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對解放一無所知

　　從街市上，回到鴛鴦樓的豪華大套房內(nèi)，高俊暫時沒練字，而是不懷好意的看著楊志同學(xué)。

　　楊志很無辜的姿態(tài)攤手：“還請衙內(nèi)見諒，并不是卑職沒察覺到被人尾行，而是早發(fā)現(xiàn)了卻無奈是她，她似乎……對衙內(nèi)沒什么害處，于是末將便由著她。她畢竟是個貴人，隨意識破惹惱了，恐將對末將和衙內(nèi)不利?！?p>　　好吧，責(zé)備這家伙倒也不是重點，只要知道他不是在上班時睡著就行。

　　高俊只在尋思：這位趙大夫人，這時候跑孟州來干嘛？

　　“總不會是因為少爺我太帥，她做夢都忘不記，于是就跟來吧？”

　　聽高俊這么自語著，小姑娘和兩大叔面面相視了起來。

　　這會是個很敏感的問題，于是差巴和楊志可不敢隨意岔口。

　　高小果則沒那么多的顧忌，好奇的問：“李清照姐姐盡管捉走過少爺，但其實她性格還是蠻不錯的，又是舉世矚目的才女，為什么總要躲著她？”

　　高俊嘆息道：“哎，并不是說我審美和一般人有差異覺得她不行，關(guān)鍵她是人妻啊。人妻也不說了，更關(guān)鍵的她是我朋友趙明誠妻子啊，所謂朋友妻不可戲。總之，和她一起雖未必有什么壞事，但能遠(yuǎn)離還是遠(yuǎn)離的好。”

　　感情衙內(nèi)是如此義氣之人！

　　差巴和楊志相互看著對方，都神色古怪了起來。

　　小姑娘又道：“小果才來京城時，就聽著李清照姐姐的名頭了。諸如她這樣的玲瓏心才女，不交往衙內(nèi)，也會交往其余形形色色的人，可謂酒友文友滿天下，趙明誠公子應(yīng)該早對此習(xí)慣了。相反，衙內(nèi)和李清照姐姐多來往，恐怕會少些其余人騷擾她呢?！?p>　　“……”

　　一定程度上，歷史里的李清照就是這樣的，有非常獨立特行的生活作風(fēng)和人格魅力。

　　才華橫溢，好酒，好賭，好玩，好友。

　　她應(yīng)該算是整個封建歲月歷史中“朋友圈”最大、社會關(guān)系最是復(fù)雜的一個女人。

　　有趣的還在于并不是說她身份尊貴、年輕貌美，才能支撐這樣的朋友圈和生活節(jié)奏。

　　恰恰相反。

　　現(xiàn)在她公公是當(dāng)朝宰相，她老公趙明誠是宰相兒子是太學(xué)生，導(dǎo)致她已經(jīng)很低調(diào)很克制。

　　將后來，她公公趙挺之去世后，趙明誠也沒做官，她反而會逐步釋放自己本性，不斷擴(kuò)大交友范疇。

　　李清照屬于那種即使是人老珠黃、沒顏值、沒錢、沒身份地位之后，生活起居方面仍舊香車寶馬、詩歌美酒不斷，年輕俊雅的朋友多了約不完。

　　反正她整個一生都保持了此種一致性，談不上好或者壞。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她選擇了這樣的生活，且愿意為此付出該有的代價……

　　次日。高小衙內(nèi)坐在銅鏡前讓小姑娘梳頭。

　　她每次梳頭總是很慢很細(xì)心，充滿了儀式感。

　　有次問她為什么那么認(rèn)真，她說她媽媽活在人世的最后那一刻就是在給她梳頭。直至屋子外有人哭喊說“遼人馬賊來了”。

　　一邊梳頭，小姑娘好奇的問：“衙內(nèi)說將來有天會北上解決馬賊騷擾邊地的事，‘有天’是什么時候？”

　　高俊一邊欣賞著自己的帥氣，一邊道：“不太遠(yuǎn)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事不喜歡等。但在那之前，得先解決諸如二龍山之類的地方。”

　　小姑娘道：“這叫攘外必先安內(nèi)嗎。”

　　高俊搖頭道：“也不算。他們還上升不到‘安內(nèi)’級別。只是性格使然，相比外敵，我其實更狠這些國朝內(nèi)憂外患之下，于自己家里對自己人捅刀子的壞蛋。”

　　高小果道：“可小果聽好多人都把這些山寨叫義士好漢，乃是受生活所迫、官府所迫才鬧事的。”

　　高俊道：“這情況肯定有，且歷朝歷代都有。我只能說這方面宋朝已超越了往前所有王朝。但是講真，諸如山寨這類地方，其實聚集的大部分是牛二之流，至少頭領(lǐng)當(dāng)家級別的基本都是。他們在社會上基本都是做過頭被官府通緝而跑路，不得已才上山的。”

　　用牛二舉例的話小姑娘一想也就明白了，低聲道：“衙內(nèi)真聰明，什么都能想通?！?p>　　高俊又道：“其實拔除這些山寨更大的意義在于解放苦人，解放勞動力?！?p>　　“哦，高兄觀點真是少見的雄奇，請對此展開講講？”

　　哪曉得又是那埋伏在窗邊的李清照聽到新奇處，就直接推開窗戶，于外面走道上追問了。

　　也在走道里守候的差巴和楊志一臉無辜的姿態(tài)攤手。

　　好吧，也不能怪這兩保鏢，高俊擺手表示原諒他們，并請趙夫人入內(nèi)說話。

　　此時頭發(fā)弄好了，戴上頭盔正式迎客前，李清照不免多看了他兩眼，發(fā)現(xiàn)這人不戴頭盔時真的蠻好看，也不知道他為啥就是要戴個不倫不類的頭盔？

　　嗯，最終頭盔還是戴上了。是倒是還有點帥，不過更多的是滑稽和詭異風(fēng)格了。

　　李清照便甩甩頭道：“高小衙內(nèi)，展開講講你剛剛的所謂解放勞動力??？”

　　高俊便微笑道：“有種說法是：壞蛋在哪都是壞蛋。而慫人在哪都是慫人。你必須相信我這論點，才有必要往下聽。”

　　“讓慫人不慫有個前提，必須處于以‘為百姓服務(wù)’為宗旨的官府治下，必須高效廉潔?！?p>　　“我大宋做的，雖已經(jīng)明顯超越了往前歷史王朝，但過度的寬松風(fēng)氣，助推了官府的相對不作為?！?p>　　“而官府的過度寬松，其實真不是仁慈愛民，一定是害民?！?p>　　“因為慫人在哪都是慫人。一朝江山真正的基石，一定是這些幾乎無抗風(fēng)險能力的慫人。”

　　“所以寬松的吏治是在放縱這些慫人去犯事嗎？錯了，敢犯事的話他還是慫人？所以難道放縱的不是敢?guī)е蹲釉诮稚香@空子的牛二之流？”

　　“吏治越寬松，牛二們的底氣就越足，被他勒索的人就更多。于是所謂的寬松到底是寬了誰，松了誰？”

　　“都說我朝山民之多，乃歷朝之最?！?p>　　“辣么我要問，他們真的在躲官府課稅嗎？有當(dāng)然有，但也應(yīng)該要反問：難道沒躲牛二們的？慫人是怕官府呢，還是更怕敢隨意捅人全家的牛二們？反正換我的話，我只喜歡吐槽官府而實際不怎么怕官府，但我若真是慫民，我一定會怕牛二們?！?p>　　“這些跳出稅收體系的山民，在社會里的時候還相對好些，畢竟好歹有宋律在，盡管不怎么作為，好歹也還有官府在。不過當(dāng)他們真的進(jìn)入了山寨，接受著身背命案的牛二之流的狠人統(tǒng)治時，會是什么命運呢？”

　　“壞人在哪都是壞人！脫離了官府監(jiān)控，殺人欺負(fù)人代價更低的時候，我有理由相信：山寨里的牛二們會更肆無忌憚，剝削起那些慫人，會更加喪心病狂！”

　　“慫人在哪都是慫人！在秩序社會里過活的都比較慫的人，選擇了逃避，進(jìn)入山寨后難道就能喝酒吃肉？難道就能避免被牛二們剝削？可能當(dāng)然有，但我覺得可能太小了。真相是沒了宋律和滿身槽點的官府背書，這些原本就慫的人，面對有生殺權(quán)的牛二們，大概率只會更慫！”

　　“于是總結(jié)下來我認(rèn)為：殺賊即為執(zhí)政者良心，即為為百姓服務(wù)。殺掉山寨里的這些通緝犯牛二們，就是解放慫人?！?p>　　“以合理政策安置他們重新進(jìn)入社會搞生產(chǎn)，即為解放生產(chǎn)力?！?p>　　“所以解放的核心就是殺賊。試問，若不把牛二發(fā)配陜西讓老種經(jīng)略教他做人，因牛二而跑路的高小果們、敢拖家?guī)Э诨貣|京搞生產(chǎn)嗎？高小果們不敢回來生產(chǎn)，作為塔頂存在的少爺我，伺候我的人不就少了？”

　　“所以又能得出：殺賊除了是執(zhí)政者良心外，也是執(zhí)政者的核心利益所在。所謂鳥為食亡，太陽底下就這點事。無需說的太高大上，基于立場和利益的需求，身為官軍必須時刻準(zhǔn)備著對他們拔刀、不服就干是為對等原則，因為他們也都是不服就干的狠人?！?p>　　一口氣酣暢淋漓的聽到這，李清照早已目瞪口呆，暫時思維很亂，無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