第二章 父親

　　長大以后和父親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很少，每次回家總是那么短暫。也厭倦了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想回到兒時，投入父親的懷抱。

　　父親姓徐名虎，名字響亮，內(nèi)堅外柔。

　　他老人家雖然個子不高，卻處處護我周全，想想這將近三十年，他真的很偉大。父親在大山里生活了五十多年，也成了大山里少有的守山人。

　　童年在我記憶里是不美滿的，經(jīng)常吃不飽穿不暖，幼兒園時期每次背上書包去上學(xué)，我的腰總是熱乎乎的，父親總會在我的書包里放一根烤地瓜，小時候覺得父親是一個偉大的發(fā)明家，家里的玩具都是他做的工藝品。

　　父親有個拿手的手藝，做糖人。每年冬天，父親都會做冰糖葫蘆送給大山里的孩子們吃，父親說大山里的人們很窮，有的人辛苦了一輩子也沒能走出去。

　　出身于農(nóng)村，從爺爺?shù)臓敔斈菚r候開始，我們靠種茶謀生。離家五公里有座大山，山的背面有個清澈的泉眼，那里的水很甜，母親愛喝茶，尤其是泉眼泡制的茶水?；蛟S是愛，父親會在每日清晨翻越五公里的大山，取一壺泉水，為母親泡一壺?zé)岵?，或許是習(xí)慣，母親去世后，父親還是會翻越那座五公里的大山，用泉水泡茶。

　　家人有時候會為了一點小事爭吵，卻愿意用生命去維護對方。家人，就算遭遇不幸，也會在一起，扶持著走下去，這就是家的意義。

　　母親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脾氣，父親常說，年輕時母親愛絮叨，后來有了我們，母親很喜歡齊雪婷，只不過沒能看到我和齊雪婷結(jié)婚。

　　母親也是這個村子里的，從小和父親一起長大。因為父親的體貼和關(guān)心，嫁給了父親。母親沒有名字，因此跟父親姓徐。母親對父親的愛意，是一句溫暖的語言，是一件件細(xì)碎的小事囑咐，是一頓可口的飯菜，是一抹溫柔期盼的眼神，是每年冬天送上的一件手織毛衣。

　　母親喜歡花，尤其是萱草，萱草花有著忘記憂愁的寓意，又叫忘憂草；有著感恩母親的花語；有著溫馨美滿的含義。農(nóng)村老家住的是茅草房，院子里好多萱草花，是母親種下的橙黃色。每年初夏院子里洋溢著萱草的溫暖。

　　可是，好景不長。

　　零六年我十五歲，母親被診斷為宮頸癌晚期，最多只有一年的時間了，仿佛世界末日來臨，家中彌漫著悲傷的氣氛。當(dāng)時還不懂得什么叫死亡，只知道母親可能要離開我了，只會一直哭一直哭。母親經(jīng)常安慰我，說在她走后，要經(jīng)常照顧你的父親，沒有我，你們也要好好生活。母親住院的那些天父親總是把我拉出去:“你媽正睡著呢?！薄鞍职郑阍趺床徽覐埓菜。俊薄芭?，沒什么，我怕你媽半夜不舒服，不肯叫醒我，就把她的手握著了?！?p>　　當(dāng)時的醫(yī)療條件不是很先進，母親希望把錢留在以后的生活上，所以我們在醫(yī)院住了一個月就回來了。

　　父親經(jīng)常半夜偷偷哭，母親說她很疼。母親告訴父親說自己喜歡自由，希望父親可以把自己的骨灰撒在老槐樹下。

　　十六歲那年，老天無情地奪走了母親的生命。母親走后父親就像變了一個人，很少與人溝通。

　　我依稀記得母親去世的那天中午，母親的最后一口氣是和父親的悄悄話。母親用力的給了父親最后一個吻便離開了。父親沒有哭，只是癱坐了很久。父親對母親的愛我們能感覺到，他老人家沒有因為母親的離開而放棄生活。只是母親剛離開的那幾天，父親經(jīng)常拿著壺茶，一個人坐在老槐樹下發(fā)呆。

　　后來父親對我的要求越來越嚴(yán)格，讓我變成了別人眼中的孩子，我沒有反對父親口中的“對我好”，也知道父親把對母親的愛托付在我的身上了，父親的期盼也奪走了我青春的叛逆和對齊雪婷的想念。我沒有因為齊雪婷的離開而墮落，相反她的離開我更能很好的去拼搏了。我問父親為什么沒有阻止我和齊雪婷的早戀。父親說，以后你會明白的。

　　后來如期而至的高考，得償所愿的保送，似乎一切都和父親預(yù)想的一樣美好，但是我和父親卻漸行漸遠(yuǎn)。高考那年，父親剛好40歲，由于對母親的思念，變得白發(fā)蒼蒼。

　　……

　　魯迅先生曾經(jīng)說過:“父母存在的意義，不是給予孩子們舒適和富裕的生活，而是當(dāng)你想到父母時，你的內(nèi)心就會充滿力量，會感受到溫暖，從而擁有人生真正的樂趣和自由，感謝他們不是超人，卻為我們變成了萬能，愿我們都懂得感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