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換湯不換藥
外面宮人抻脖子拼命喊,武利盈忍痛罵:“都滾開!沒你們的事!”
宮人們不敢靠近,也沒聽見皇上否定,便都在躊躇不定。
武利盈疼得抖著吸口氣,一動不敢動,斜眼看,壓著聲音,像是從嗓子眼里擠出點(diǎn)聲:“你,松,口?!?p> “卜shong(不松)?!被ㄋ芈删o咬他臉上的軟肉,齒間還磨兩下,痛得武利盈倒抽冷氣。
“你松開……你口水流出來了!”
花素律不在乎那些,這時候誰要臉誰就輸了!
“卜shong!李線shong手(你先松手),唔丟shong(我就松)!”
武利盈氣得直喘粗氣,突然想起自己有只手閑著能用,當(dāng)即掐住花素律的臉,迫使她張開嘴。
花素律起先有點(diǎn)不可置信,等武利盈放開手,她氣急敗壞地想罵點(diǎn)什么,卻發(fā)現(xiàn)此時在一個無賴面前罵什么都是無力!
張嘴想再咬他一口泄憤,結(jié)果被武利盈向后避開,反還指著她道:“你再咬?再咬,我給你下巴卸下來哦!”
“你敢!”
“逼急了!你看我敢不敢!”
花素律愣了下隨后消沉下去,癟著嘴撇開頭,眸子里滿是委屈。
武利盈打量她兩眼,不明所以問:“你干嘛?”
花素律沒理他,歪頭撇到一邊,窩到他頸窩里。
那姿態(tài),就像認(rèn)輸撒嬌似的,讓武利盈身子驟然一僵,頓時手足無措。
“你,你……”
沒武利盈你出個門道,就聽見耳邊傳來低低的哭泣聲,他不禁意外:“你怎么了?哭了?不能吧?”
他揉揉剛被撞的腦門,抻袖子又抹下剛被花素律咬過的地方,道:“我都沒哭,你哭什么?你看,你都給我咬破皮了!下嘴這么狠,也不知道你屬什么的……”
花素律還是沒理他,仍是腦袋靠在他肩膀上,惙泣不止。
“你真哭了?”武利盈忽地開始有點(diǎn)不安:“我看看?”
他懷疑地抻著脖子想看個究竟,可花素律一直扭著頭避開,他怎么也看不到。
“你別哭啊,我逗你玩兒的……”武利盈慌張道。
“一點(diǎn)不好玩,你就是欺負(fù)我?!倍厒鱽砜蓱z的抽泣聲。
武利盈聽她沒用“朕”而是用“我”自稱,有點(diǎn)心軟,還有點(diǎn)心虛:“我沒……”
“明明就是。你扯得我胳膊好痛,還一直拽著?!?p> 武利盈支支吾吾半晌,心里沒覺得自己做錯又不知道哪兒別別扭扭的,莫名心潮澎湃。
他哎呀一聲,像妥協(xié)了。
撒開手,動作輕柔地攬住花素律,一手拍著她后背安撫,一手輕輕揉著她肩頭。
“我松了,我松啦!”武利盈嘟囔著:“好了你別哭了,你可是皇上,怎么能哭?”
花素律的手緩緩地搭上武利盈的肩頭,仍是在低聲惙泣,武利盈看著自己肩頭上那指尖染粉,皮膚雪白柔軟的手,心里升起種異樣的情愫。
不待他多體味這異樣是何故,肩頭忽然被人猛用力一推。
花素律旋身離開他,臉上笑得明媚。
武利盈瞠目結(jié)舌地看她光潔的面龐,上面干干凈凈哪有一滴淚?
“你沒哭?!”武利盈匪夷所思地恨恨道。
合著她是光打雷不下雨???
花素律單手叉腰,撩下耳際散下的碎發(fā),得意笑道:“如果非要朕下兩滴雨你心里才能平衡,朕也不是不能滿足你~”
花素律哼一聲,甩頭往門外走去,她邊走邊揮手,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給武利盈:“跟老娘斗?等你比朕多活個十年八年,再說吧!”
武利盈不甘心地咬著唇,姿態(tài)張揚(yáng)的雙手撐在膝上。氣鼓鼓的樣子,臉頰上還有明顯的牙印……
花素律出來時,隨侍們才追到交泰宮來,個個氣喘吁吁的模樣顯然是緊趕慢趕跑來的。
對比下剛才,武利盈扛著她翻那么遠(yuǎn),竟然就深呼吸幾次……看來這混賬體力真不一般!不愧是武利智的親弟弟。
“皇上。”隨侍喘著大氣行禮問:“您,您可無事?”
花素律板著臉揮下袖子:“朕無事。叫方圓來交泰宮,武利盈犯上,三十鞭?!?p> 她邊說邊走,臉上也看不出表情。
應(yīng)命的小太監(jiān)迷迷糊糊。這……離武公子上回挨罰才幾天???又來?
但他沒資格詢問皇上這些,只能點(diǎn)頭哈腰忙不迭退下去傳命。
在武利盈這兒折騰一圈,也沒什么時間晨練?;ㄋ芈捎猛暝缟判⒁魂?,開始工作看折子。
桌案上一道封上插了標(biāo)的折子分外醒目,這意思是,這道折子內(nèi)容比較特殊,需要加急仔細(xì)處理。
花素律拿來展開,原來是惠文濤遞的。
迅速翻看完,花素律是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她捧著折子翻來覆去半晌,末了看著折封吭哧笑出聲。
因?yàn)橹邦C布的有關(guān)官員納妾嫖妓等新法規(guī)內(nèi),有規(guī)定官員不能嫖民妓。
大俞嫖妓合法,妓雖都屬娼籍,但也有高低貴賤。如官妓高于民妓,不賣身的清倌高于賣身的紅倌,等等……
當(dāng)然,所謂的三六九等處處可見。這些不過是高的看低的,低的還要分個更低的心里才平衡。
究竟什么妓,對那些嫖客來講都無所謂。
但對于官府,還是有一定區(qū)別的。這其中的差異,主要在官妓與民妓的改籍問題上。
如今不讓官員嫖民妓,他們想嫖只能去教坊司的官妓。但官妓價格高昂,尋常小官想去玩一次,至少得省吃儉用攢一兩個月銀子。
這自然少不得人舍不得花這銀子,或覺得玩得不夠痛快。于是便有人生出別的門道,比如暗娼……
同樣,這倆月暗娼館陸陸續(xù)續(xù)拆了好幾個,被抓涉事的官員也都受到或輕或重的處罰。但這仍阻止不了他們,于是他們又生出別的想法……
他們玩起了男倌兒。
新法上說不讓玩女人,沒說不讓玩男人吧?
不讓納小妾,沒說不讓搞倆“書童”幫忙“研墨舔筆”吧?
左右男人生不出孩子,只要我提起褲子,你還能抓我什么把柄?
花素律搖搖頭,嘆這些人,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為了這點(diǎn)子欲望,真是啥辦法都要想!
也怪她!這種事歷史上有跡可循,算是她沒思慮周全。
花素律提起朱筆,在惠文濤的折子上畫圈添注。
什么男妓也是妓,要一視同仁,不能搞歧視。
什么假若男子通奸無論雙方是否自愿,可皆為ji奸罪。此罪民輕罰,官違重判。情節(jié)嚴(yán)重者與墻見同罪。
什么強(qiáng)擄人口,不論男女目的,皆為重罪。
花素律寫出這些不是搞性別歧視,或是性取向歧視。
她也知,這種管法肯定要牽涉無辜者。但這個時代如此。況且只要人有欲望,許多事無論是何年月地域、行何法規(guī)都是禁不絕。
今日這些人能搞出書童、紅顏的由頭,明日就能搞出干兒子、干女兒。
那些漂亮又家世薄弱的男孩,會如同曾經(jīng)那些女孩一樣,淪落為官宦豪紳的玩物。
或許這些男孩中有人是情愿如此,想借此攀附,期望自己能魚躍龍門,成龍成鳳。
且不論此為不軌之道。漸漸的總會有心懷不軌之人從中生出門道,將其形成產(chǎn)業(yè)或其他更可怖的途徑。
若輕縱不顧,官宦們便是從玩女人變成了玩男人。本質(zhì)上是換湯不換藥,沒區(qū)別。他們一樣可行與從前一般“換妾”、“獻(xiàn)歌舞姬”之事。
到時,花素律與一眾人費(fèi)心費(fèi)力想出的這些新規(guī),也就成了廢紙幾張。
至于現(xiàn)在,專業(yè)的事留給專業(yè)的人干。法律法規(guī)上花素律清楚自己不是行家,批注也只是建議。
朱筆標(biāo)完后,花素律在最后留了句:“卿為刑名多年,人情私欲多為察之,其中關(guān)隘當(dāng)?shù)们宄4耸略敱M可再商再議。眼下,陽奉陰違之事必嚴(yán)查嚴(yán)處,絕不能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