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呢
江玉容的話落,屋內(nèi)一片寂靜,靜得讓眾人忍不住要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室內(nèi)的溫度也驟然降了下來,比在室外還要低,如同置身冰窖一般。
偷偷觀看主子的臉,此時已經(jīng)比江玉容的臉還慘白,他的目光冷得仿佛看到哪里,哪里就會立馬凍成冰。
“表,表哥,我?”江玉容實在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了,哆哆嗦嗦的開口。
“出去?!焙諠尚窭淅涞膬蓚€字,眾人如同窒息者忽然呼吸到空氣一般,爭先恐后的涌出房間,在外面的過道上使勁的呼吸著。
走在最后的,趕緊的關(guān)好了門。
江玉容在跨出門檻的那一瞬間,虛脫的癱坐在地上。
這是她長這么大以來,頭一次如此的恐懼和狼狽。
不過,幾個隨從并沒有一個人對她感到同情,也就更沒有一個人上前攙扶安撫。
死去的那個女子,再難看,再配不上主子,她與主子之間的婚事再不被認可,但那是主子的女人啊!
主子身邊這么多年,這還是第一個,主子的第一個女人,那自然是特殊的。
幾人再次朝江玉容看去,見她抬手輕撫自己的胸口,好似逃過一劫般的反應(yīng)。
眾人心里縱然都在為那女子不平,那又能如何,關(guān)鍵看主子自己,是不是真的信了表小姐的說辭。
過后,主子知曉真相經(jīng)過后,又會真的不追究表小姐么?沒人知曉答案。
還有,主子的眼睛,怎么在昏睡幾天后,忽然的就好了呢?
整整一天,里面的人沒有出來,也沒有讓誰進去,只是在他們出來后有巨響聲,隨即是稀里嘩啦東西破碎落地的聲音。
客?;镉嬄犚娳s緊過來看,他們攔住,低聲告訴毀壞的東西離開前會給予賠償,那伙計原本不樂意,奈何看著他們一個個兇巴巴的樣子,才縮頭小聲嘀咕著離開。
里面的主子沒吃東西,在外面的眾人即便肚子再餓,卻也沒人離開去吃東西。都在擔心,眼睛才恢復(fù)的主子,可別因為暴怒傷心,再有點別的什么事。
畢竟,已經(jīng)不吃不喝的昏睡三天三夜了。
就在眾人相互交換眼神,想商量著讓誰進屋看看情況的時候,聽到里面有腳步聲傳來。
下一刻,門開了。
“吃些東西,連夜啟程?!焙諠尚癯鰜砗螅鏌o表情的說完,抬腳就往外走。
有人趕緊回屋打量了一圈,發(fā)現(xiàn)屋內(nèi)的茶幾破散在地,再就是墻上有幾個拳頭大的坑,里面還有血跡。
趕緊的追出去,讓同伴先結(jié)賬,還有賠償,自己則蹭到主子身邊,偷摸的看主子的兩只手。
兩只手的拳面的位置都是血淋淋的,有心上前給主子包扎一下,可是看了看主子的臉色,嚇得作罷。
跟著主子進了路邊一家食肆,赫澤旭坐下后,就是一言不發(fā),跟著來的江玉容坐在斜對面的位置也是一聲不吭,屬下們只好自己做主點菜。
想著主子在谷中的生活條件,趕緊點了食肆內(nèi)最好的菜,雞鴨魚肉,又點了幾個素菜。
有人大膽的問主子是否飲酒,卻見他搖搖頭,拿起小二端來的饅頭,大口大口面無表情的吃著。
菜幾乎就沒怎么動,其他人見主子這般,自然也是沒什么食欲,餓了一天等下還要趕路,得把肚子填飽,說不定途中還有廝殺呢。
吃好有人去結(jié)賬,有人把桌上沒動的燒雞醬鴨包好,帶著路上吃。
卓言在幾個兄弟的示意下,鼓起勇氣到主子跟前:“主子,咱出發(fā),是往哪邊走?”
之前在客棧,主子只說要連夜趕路,卻沒說往哪去,眾人不問下,心里不踏實。
赫澤旭依舊是沉著臉:“京城?!?p> 呼,得到主子確切的回應(yīng),眾人心里稍微踏實了些,不是返回斷魂谷那邊就好。
人已經(jīng)沒了,再回去只會徒生傷悲,還有可能遭遇別的變故。
當下,是趕緊回到京城才是最要緊的,主子失蹤的太久了,久到某些人勢力越加的強大了。
隨從牽來馬匹,赫澤旭朝身后的方向,默默的站了片刻,翻身上馬策馬朝前而去。
他記得,新婚之夜,她與自己拜堂的時候,倆人對著明月發(fā)的誓言:從今日起,夫妻同心,同甘共苦,忠誠于彼此,一生一世一雙人!
誓言是她擬的,他還記得,那夜她說,槐哥啊,咱們的誓言只在這谷中有效,離開這之后,所發(fā)的誓言就不作數(shù)了。
原來,她心里早就知道,二人的婚姻很可能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有變故。
她當時要那樣的一個誓言,想來也是對她自己的一種心靈安慰吧。
平時閑聊,她就說,享福不享福的無所謂,只要丈夫的心里,眼里,身邊都只有她一個女人就行。她說,她不愿意跟別的女人分享一個丈夫。
什么都可以大方,唯獨丈夫,和丈夫的愛她要自私的獨自占有。
當時,赫澤旭還覺得可笑,像他這樣眼盲還一無所有的,也只有她會嫁,還會有哪個傻女人要來跟她分享一個又瞎又一無所有的男人。
可是,她這樣一個簡單的愿望,自己都不能讓她擁有,還連累她送了性命。
性子那么開朗,善良的她,竟然死得那么慘烈。
斷魂谷那江里的東西,他是聽說過的,當時也沒當回事,卻沒想到,自己的妻慘死它們的腹中。
想到這,赫澤旭就覺得喉嚨哽噎,眼睛發(fā)熱心就擰巴著疼。
夫妻一場,相識九個月,成親半年,直到她慘死,甚至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和姓名。
她治好了自己的眼,而他睜開眼能看見東西后,卻無緣見到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的容貌。
隱約記得她說過那么一嘴,她出痘,條件關(guān)系沒養(yǎng)好臉上都是痘印,很丑。
當時他還安慰道,沒關(guān)系,在他的心里她是最美的。
說出那話之后,赫澤旭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怎么變得能如此的甜言蜜語了?
要知道,這可是他從小到大一直都嗤之以鼻,很不屑的事。
說的時候,也不是為了哄她開心的違心之言,就那么脫口而出的說出來了。
其實,跟她成親之前,對于她的身世,他是沒有什么懷疑的,一個孤女經(jīng)歷了瘟疫那樣人間慘事的歷練后,變得堅強自立,是正常的。
但是,聽屬下說,當日在谷中得知有人來追殺他們的時候,她立馬就給出了建議,讓他們帶著他從水路走。那里有筏子,那條江上是從來不會有人走的水路。
那個筏子是她準備的,還有那畫在紙上的路線,那她是什么時候就準備好的?又為什么而做了那樣的準備?
是為了他準備的?這個解釋,很是牽強,難不成她有預(yù)知的能力?
還有,眼睛是她醫(yī)治好的,那她之前為何不給自己醫(yī)治,反而拖到現(xiàn)在?
是因為她相貌丑,怕治好了他的眼睛,能看見她的容貌,嫌棄她么?
那這么說的話,那晚也不應(yīng)該給他診治啊,那種情況下她就不怕醫(yī)治好了他,而被他嫌棄了么。
赫澤旭腦子很亂,越是不想關(guān)于她的事,就是忍不住的要想,煩躁的用馬鞭抽搭著胯下之馬,馬兒吃痛嘶鳴著狂奔,路上積雪打滑馬的前蹄打滑摔倒,雙腳在馬鞍里的赫澤旭也跟著摔倒在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