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和初戀撞臉
四月人間始芳菲，宮人們忙活準(zhǔn)備了十幾天，終于迎來吉日開選。
不止這些宮人們慶幸，那些參加選秀的貴公子們也是振奮不已！
這倒不是因為期盼自己能被女帝選中侍奉圣駕，而是感嘆遭了一個月的罪終于要走到盡頭！
提前入宮這一個月，他們百十來號人都窩在一處和老太監(jiān)老宮女學(xué)習(xí)宮規(guī)，誰也不能踏出儲秀宮。
一幫小伙子何曾像沒出閣的大姑娘似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沒幾天他們就憋得渾身難受。
其中有些紈绔開始領(lǐng)頭作妖，比如偷溜出儲秀宮或捉弄教習(xí)的太監(jiān)宮女。
有些門第低的小子，宮人尚收拾得了，但那些門第高的，他們是一點沒轍，比如武利盈這種……
他年紀(jì)不大，身手非凡，羽林軍想拿他都不容易。
方圓過眼便知自己不是對手，尋個機會去找皇上。
花素律知曉前因后果后對他耳語幾句，方圓聽后自信滿滿回去，只對武利盈說了一句……
“既然你不受教，只能請鎮(zhèn)國將軍親自來教導(dǎo)！”
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親哥的武利盈被拿住七寸，只能不甘心地偃旗息鼓。
后來花素律直接叫羽林軍圍住儲秀宮，協(xié)助教習(xí)，甚至在儲秀宮內(nèi)置了兩個刑架。
并傳口諭，誰要是不守規(guī)矩就按軍規(guī)懲罰，扒光了衣裳吊在刑架上挨鞭子。
反正宮中太醫(yī)手藝好得很，落點疤也能治好，下手狠了也不怕。
羞辱性如此強，當(dāng)時有人抱怨有人不信邪，但等到方圓逮了幾個意圖半夜翻出儲秀宮的憨貨，吊在架子上抽了幾十鞭子后，再沒人頂風(fēng)犯沖。
天天跟著背宮規(guī)學(xué)禮儀，行走坐臥、吃飯喝水，連呼吸如廁都有規(guī)矩，可給他們折磨慘了！
如今苦日子終于到頭，只要選不上，就能回家過好日子！
他們不知道，花素律巴不得他們趕緊出宮！
儲秀宮里候選的秀佳人共二百多人，大多是十幾歲的小子，正是能吃的時候。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這二百多人的飲食給花素律的節(jié)儉計劃添了不小負擔(dān)，尤其每日還得好吃好喝，否則將來他們出去講皇宮寒酸，便會丟了皇室的面子。
本來女人登位，爭議便大，若是因此叫人笑話，必然會說“女人就是小家子氣……”云云。
屆時只會使得她本就有限的民心，降得更低。
選秀的位置在以往用作宴飲的大殿，花素律一身新制的明黃色華服、頭戴帽子樣的點翠金冠，十根指頭上有八根戴著寶石戒指，胸前翡翠車成的珠簾掛了好幾條，奢華至極。
這一身好看歸好看，但是太沉了！
花素律坐在鎏金的龍椅上心中納悶，又沒人看她，穿這么復(fù)雜干什么？
下頭太監(jiān)念了一堆祝詞，直念到花素律頭腦發(fā)昏，一聲鑼響后才結(jié)束。
選秀正式開始，秀佳人站在大殿外，殿門內(nèi)設(shè)置紗制的屏風(fēng)。
他們受太監(jiān)引導(dǎo)，分批在殿門外一字跪成一排，花素律對那個感興趣就對下頭的太監(jiān)說一聲，太監(jiān)會高唱此人出身姓名等，如果花素律再有安排，也是由太監(jiān)傳話施令。
花素律手捧名冊，她目標(biāo)明確，對旁的那個都沒興趣。
選秀前，為防止緒正生疑，花素律特意叫他尋來柳茂嘉與武利盈的畫像，方便選秀認人。
誰知道緒正超規(guī)格完成任務(wù)，不止拿來目標(biāo)人物畫像，還搞了兩個東廠特務(wù)的畫像來。意思是這倆特務(wù)也在候選的秀佳人中，如果她“愿意”可以把他們也招進宮，用以監(jiān)視柳、武二人。
花素律本是不愿意，甚至對他自作主張感到厭煩。
緒正沒強制她接下這倆細作，但想了想，與其讓緒正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安插人進來，還不如放在她看得見的位置。
外頭秀佳人一排排的過，花素律都只禮貌性抬眼皮瞄下，就“下一批?！?，屬于連裝都懶得裝……
她指頭噠噠地敲龍椅扶手，另一手翻著膝蓋上的名冊。
直到一個異于常人的身影出現(xiàn)，花素律才抬起頭……
起先，她只是注意那個緩緩駛?cè)胍暰€內(nèi)的輪椅，但當(dāng)看到輪椅上坐的人時，心中驀然一驚！
翻動名冊的手凝滯住……
殿前一排年輕男子跪叩行禮后起身，輪椅上的人因為身體不便，只能坐著行禮。
花素律眼中蒙上一層懷念與愧疚，她凝視著那道身影，輕聲問身邊的國安：“那個，是澎湖周氏支脈的嫡子？”
國安略感意外，見她眉頭輕擰，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確定何人，瞄了眼她膝頭上的名冊，回道：“回皇上。是他?！?p> 花素律發(fā)出聲輕而沉緩的嘆息，太像了……
這個叫周言莫的人，和自己前世初戀男友長得一模一樣！
他是坐著的，花素律判斷不出身高，但樣貌幾近完全相同。
略有差別的是，周言莫偏瘦的面龐，以及看起來安靜沉穩(wěn)的氣質(zhì)，與初戀的陽光燦爛不同。
花素律的初戀并不能完全說是初戀。
因為那時的她不懂什么叫愛情，只是在青春懵懂的時候被一個陽光幽默又出挑，符合大多數(shù)女孩對校園戀愛想象的異性追求，就錯把好感當(dāng)愛，迷糊的和對方談起所謂的戀愛。
這也是后來他們分手的原因。
花素律眼皮垂了垂，腦內(nèi)走馬燈般閃回起前世的記憶……
想起自己與他在新生晚會后臺初次相遇，想起他到自己宿舍樓下說分手，想起父親離世后他出現(xiàn)幫自己解除困窘……
還有畢業(yè)時，他送來的那束花，說的話。
花素律忽輕笑起，眼中涌起回憶的懷念。
只可惜那時她不懂愛情，以為拽著他到處玩就是戀愛。
花素律不由得失笑，為那時單純到有些傻的自己……
可如果那時的她懂得那些，也不會讓對方等了幾年都毫無察覺，直到后來與對方好友偶遇閑聊時才明白。
為此她一直愧疚。
如果她能更敏銳些，如果能直白的向?qū)Ψ礁鎰e，或許也不會讓對方消耗如此多光陰。
殿門前那坐在輪椅上人微垂著頭，透過特制的紗簾，花素律模糊地看到他的面容……
他年紀(jì)看起來應(yīng)該不小，但沒有成親，反出現(xiàn)在這場選秀中，說明在家中不受重視。否則，無論門戶高低總會為他尋一個妻子照顧他，怎么也輪不到他來參加選秀。
再加上去年中秋刺殺案后，國安敘講周家事宜也提過，他因為天生腰疾，生下來就不能行走，家中早已放棄他轉(zhuǎn)而培養(yǎng)起庶子作為繼承人。
而花素律也記得，他下面應(yīng)該是有名正當(dāng)齡的弟弟可以入宮參選，可家中沒讓他弟弟來，反讓他一個身有殘疾的人入宮參選。這已經(jīng)不是不重視，而是不在乎了……
既在家中如此不受尊重，將他接到宮中照顧，也沒什么吧？
那樣子，自己可以經(jīng)常看到一張熟悉的臉，而周言莫也能得到妥善照顧。
圍侍的宮人們都偷著用余光打量。
之前的秀佳人皇上都是看一眼就過，這一批卻停留如此之久，看樣子第一個的秀佳人要產(chǎn)生了……
外頭這一排候選的男子等了半柱香的時間，他們面上雖還平靜，但心中情緒卻各不相同。
有的本就不想?yún)⑴c選秀，心里自然不耐煩。有的卻對這次選秀有所期望，因此忐忑。
還有自覺不會中選又或是怎樣都不重要的人，便毫無情緒，只耐心等待，如同周言莫一般。
殿內(nèi)突然傳來太監(jiān)尖細的高唱聲：“禮部，主客清吏司部郎中周宇珩之子，周言莫，入選——”
周言莫震驚地抬起頭，那道繡有九條飛龍的金紗屏風(fēng)后，高坐在大殿最深處的人影影綽綽。
自己為什么會入選？
一瞬間許多種想法在周言莫腦中穿過，卻那個都沒有足夠的原因支撐。
他甚至開始懷疑，難道皇上知道他手中所掌握的勢力？與丞相的關(guān)系？
站在大殿門口的太監(jiān)低低咳了一聲，周言莫回過神，對上太監(jiān)冷冷警告的目光，才想起自己尚未行禮。
無論皇帝為了什么，他現(xiàn)在都得應(yīng)下。
周言莫面上的震驚漸散，冷靜地坐在輪椅上雙手抱禮作揖，深深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