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臣認為現(xiàn)在不適宜裁軍
朝廷文武兩派內(nèi)斗不休,奉命前來迎戰(zhàn)的文官在幾次交戰(zhàn)后見勢不妙,棄掉兵民,做了逃兵遁走。
余下未逃走的將士帶百姓棄城逃命,惠文濤一個軍中文官也得拿起刀作戰(zhàn)。
準確說當時已沒有兵民之分。
只要拿得動刀,就算婦孺也要一同作戰(zhàn)。
他們本想逃到鄰城就有救,不想那里守將未戰(zhàn)便逃,鄰城早已被占領!內(nèi)中軍民被羅剎人屠戮,頭顱高懸城墻之上。
而他們被城墻上駐守的羅剎兵發(fā)現(xiàn),派兵追擊……
兩方圍堵,死傷大半。
若不是最后碰上傳信觀察的兵隊,他們怕是一個都活不下來……
惠文濤在此戰(zhàn)中小腿中箭,因箭頭留在腿內(nèi)數(shù)日,最后成了跛子。
回朝后,有人力圖將他們這些人打成逃兵定死罪,好在先帝眼明,未有苛責。后又受先帝賞識,傷愈后轉(zhuǎn)從文政。
但因碧水關一事受文官排擠,再后來族人涉謀反案被牽連,自此之后仕途再無進展。
人生起起落落,若非有好友向皇上舉薦他,這輩子怕是要止步五品再無進益的可能……
惠文濤感嘆,即便他余生碌碌無為,至少還有能與家人朋友相處的機會,而那些死在碧水關與逃生路上的軍民,再沒機會……
他們被風土掩蓋,連看一看這天都再不能。
“惠卿可知各地駐軍情況?”
花素律沒繼續(xù)留給他時間回憶,惠文濤思索片刻,將大俞大多數(shù)地區(qū)和重點地帶的大概駐兵數(shù)、駐兵原因一一講述。
惠文濤脫離軍隊多年,自然不可能事事清楚。何況他為無關人士,關隘處更不可能知曉。
但現(xiàn)在皇上問他,而不是問那些武將,這說明皇上有些不能明說的顧慮。
部分不清楚的地方,他根據(jù)曾在軍隊的經(jīng)驗,分析得出些結(jié)論以供皇上參考。
花素律聽惠文濤說得頭頭是道,分析也是有理有據(jù),顯然不是臨時思考便能得出的結(jié)果。
看來他十分懷戀當初在軍隊時的生活,否則怎會如此關注?
仔細聆聽過后,花素律確切感到大俞兵力過剩。部分道州,甚至存在同類型兵力重疊的狀況。
花素律直白地將自己認為現(xiàn)在大俞的軍費過重,或許可以縮減軍費,將省下的錢拿來協(xié)助農(nóng)業(yè)與經(jīng)濟發(fā)展的想法講給惠文濤聽。
惠文濤道:“您說的有道理,可若縮減軍費,最快捷的方式便是裁軍。請皇上恕罪,臣認為現(xiàn)在不適宜裁軍?!?p> “無妨?!被ㄋ芈赡軌蚶斫狻?p> 軍隊數(shù)量已多年未有增減,突然提出裁軍,莫說武將,那些一直敵對的文官也未必同意。
“愛卿可否與朕說說,你為何認為不可?”
惠文濤抱禮回道:“回皇上,這件事很明了,現(xiàn)在大俞看似與鄰國相安無事,與西芒等國簽訂了和平協(xié)議。但各國不過是表面和諧,一旦我朝軍隊數(shù)量減少,不保他們不會趁虛而入?!?p> 花素律若有所思地點頭。
確實,如今大俞已現(xiàn)頹勢,若再裁軍,只怕震懾不住周鄰。
但如此龐大的軍費牽連百姓高額稅收,百姓負壓重,官員借機生貪腐,百姓生活無有進益,便會生怨。
花素律指頭輪番敲著桌面,有什么方法能縮減軍費還能不讓兵力減弱?
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花素律拍向桌板,雙眼亮道:“如將軍隊改制呢?分精銳和普通,以及民兵這樣?”
惠文濤面露疑惑,花素律對他詳細講述自己的想法……
簡單說是改變各駐地現(xiàn)按騎兵、刀盾兵、槍兵……的分類,所有士兵都是一般訓練的方法。
縮減士兵,分精兵一般駐兵和民兵。
精兵類似現(xiàn)代的特種尖銳部隊,用以處理嚴苛的尖銳狀況。
一般駐兵則為常規(guī)機動部隊,維持原有兵種分類,針對性訓練。主要用以維持地方和平,以及面臨突發(fā)敵襲的首發(fā)作戰(zhàn),拖延時間等待民兵集結(jié)支援反攻等。
民兵則是數(shù)量最多的!無論男女青中壯年皆可做民兵,農(nóng)忙時務農(nóng),進行簡單訓練,農(nóng)閑時進行深度訓練等。
女人在戰(zhàn)時組織老幼疏散、器械糧草發(fā)放、救治傷員等后勤工作,男人則直接上場作戰(zhàn)。
此方法主要在一般道州府實行,邊軍不完全依此策行。
這樣即使裁軍,實則沒有減員,甚至還可以說是增員,因為這幾乎可以算全民皆兵。
縮減下的軍費可以投用在軍器研究開發(fā),農(nóng)業(yè)等。原本沒有收入的軍隊,也能為國家增進農(nóng)收。
惠文濤順著她的思路琢磨:“若將此制度與稅收聯(lián)系到一起,百姓會更有積極性……”
“沒錯。”花素律道。
“可真到戰(zhàn)時百姓必會慌亂,如何能保證百姓配合作戰(zhàn)?”
花素律抱住手臂,艷麗的面容上隱約有幾分得意:“可以演習啊!”
她對惠文濤詳細講述了何為模擬演習,如何進行等。
說完她笑道:“減稅、獎金、名譽、刑罰都可以。必要時朕寫圣旨賜兩個封誥也不是不行?!?p> 惠文濤聽后認為這個方法可行,但這種事皇上和他講再多也是紙上談兵,沒有實際意義,最終還是要來落實才能證明是否真的有效。
而想要落實,就繞不開兵部和一眾武將。
偏偏,這群人可能是計劃實施的最大阻礙……
“皇上此策極妙,但如何實施……”惠文濤憂慮道。
花素律也為此苦惱,她敲噠著桌面,片刻后嘴角微勾:“你知道嗎?當你對一個人說要在他家開一扇門時,他一定不會同意,但你之后若改口說不開門改開扇窗的話,他就會同意。”
*
輪到下午翻牌子,花素律對著那七個牌子想了許久……
頭一日侍寢,她沒有選柳武二人,算是個下馬威。
但今日若再不選,在外人看來,那確實是下將軍和丞相的面子?,F(xiàn)在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不然這次選秀白選了……
在七塊玉牌上挑挑選選,花素律敲敲其中一塊,無奈地懶懶道:“就他吧?!?p> 交泰宮內(nèi)送賞的宮人連續(xù)不絕,掌事太監(jiān)在院子里宮恭維感謝敬事房傳話的公公,武利盈坐在屋里,托腮隔窗看這一切,滿眼滿心不耐煩,嘴快歪到后腦勺去……
送走敬事房的人,掌事太監(jiān)金萬泰走到屋里:“公子,皇上翻了您的牌子,晚膳后過來。您?收拾收拾?”
大俞的歷史上,強大時新羅示好,勢弱時新羅搞事。
二十來年前恰是兩國“交好”之時,新羅為表示誠意,送了許多財布特產(chǎn)以及二十閹童給大俞皇帝。
金萬泰是那時被送來的閹童之一,他到大俞時已經(jīng)十幾歲,只能聽懂極簡單的大俞官話。如今那怕在大俞皇宮伺候了二十多年,他的官話已經(jīng)說得非常流利,但個別字句仍有些細微別扭的口音。
武利盈一腳踩在凳子上,大喇喇地斜他一眼:“我這身有什么問題嗎?”
金萬泰瞇著細長的眼眸,淡淡笑道:“您身姿挺拔、如松如鶴,穿什么都好看。不過皇上來……”
“既然好看,還換什么!”武利盈站起身,起身抖抖衣裳:“不換!就這身,皇上愛看不看!”
金萬泰聽他說話如此放縱,臉霎時都白了:“哎呦!您說什么呢!”
真是不怕死啊!
若武利盈不是主子,金萬泰真想去堵他的嘴!
武利盈看他慫包似的反應不屑,背起手大跨步地向外頭走,衣擺都快翻出花來。
“公子、公子,您嘛去呀?一會兒皇上來了!”金萬泰忙跟在他后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