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還是把窗簾拉上，天冷，千萬別把你凍病了?！焙Ｌ纳焓职衍嚧暗拇昂熤匦吕?，然后她又把張瑩頭上的帽子正了正。
“可是，拉上窗簾就看不到外面的雪景了?！睆埇撜Ｖ诎追置鞯拇笱劬懿磺樵傅卣f道。
“小姐，把你凍病了，海棠可吃罪不起。你想想，你病了，誰幫助弘文館里那些大人們印制新字書呀？”海棠知道張瑩吃軟不吃硬，她用商量的口氣說道。
“海棠，你怎么忘了？弘文館的活字印刷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了軌道，圣上不是前些天就降旨準(zhǔn)許我回書院上課了嘛?！闭f著小女孩靠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然后悠然自得地說道：“我不用再去弘文館協(xié)理印務(wù)，往后又可以象從前那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想想都開心?！?p> 見張瑩沒有再伸手掀車簾，海棠點頭說道：“嗯，這樣才對嘛，小姐就要做個聽話的好小姐?！?p> 很快，馬車來到正街上，與冷清的偏街不同，此時正街上已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老伊趕車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來。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聲凄厲的馬嘶。聽聲音這該是一匹幼馬。緊接著又傳來一陣幼馬的悲鳴聲。
張瑩正想看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突然馬車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她和海棠也隨著晃動了一下。
緊接著，馬車停下了。
張瑩大聲問道：“老伊，外面出什么事了？馬車怎么停了？”
車夫老伊的聲音從外面飄了進來：“小姐，前面的路上橫著一輛馬車，周圍還站著很多個人，我們過不去了?！?p> 張瑩掀起車窗窗簾的一角，看見前面的路上疏疏落落地站著些個人。
這些人前面的路中央橫著一輛裝有巨型木籠的馬車。
馬車的木籠里面裝著四匹幼馬，它們分別是紅、黃、白、黑四種顏色。兩個穿著皮袍，長得兇神惡煞的人正把那匹紅色的小馬從木籠里往外拉。
這匹小紅馬的個頭很小，又長得瘦骨嶙峋，象是出生沒多久的樣子?？墒撬鼌s固執(zhí)得出奇，任憑那兩個人怎樣打罵，仍然倔強地向后掙扎著。
可是，它長得太瘦太小了，兩個兇惡的人把它從籠子里毫不費力地拉了出來。
小紅馬的頭高高地昂著，它那黑黑的、充滿靈性眼睛里面閃爍出憤怒的神情。它又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這一剎那，張瑩突然有一種錯覺，她覺得小紅馬的眼神和人類的那樣相向。這哪里是一匹馬分明是一個有意識的人。
小紅馬的叫聲凄厲之極。聽見這樣的聲音，張瑩不由得心中一緊。前面的人群發(fā)出一陣嘆息聲：“真是作孽！”
“那匹小馬好可憐哪！”張瑩說完就跳下車去。
“小姐，你等等我。”海棠急忙跟著也下了馬車。
張瑩撥開人群，向前面走去。
那兩個長相兇惡的人一邊用力拉著小紅馬，嘴里還一邊罵道：“死馬，你瘦成這個樣，一定是病得不輕，快出來，別把其他的馬也傳染了?！?p> 小馬被拉得離馬車更遠(yuǎn)了。一個賊眉鼠眼，個子很高，穿著黑色貂裘的人，拿出一條長長的皮鞭走上前罵道：“以為你這個畜生是匹寶馬，可以賣個好價錢，老子花了大把銀子雇人把你從番邦草原捉住，誰知道你一路上不吃不喝，病成這副德行。老子在你身上花費的錢賺不回來，不如打死你干凈?！?p> “啪……”他的長鞭呼嘯著落在小馬身上后，發(fā)出刺耳的聲響，小紅馬身上出現(xiàn)一道長長的血痕，它疼得不停地哆嗦，嘴里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嘶鳴。
張瑩覺得這一鞭子似乎抽到她的心上，她加快腳步，向黑衣人和小紅馬沖去。
“死馬，我這就送你上西天?！焙谝氯说谋拮酉笥挈c一樣落在小紅馬身上。小紅馬支持不住，倒在路邊。
“住手！你這樣殘忍地虐待一匹小馬，不覺得羞恥嗎？”小女孩的聲音傳到黑衣人耳朵里。那如銀鈴般悅耳動聽的聲音里夾雜著憤怒。
隨著童音的響起，黑衣人手臂一麻，手中的長鞭就掉到地上。
“啊……哪個混蛋暗算我？”
他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紅色描金錦緞面銀狐氅、頭戴雪帽，長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他身后不遠(yuǎn)的地方，那雙烏黑碩大的眼眸里面充滿了憤怒的神情。
見小女孩衣著華麗，精致的五官里透露出一種傲然、高華的尊貴氣度，黑衣人涌到嘴邊的污言穢語一下咽了回去，他勉強換上一副笑臉說道：“這位小姐，我家的畜生不聽話，我對它略施懲罰而已。這件事與你無關(guān)?！?p> “說謊，你明明是想打死它?？粗氵@樣殘忍地對待一個弱小的生命，只要是個有良知的人就不會坐視不理?！?p> 聽到張瑩的話，周圍的人紛紛附和道：
“就是呀。你個大男人跟個畜生過不去算什么本事？”
“這匹馬有病，你就應(yīng)該找個獸醫(yī)給他醫(yī)治醫(yī)治，”
“造孽呀，你不怕自己轉(zhuǎn)世輪回成一匹馬，也這樣被自己的主人虐待?！?p> 黑衣人正想說他打自家的牲口，與旁人無關(guān)之類的話?？墒牵l(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張瑩身后多了兩個身材高大的錦衣男子。這兩個人向他投來凌厲的目光。
黑衣人是馬販子，也是個習(xí)武之人，看到這兩個青衣人眼里閃現(xiàn)的精光，再聽兩個人的呼吸聲，他知道這二人是武功高手，嚇得心中一顫：“原來這丫頭身旁還有武功高強的人做保鏢。我惹不起他們，趕緊躲。”
想到這，他連忙說道：“好，我不打它，就讓它在這里自生自滅好了。”說完，他帶著手下躍到馬車上，趕著他的巨型離去。
那輛巨型的馬車越走越遠(yuǎn)，小紅馬又發(fā)出一聲長嘶。
聽著小紅馬發(fā)出的悲鳴聲，張瑩心中一陣難過，她快步走到小馬身邊。
小紅馬大概只有幾個月大，因為剛剛被狠心的馬主折磨過，它現(xiàn)在似乎只剩下喘息的力氣。瘦骨嶙峋的身體上被鞭笞過的傷口正流著血。紅色的血液映著皚皚白雪，顯得無比刺眼。
看見張瑩，小紅馬的眼睛里面流出了眼淚。在這一瞬間，張瑩覺得它的眼睛里面有一種受盡欺凌后極端憤怒、極端悲傷的神情。
“別怕，我會救你的?！睆埇摱紫律韥韽目诖锩婺贸鲋寡玫膰婌F劑，一面給小馬止血，一面安慰小紅馬。
小紅馬好像聽懂了她的話，乖乖地一動不動地等著張瑩醫(yī)治它身上的傷。
張瑩給小紅馬治過傷后，轉(zhuǎn)身對人群說道：“大家?guī)蛶兔?，把它抬到我的車上好嗎？?p> “小姐，這樣做會弄臟我們的馬車?！焙Ｌ莫q豫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