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兵力過剩
太監(jiān)收完禮沒走,站在原地:“貴人,宮里規(guī)矩,隨貴人入宮的侍從需到尚儀局受訓(xùn)一月?!?p> 兩個姑娘心下一緊。
三日前,宮中來人查驗她們身體。
渾身各處被老嬤嬤摸來捏去,真是羞煞人!
若是再來一次……
周言莫沒注意她倆怪異的面色:“是我忘了。問心、安芒……”
“貴人不必急?!碧O(jiān)體貼客氣道:“其他幾位貴人也剛?cè)雽m,再等會兒去也來得及?!?p> “做事宜早不宜遲,勤勉總是沒錯?!敝苎阅嫔弦慌蓽睾汀?p> 太監(jiān)恰到好處地夸贊幾句,非常識相地退出去給他們主仆留空間。
這種體貼對于周言莫沒有意義,問心防備安芒,因此什么都不打算說,只匆忙簡單地為周言莫收整提前送進宮的物件……
安芒小心查探外頭沒有人偷聽,趾高氣昂般低聲道:“爺在宮里安排人手了嗎?”
面上她雖是周言莫的仆婢,但她自認(rèn)比周言莫還有地位。
她本非奴籍,因她爹是老爺?shù)挠H信幕僚,又許諾她家諸多好處,為了家族發(fā)展她才愿意入宮監(jiān)視周言莫。
愿意犧牲奉獻的她,理解不了周言莫入宮為何不愿意交出鏡殺樓。在她看來,這是非常自私的行為。
從前她因周言莫是癱子而看不上他,如今更加看不上。
“沒有?!眴栃睦溆不厮?,語氣中充滿不耐煩。
安芒橫她一眼,憤憤道:“我同爺說話,你個賤婢插什么嘴?”
“我是賤婢,你不是?”問心嗤笑回諷。
“我與你豈能相提并論?”
安芒姿態(tài)傲慢,她還沒轉(zhuǎn)換過自己身份,總還覺得自己是小姐。但就算她如今是賤籍,她自覺身份也比問心高出不知多少等……
“你我有什么不同?”問心嘲弄道:“難不成,你是主子進宮來的?”
安芒對她的話恨得咬牙切齒,雖說是為家族奉獻,但她正值大好年華,入宮伺候一個癱子,來日都要葬送在深宮中怎么可能沒怨言?
旁邊傳來木輪轉(zhuǎn)動的聲響,安芒瞥眼過去,見那個癱子自己挪去內(nèi)間,便知他是不會幫自己辨……
沒眼力見的東西,難怪老爺不喜他!
活該!
*
新貴入宮,照例七天后會安排覲見皇上。
天邊熹光乍現(xiàn),樹葉隨風(fēng)顫動撲籟籟地響著,新入宮的貴人們梳洗得當(dāng),前往椒房殿等待拜見皇帝。
偏這日恰好上早朝,他們駐足在殿前許久都沒等來皇上……
花素律朝上就被一堆事纏得焦頭爛額,下了朝,又被一圈人追著問這那,有的要錢,有的要章。
兵部等批軍費。
工部要今年水利開通修繕、軍器制造等費用。
禮部也不閑著,四月紫薇大帝圣誕、碧霞元君誕、華佗、神農(nóng)……還要提前準(zhǔn)備五月先帝冥誕。
三司六寺、國子監(jiān)、崇文館,以及新成立的學(xué)堂、學(xué)院、醫(yī)院,全部都有事要做。
戶部倒是能收回點銀子,他們等著要章,好開始征收今年春季的農(nóng)商兩稅。
唯一能讓花素律感到喜悅的事,是去年她穿來之前,大俞和南詔、暹羅談成筆絲綢錦緞的生意。上個月預(yù)款到賬,本月正式開工,加上庫存,預(yù)計今年冬季前能完成這筆生意。
光明宮前殿書房內(nèi),丞相、鎮(zhèn)國大將軍、攝政王,各部司長官站了一屋子。
花素律敲著筆桿,先將上朝時商議好的大事批下,余下需要在推定的慢慢商議。
看著兵部折子上寫的巨額軍費,花素律頭疼。這筆錢雖是去年就商議好的,但真等要批,還是不舍得……
挨頁翻看各地屯兵人數(shù)、及今年預(yù)計征兵等事宜,她心下覺得大俞兵力過剩。
早些年大俞與西芒交戰(zhàn),因此西北兵多。近些年與羅剎交戰(zhàn),北部兵也不少。曾經(jīng)安南不安分過,所以南部邊陲沿線駐兵。
除此之外,大俞道州府縣皆有駐兵。
單論雍都內(nèi)駐兵就已近三萬,再加郊外駐兵共六萬余……這還是不算羽林軍與廠衛(wèi)的情況。
這些士兵日常只是訓(xùn)練,地方有險情時幫忙搶險,其余時候什么都不干。
原著中直到結(jié)局都不會有大規(guī)模戰(zhàn)爭,只有北部偶爾會與羅剎、草原部落發(fā)生小規(guī)模沖突。因此大多兵,都是在閑著吃軍餉。
花素律越看越肉痛,這……碎鈔機啊!
要不是大俞稅收高,家底兒厚,還真未必能養(yǎng)得起這么多兵。
左右近些年都不會打仗,她心中便有裁軍縮減軍費,重點發(fā)展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的念頭……
但這不是她一個人能做主的事,且能不能裁、如何裁,這都是后話。今年的軍費她還是得先批出來。
蓋璽的時候國安從外頭走進,到她身邊耳語幾句,花素律這才想起,椒房殿還有群人等著她!
但面前還有群人抱著折子,等她干活,怎么也不可能讓她這時候落跑。
偏頭對國安低語幾句,國安鞠躬應(yīng)下,悄聲出去……
花素律抬頭目光死魚般看丞相和大將軍,非常阿Q地想:你倆光看不幫忙。左右我在這兒耗,那邊你兒子你弟弟等……反正我坐著,他們站著。不吃虧。
柳常德、武利智對她的眼神感到一股異樣,覺得別有深意,又不明白是為什么……
待到事務(wù)一一處理好,眼見要晌午。
眾人退出去時,花素律單叫住江若谷。
“皇上有事要臣去做?”江若谷沉眉斂目,一身赤色襯得他面色鮮亮。
可惜他一張俊臉大冰塊似的僵著,散發(fā)著陣陣?yán)湟馐柽h。和山洞避難時,因受傷發(fā)熱而迷離脆弱的那張臉,簡直是兩個人。
想起那時江若谷安然沉睡的乖巧樣子,花素律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替身使者?
自白馬觀一事后,除上朝時,花素律再未有見過他,更不必提單獨說話。
此回單獨叫他,是因聽章太醫(yī)說他背上的刀傷愈合不善。
聽說他的傷口因為早先處理不當(dāng),遲遲不愈,外頭一圈肉甚至有壞死。為他治療的太醫(yī)只能將壞肉割掉,再輔以針?biāo)幋龠M愈合。但效果仍不理想。
前不久則由章太醫(yī)接手治療,據(jù)章太醫(yī)說,早前的治療都錯了,已經(jīng)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怕是會愈合不好。
花素律聽說時暗自愧疚。
畢竟那傷是因為她受的,而最早為江若谷處理傷口的也是她,結(jié)果她還沒處理好。當(dāng)初明明她傷勢更輕,但占了好大夫的還是她,以至于江若谷延誤治療時機……
但太醫(yī)與旁人都不知這事,想來江若谷也沒多話,而旁人也想不到,女皇帝會親自去給大臣清潔傷口污穢?
花素律到身后柜子抽開個匣子,取出個巴掌大的青釉瓷盒,拿到江若谷面前。
“給。”她單蹦出個字,一樣作冷酷狀。
江若谷沒接,垂眸看了眼:“此為何物?”
花素律舉著東西的手僵了下……
管給的是個什么,他身為大臣,不是應(yīng)該先將皇帝遞的東西接過去嗎?
她瞪著眼,拽起江若谷的袖子,兇巴巴地將瓷盒塞進他手里。
轉(zhuǎn)身要走時,她心想還是解釋下好,別是好意別人還不知道。
于是背對著江若谷,姿態(tài)極其傲嬌道:“黑玉斷續(xù)生肌膏。章聞道說這東西可去爛瘡腐肉、生肌養(yǎng)膚,正合你用,拿去吧?!?p> 她說得隨意輕松,實際是特意叫人找的!
此藥所需材料珍貴,極難尋得,部分藥材還需時節(jié)性采摘制作,過了日子藥性會變,便用不得。
制作上更是繁瑣復(fù)雜,挑選晾曬浸蒸煉萃,歷時三月才能成這小小一盒。幸而多年前寶庫中存了一份,否則一時半刻,就算她是皇帝也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