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世界設(shè)定自我補全？
他入宮后因年紀小，受過不少欺負，曾經(jīng)貴門之子的傲氣早被磨光。
為了生活，讀過的圣賢書亦早拋之腦后，染上宮內(nèi)太監(jiān)們諂媚氣息，日日做小伏低，像哈巴兒狗一樣在主子或其他太監(jiān)面前討歡。
若非寫得一手好字，單憑他遲鈍的呆樣，也不會入了老祖宗的眼，給老祖宗做伺筆。
陳繼和垂著頭，眼中微潤。倒不是因皇上訓(xùn)他那幾句……
他動容的，是皇上之前對賣菜婦說的那句“我家小孩……”
陳繼和輕輕吸下鼻子，他想娘親了。
“既然識字，平日里便多讀書。沒得學(xué)那些浮躁氣，白費家人當初送你讀書的初衷?！?p> 他聽見皇上聲音雖冷，說得卻是暖心窩的關(guān)心話。
他又輕吸下鼻子，吭吭地點頭：“是，奴才回去定好好讀書?！?p> 花素律沒注意到陳繼和的異樣，她坐得筆直，滿面嚴肅地拼命通過馬車窗縫，看外面路過的風景……
討厭！是誰規(guī)定，打開車窗看外面非雅行??？
馬車在街道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行到位于一條舊巷邊的三層老舊小建筑前。
侍衛(wèi)放下踏凳，花素律搭著陳繼和纖細的手臂踩著凳子走下。
隨行的侍衛(wèi)共有四名，分別坐在馬車的四個角。
領(lǐng)頭的侍衛(wèi)雙手抓著腰帶，氣宇軒昂地先走進酒樓，老板見到他，忙從賬臺后頭鉆出來。
“呦，杜爺！這些日子少見您??！”老板剛殷勤幾句，就被杜侍衛(wèi)打斷。
“客套話少講，我要你們店最好的包間?！倍攀绦l(wèi)用鼻孔睥睨著老板。
老板為難道：“誒呦！這可不趕巧，小店就三樓一個包間，剛被客人包了，和杜爺您就前后腳的事?！?p> 杜侍衛(wèi)當時覺得不好辦。
皇上來吃這種小館子已是紆尊降貴，若他還讓皇上坐在人來人往的地界用膳，是大不敬??！
老板不解杜侍衛(wèi)今日為何一臉不安局促的神情。
往日杜侍衛(wèi)來都是三五成幫，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喝酒。
“怎么了？”花素律走進店里，見杜侍衛(wèi)像尊門神似的杵在門口。
杜侍衛(wèi)走到她面前，低聲道：“小的有錯，這家包廂已經(jīng)有人了?！?p> 若按尋常，杜侍衛(wèi)定讓老板把包間里的人趕走，大不了多撒些銀子補償。但有陳繼和前車之鑒，他不敢在皇上面前撒狂。
“有人就有人嘛?！被ㄋ芈呻S口道。還以為什么大事呢。
她環(huán)視店內(nèi)。
此刻剛過晌午飯點，視線里只有三兩名客人，桌子大都空無人。
花素律指指那些空桌問：“這些都有人預(yù)定？”
老板趕忙上前，恭敬道：“沒人?！?p> 他知道杜侍衛(wèi)那一幫都是兵爺，但具體在哪兒、做什么的，他半點不清楚。
現(xiàn)在看，杜侍衛(wèi)在這年輕女人面前做小伏低，旁邊幾個也都是恭順模樣，大抵這女人不是一般人。
但老板壓根沒往宮里想。
畢竟宮那位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來他這小破館子！
要去，必然去雍都最好的酒樓，雍陽樓??！
花素律點頭，沒人還不隨便坐？想著，自己找到靠窗邊的桌要坐下。
屁股還沒沾凳時，又被侍衛(wèi)攔住。
花素律沒說話，用眼睛橫他們責問。
侍衛(wèi)感覺她決意在這兒用膳，不敢多攔，只好退一步，恭敬地和她商量：“您坐窗邊不安全，坐這邊吧？”
保護花素律安全，是這些侍衛(wèi)的職責。
花素律不會在他們本職上多加為難，看看他，挪動貴步坐到與窗子一桌之隔，靠房梁柱的位置。
侍衛(wèi)將桌下凳子抽出來，花素律坐過去，隨意淡然道：“你們也坐?！?p> 四名侍衛(wèi)分立桌兩側(cè)，陳繼和站在她身后，齊聲：“小的站著伺候。”
“沒事，坐?！?p> 五人又是齊聲：“小的不敢?！?p> 花素律抱著手臂，瞪眼看周身這五尊門神，對他們勾勾手。
五人見狀，躬下身靠近，側(cè)耳過去。
只聽皇上用他們幾人才能聽見的音量，咬牙切齒地說：“你們是不是非要讓人看出，朕非常人啊？”
聲音里暗含的暴躁，讓他五人脊背一悚。
“坐?！被ㄋ芈善ばθ獠恍Φ卣f。
幾人猶豫一瞬的功夫，便花素律狠拍下桌子。
幾人打個哆嗦條件反射似的，光速入座。
只剩站在花素律身后的陳繼和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桌兩邊的位置，都被侍衛(wèi)兩兩占據(jù)，就剩一個位置，在皇上對面……
和皇上面對面坐著？
瑟瑟發(fā)抖的小陳見皇上陰惻惻的目光掃過來，趕忙躬下腰，面對花素律，小步退到花素律對面的位置，埋頭坐下。
和皇上坐一桌。
回去老祖宗知道，一定會罵死他T^T
小二拿著菜單喜氣盈盈地走來：“您過目?！?p> 菜單是張木板。
花素律點下頭，接過來，掃了一眼，指道名叫“春滿堂”的菜問店小二：“這是什么？”
小二都沒看菜單，笑嘻嘻道：“對不住，請您說說菜名，小的不認字?！?p> 花素律頓時有點驚訝意外。對店小二的好奇，掩蓋過對菜的好奇。
“你不識字，如何記客人點什么菜？”花素律疑惑道。
小二還是笑嘻嘻的：“客人認識就行唄?！?p> “客人點菜，你怎么記？”
“一桌最多十幾道菜，這還能記不住嗎？”
“那你怎么知道菜價？”
“小的都背下來了?！?p> 花素律驚訝地看木板上寫滿正反面的菜，目測約三四十道。上面還不含酒水。
“你不識字，如何背的？”
小二隔著包頭的小巾帕撓撓頭，心說這客人怎么問這些沒用的。
他面上未顯，仍是和善笑道：“小的粗苯，聽人念幾遍，才背好?！?p> 花素律頓時感覺自己有被凡爾賽到……
聽人念幾遍就能背下來？
她當年考藝術(shù)史要有這記憶力，也不至于能掛科，最后稀里糊涂的過線。
話說回來，花素律覺得店小二有些舍近求遠的感覺。
“你記性如此好，怎么不去讀書認字？識字后，不比你生背來得方便？”花素律匪夷所思地問。
小二沒不耐煩，笑道：“小的讀書識字沒什么用，不如這樣方便！”
他面上雖和善，心中卻道，識字又換不來錢！再說讀書是有門第人家干的事，他們這種升斗小民，讀了也是白讀。
花素律不大理解他的邏輯，但未多辯，端起菜單又看了看：“炙河鮮是何物？”
杜侍衛(wèi)先回話：“小姐，炙河鮮就是干烤河魚、河蝦蟹、河螺?！?p> “哦~”花素律轉(zhuǎn)頭對小二說：“來一份?！?p> 頓了片刻她又問杜侍衛(wèi)：“一份夠咱們六人吃嗎？”
杜侍衛(wèi)倒抽一口冷氣，他們和皇上一起吃飯？？！
見他不回話，花素律道：“算了，不夠再說吧?！?p> “嘖，想吃點辣的?！被ㄋ芈煽粗藛巫炖镟洁煲痪洌巡藛紊斓蕉攀绦l(wèi)面前：“杜qin……”
她下意識要叫杜卿，感覺到不對，趕緊止住。
舌頭打個結(jié)，轉(zhuǎn)道：“老杜啊，他家那道菜是辣的？”
這聲老杜叫得杜侍衛(wèi)寒毛直立，臉色都變了，嘴巴動了好幾次才說出話來。
他湊到花素律耳邊，聲音顫抖地低語道：“沒有。民間只有劍南道一帶有辣椒，所以辣椒很貴，尋常酒館沒有?！?p> “宮里的辣椒，是尚膳監(jiān)用劍南道的辣椒苗，與南詔、暹羅進獻的辣椒種培植出的?！?p> 杜侍衛(wèi)的話讓花素律略感到意外……
原來古代實現(xiàn)不了辣椒自由。
不！是坑姐寫的古言小說里實現(xiàn)不了辣椒自由！
花素律氣悶悶的回憶一陣，忽然發(fā)現(xiàn)一個很有趣的地方。
原著小說里沒提過辣椒的問題，亦未曾提過太醫(yī)院的詳細結(jié)構(gòu)，宮內(nèi)各處建設(shè)等等。
而這些不曾浮于水面的，都在按規(guī)律有條不紊的進行或存在，這叫什么？
世界設(shè)定自我補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