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精心細(xì)琢，假情做戲
敲定主意，花素律勾唇一笑，掐著點(diǎn)到下午差不多時(shí)候，她喚多多過來。
“多多，為朕稍微化妝打扮一下。”
多多眸子里露出意外，這還是她頭回聽陛下主動要梳妝打扮。
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難道說……
“陛下想如何裝扮呢？”多多略有幾分好奇地問。
花素律想了想，道：“要那種很淡的，看不太出來，但是惹人憐愛的那種！”
多多了然，點(diǎn)頭應(yīng)下，心中暗猜，陛下一定是對某個(gè)公子動心了！
多多召人來放上釵環(huán)首飾、胭脂水粉，后便讓其他人下去，自己伺候花素律。
她為花素律略摘去幾根雜眉，用眉筆描著花素律原生的眉形勾勒出個(gè)婉約柔美的形狀。
涂上一個(gè)顏色粉淡的口脂，隨后綰個(gè)簡單的發(fā)髻，用幾支色澤潤而雅的玉制花釵裝飾。
妝成后，取來套極淺淡的衫裙，其色猶如少女面頰飛霞，美而不艷。
裝扮好，多多捧起鏡子給花素律審視。
一個(gè)典雅的美人立在鏡中。
經(jīng)過修飾的眉眼濃郁而不銳利，抹去兩分凌厲，增添幾分嬌柔嫵媚。
玉釵與衫裙相襯，顯得花素律簡約典雅。
“陛下滿意嗎？”多多端著鏡子問道。
花素律換了幾個(gè)角度，極為滿意：“很好。多多你審美真不錯(cuò)?！?p> 多多俏皮地笑了下：“那陛下，要去見那位公子？要不要叫人去傳報(bào)？”
“哦？”花素律挑眉：“你怎么知道，朕是要去見公子？”
多多抿著唇，一副“誒呀！我懂，我懂！”的表情。
花素律知道她有深淺，沒責(zé)怪，道：“不必傳，直接去蓬萊宮?！?p> 那頭柳茂嘉還沒琢磨明白，他效仿古人的舉措問題出在哪兒了？
他自覺自己稱得上君子，經(jīng)黃河一事，也覺得皇上稱得上一個(gè)“賢”字。
既如此，皇上該明白他的苦心，怎么還會斥責(zé)他？
只這一點(diǎn)事，害得他是又一夜沒睡好，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瞇了一陣。
下午他午睡時(shí)，夢里還時(shí)不時(shí)總惦記這……
外頭忽聽太監(jiān)高唱：“皇上駕到——！”
柳茂嘉只覺得意外，皇上不是生氣了嗎？怎么昨晚走，今兒又來了？
他看見花素律沉著張臉，似是含怒地走過來。便是行禮，都只冷冰冰地喚了聲起，也不等他，自己就沖進(jìn)屋里。
外頭人要進(jìn)，被花素律身邊的近侍攔下，只準(zhǔn)了柳茂嘉一人進(jìn)去。
柳茂嘉心事重重地進(jìn)去，見花素律獨(dú)坐在窗前的木榻上，還是一副慍怒的模樣。
這就讓柳茂嘉弄不明白了……
若說皇上又來，該說是不生氣了。可看現(xiàn)在這模樣，哪兒是不氣的樣？
既如此，為何來呢？
他站在花素律面前，正躊躇不安時(shí)，就感到花素律正瞪著他的視線，恰好對上幽怨似的目光，但只一瞬，那目光又瞥開了……
“皇上，臣……”柳茂嘉剛開口，正話還沒說，就又挨了一眼瞪。
這一眼，直瞪得他不知講什么好。
愣在原地半晌，他一夜沒睡好，站了一陣便覺雙腳乏累，問了聲坐得否？見對方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便琢磨著是同意了，自己坐到花素律身邊去。
屁股剛落下，看花素律怨怒的目光掃了他一眼，隨后和他挪開些距離，撇開頭不看他。
柳茂嘉弄不明白。
他平日里端著君子之風(fēng)，潔身自好。學(xué)他爹不近女色，偏又沒他爹那么高超的情商。于是哄女人的經(jīng)驗(yàn)少得可憐，壓根拿不清花素律的意思。
瞧著花素律姿態(tài)像撒嬌埋怨，可瞧那表情，又覺和撒嬌這倆字搭不上關(guān)系……
“怎么？朕不和你說話，你也打算一輩子不和朕說話？”
柳茂嘉正琢磨得抓心撓肝，忽聽皇上開嗓了，像是打開個(gè)口，他也沒怎么過腦子，連忙道：“怎會怎會？臣，臣是不知，當(dāng)說什么……”
花素律憋著嘴，悶悶地看他一眼：“昨日的事，你沒話說？”
“臣……”柳茂嘉支支吾吾半晌：“不該議論朝政?！?p> 他像是不甘心說出這句話，總覺得講了這話，就好似要這輩子都在這后宮里，再與天下前朝無關(guān)了。
花素律看他耷拉著眉眼，字字緩緩沉沉地問：“你怨朕？”
“臣不敢?！边@次柳茂嘉倒說得痛快，可卻頭都沒抬，仍是喪著眉眼的表情。
屋子里寂靜好一陣，他聽皇上說：“你該怨朕?！?p> 柳茂嘉不禁有幾分意外，抬起頭看過去，見皇上坐在軟墊上，睫毛垂著顫著，好可人憐的模樣。
“你原為丞相之子，風(fēng)光無限。卻因一張圣旨，只能在這深宮待著，往日種種夢想皆化為泡影?！被ㄋ芈沙恋溃骸岸@，只是為朕安心……想來你入宮前，丞相都該與你講過。所以你怨朕，合情合理。”
這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今日花素律直接將話點(diǎn)破，戳中柳茂嘉的心事，使得柳茂嘉也神色消沉。
“可朕……也是無可奈何?！被ㄋ芈陕曇糨p顫，隱有惙泣之音：“你既關(guān)心朝政，該知朕的處境。前狼后虎，連退路都沒一條……”
柳茂嘉垂著頭，聽這話想起自己那位暗中謀逆的老爹，猛然覺到一陣心虛……
他聽皇上輕吸下鼻子：“你關(guān)心朝政，但可知，你議論朝政會是什么后果？”
柳茂嘉忽覺不解，抬頭看向皇上，恰見皇上也轉(zhuǎn)過頭看他。
這一眼，直看得柳茂嘉心中一顫……
見花素律明眸波光瀲滟，淚眼朦朧的閃著水光，卻還倔強(qiáng)得不肯留下那淚珠。
粉紅白皙的眼窩就那么藏著淚……
“你為丞相之子，身份本就敏感，若讓人知道你議論朝政，言官議起來，你要朕如何處置你？如何處置丞相？”花素律輕咬著唇，垂下頭，頓了下后哀哀道：“你又要朕，如何自處？”
柳茂嘉聽她說得心魂亂顫，但等她眼里那淚，“啪嗒”一聲落在手背上，柳茂嘉頓時(shí)感到心更慌！
他一心琢磨怎么實(shí)現(xiàn)豐功偉績，好名垂青史。傻兮兮的效仿什么古人，卻忘了當(dāng)下局勢，更忘了皇上的處境。
難為皇上還一直擔(dān)心惦念他……
柳茂嘉再想起入宮前父親與他說的那番話，心里更加愧疚得厲害。
饒皇上如此為他思慮，可他一家卻是如此，實(shí)在愧對信任！
猶豫片晌，柳茂嘉靠了過去……
若說前時(shí)他還覺得心里和皇上隔著距離，眼下見皇上在他面前一落淚，霎時(shí)心都要碎了，那還有什么距離不距離？
況且皇上對他如此剖白心意，他若還是端著做派，豈不是要皇上心寒？
愧疚和憐愛揉在一起，柳茂嘉有幾分亂了心神。
他試探著伸手過去，蓋在花素律被淚珠打濕的手背，感受到手心里一片淺淺的濕潤。
看皇上沒不愿，他更靠近幾分，喃喃著抱住眼前人：“是臣的錯(cuò)，臣思事淺薄了……”
花素律順著力輕輕靠進(jìn)柳茂嘉懷里，一手被攥著，一手輕搭在柳茂嘉胸前：“朕知道，你是為朝局所憂。朕不曾深怪你，只是憂心你的安?！?p> 柳茂嘉過到二十歲，頭一回嬌軟在懷，再經(jīng)這一句溫言細(xì)語，更是讓他心臟砰砰亂跳。
一時(shí)間，好幾種情緒揉在柳茂嘉心里，直把他弄得頭暈眼眩。
花素律低下頭，趁柳茂嘉不注意，狠掐了自己鼻頭兩下。
隨后雙手環(huán)抱住柳茂嘉的腰身，抬頭靠在他肩上：“往后別做這樣不小心的事，朕不怕為難，朕是怕……”
花素律恰到好處的欲言又止，只抬著眼往上看。
柳茂嘉一低頭，又好見花素律微微泛紅的眼眶和鼻頭。
那漂亮的眉眼柔柔輕輕地看了他一眼，立即又低下去。
這一眼，又嬌又媚……實(shí)在惹人憐愛。
懷里人又往他胸膛鉆了鉆，似是嬌羞般。
這依賴的姿態(tài)，極大滿足柳茂嘉大男子心態(tài)。
柳茂嘉緊緊回抱，一手捧在花素律臉側(cè)，下巴貼在她發(fā)際，輕聲安撫：“是是，臣日后，一定小心。不讓皇上憂心……不怕了，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