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偶像陌路,太廟奏本
花素律抱起手臂:“攝政王可有參與其中?”
緒正聽她這般問,不由得疑惑。
說著和雍殿下,怎么扯上攝政王了?
“臣不敢斷言?!彼\言回道:“鎮(zhèn)關侯之宴,朝中高官要員、皇親貴胄皆有赴宴,鎮(zhèn)國大將軍、攝政王均在其中。”
鎮(zhèn)關侯聯(lián)系朝中大臣,乃是意料之中。此事唯一讓花素律意外的,只有和雍……
花素律沉吟片刻:“朕曉得了,暫且讓人看著。對了,派去嶺南的人如何了?”
早在鎮(zhèn)關侯未抵達雍都之前,花素律就讓緒正派人到嶺南潛伏過去。
“回皇上,快馬加鞭,已經趕到,和那邊的細作聯(lián)系上了?!?p> 花素律興致泛泛地點下頭:“嗯,那就讓他們好好看看,姜家?guī)讉€兄弟感情如何。行了,你下去吧?!?p> 緒正已無事再說,他依規(guī)行禮,往外退。
花素律看他動作艱難,等到他費勁挪到門口時實在忍不住,道:“下次這種事裝裝樣子給旁人看就得了,誰還能剝你的褲子看你傷沒傷嗎?何苦這樣為難自己。”
緒正素來敏銳,知道皇上說的是他因端午那日自罰的五十板子。
若說當眾抽他那一巴掌時,他不曉得是做戲給旁人看。那將狀告東廠的奏折給他看,就沒什么再不明白的了……
這是叫他沒必要真打了自己五十板子,反正這事是做給外人看的,戲到位就成。
這關懷讓緒正感到意外,他動作僵了僵,低著頭,沒什么表情地道了句:“謝皇上體恤,臣告退?!标P上門離開。
他一走,花素律頓時失力地癱坐在椅子上,纖白的手掌拍到眼睛上,整個人落入漆黑之中……
究竟是什么地方讓和雍覺得她這個皇帝不好?非要反她不可?
花素律穿進一本小說,如此離譜的事,足以讓任何人惴惴不安。她所欣賞的小說女主角花云舒,一個纖小卻善良堅定,心懷大愛的女孩,是唯一能讓她天然生起親切感的人。
結果現(xiàn)在……
她忽對這個曾經極為喜愛的女孩感到陌生,覺得理解不來。
花素律焦慮的想咬指甲,將要下口時想起染指甲時除了花汁,多多還放了點其他固色用的白色粉末。不知道這東西入口對身體是否有害,花素律猶豫下,忍住了沒咬。
心事重重的度過午休。
下午花素律練過字,拿著古籍研究刻章技法時,多多進門通傳,柳茂嘉派人送補湯來……
好家伙!多新鮮的事!
公子們入宮這么久,旁人多少都送點東西或人來過光明宮,柳茂嘉今兒可是頭一回呀!
意外的不止花素律,多多也覺得新鮮:“柳公子平日的舉止,真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呢……”
花素律亦如此想,但想起昨夜的事,還有柳茂嘉那極度焦慮的模樣,便覺得能理解,讓多多將東西留下……興許他只是想找一種方式為自己做錯事補償,即便花素律沒覺到他做錯什么。
沒過幾天,先帝冥誕日。
太廟里先帝的牌位前,花素律站在最前方身穿規(guī)制相應的服制,身后先是宮中的幾位公子,隨后皇親按照與先帝的血緣親疏排序,門外往后則是高官。
眾人一道聽從道士的安排,叩拜誦經。
待道人們哇啦哇啦念完經禮畢,花素律跪得腿都發(fā)麻,站起時幸虧多多攙了一把,不然她人都要晃悠。
轉過身,按往常流程,花素律作為最高領導應該講幾句。
不等她嘴張開,后方幾名大臣高舉奏折,口中高呼:“臣有本要奏!”
那架勢,豪氣干云,與他們平日展現(xiàn)的內斂不如何相符。
六名大臣繞開花素律,跪在先帝牌位前。
花素律得了張庭傳的風,知道有這回事但還得裝出一絲意外,同時也得淡定自若開口:“此處為太廟,爾等有本要奏,當在明堂,或呈本至司禮監(jiān)遞交。”
她站在一側,端著皇帝的氣勢,不愉悅道:“在朝多年,連規(guī)矩都守不住?”
領頭的大臣雙手捧著奏折,看都不看花素律一眼,面對先皇牌位開口道:“臣等今日之本,不僅是奏給皇上,也是奏給先帝!乃為大俞江山社稷。若皇上要追究臣等失行之罪責,可稍后處置,臣等絕無怨言?!?p> 這句話,直接將花素律架在道德的高地,若是處置他們好像花素律就成了容不下臣子的失德之君。
他們言辭咄咄,如何沒有威逼的嫌疑?
“奏給先帝?為江山社稷?”花素律冷臉肅目,調整下姿勢負手而立:“打得一面大旗,卻連皇考安寧都不顧,還說什么為社稷?”
“皇上說這般話,是要堵臣等的嘴嗎?先帝在天有靈,若知臣等是為社稷,自會諒解!”領頭的大臣明顯是不怕死。
花素律掃眼在場各人臉色,隨后冷笑幾聲:“說得這般肯定,怎么?先帝托夢于你?你才這般肯定先帝是否介意?”
大臣無言一瞬,轉而又義正言辭道:“臣等知曉,臣等之行乃殺頭死罪,皇上便是氣惱,臣也要向先帝奏稟?!?p> 要不是在場的人太多,花素律真想翻個白眼。
吵架總能碰上這樣的人,說不過就說你急了……
花素律嗤笑般哼了一聲:“好。爾等便講,是為何事。不過朕要提醒幾位卿家,你們現(xiàn)在犯的不是殺頭之罪,是株連抄斬。”
那六名大臣聽了臉色微變,花素律蔑視地睥他們一眼,偏頭對身后的國安揮下手:“將外面的大臣都召進來,讓他們一道聽?!?p> “是?!?p> 國安躬身應下,回頭安排小太監(jiān),將公子們和不涉政事的皇親女眷都請退出去,自己則出去將外面諸位大臣召進來。
除去在朝任職的皇親,能到太廟參拜先帝的官員并不多,他們要么常年侍奉先帝的老臣,要么是要員,不過十七八位。
鎮(zhèn)關侯身為先帝伴讀,又受先帝照顧任了二品侯,必然在場。
而丞相、鎮(zhèn)國大將軍、攝政王、東廠廠督,自然也少不了。
他們立在眾位大臣前方,看著事情發(fā)展……
國安瞄眼人到齊了,走到那領頭起事的官員面前,言辭還算尊敬地輕聲道:“老大人,諸位大人已經到了,您有什么要奏的,請說吧?!?p> 那人嘴角使勁壓著,顯出兩道深深的法令紋,眼神極其不屑地瞥了國安一眼。
仿佛是在說“你一個閹人,也配在此?也配與我說話?”
國安也沒半點羞惱,他不卑不亢地點下頭,算是禮節(jié)周全地退回到花素律身邊。
他走遠,那大臣立即舉起手中的奏本:“近日有關裁軍一事朝中爭執(zhí)不休,皇上遲遲未定,使得朝野內外人心惶惶,動蕩不安!”
“大俞列為先皇在上!臣等要奏,軍隊乃立國之本,安穩(wěn)之根基,大俞不可裁軍!請皇上為大俞安危所思,在列為先皇面前,準行此案!”
有人要在太廟奏本之事,其余人或多或少早已聽過風,因此不怎樣意外。
這些大臣們互相看了幾眼,心中覺得真是難得,皇上竟然沒發(fā)火。
這可是個成就名聲的好時機,有幾個也趁勢跪下,對花素律道:“皇上,裁軍一事確實該定結論。遲遲不定,恐軍心生亂啊……”
花素律裝得格外沉重,她抬起眼皮瞄了眼幾個掌握軍權的大臣,瞧他們立在哪兒跟雕塑似的,心里就忍不住想啐他們幾口。
“原來是為這件事……”花素律長長嘆息一聲,似是無可奈何道:“你們只道不可裁軍,可知每年軍費幾何?百姓負擔有多重?”
大臣理直氣壯:“皇上,多年來大俞軍費一向如此。百姓負擔雖重,但為國家安危,乃必行之法。否則百姓一時快樂,來日山河破敗,他們也是亡國游魂?!?p> 花素律每天聽他們說話,都覺得槽點頗多,好比現(xiàn)在……這簡直是在說,雖然我們不給牛吃草還讓它擠奶到死,但也比它被人刀死了好??!~
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說出這么冰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