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五色弓,欲張不得發(fā),喜怒哀思怨,絲絲扣心弦!
——步天歌
棲霜殿
蒼西明翹著二郎腿靠在床頭看小人書,正看得起勁兒壽公公激動的跑進來,笑的驚慘無比“來了,來了,二皇子殿下,他們來了”
“來了!”蒼西明一張不知道抹了什么而變得蒼白的小臉有些激動的紅暈,晶亮的眸子更加閃亮,書一扔忙躺下“快,快給本殿下蓋好”
“是二皇子殿下”壽公公手忙腳亂的幫蒼西明蓋好被子。
“二皇兄!”蒼曳折清脆的童音從門外傳來,伴著一串時隱時現(xiàn)的腳步聲,可見來人的猶豫不決。
壽公公忙端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藥,語氣也換成了哀求的哭音“二皇子殿下您不吃藥病怎么好呢,奴才求你把藥吃了吧”
蒼西明卻是抿小嘴不說話,一張小臉繃的緊緊的。
“二皇兄!聽說你生病了,曳折來看看你”蒼曳折縮手縮腳的走進來,清澈的眸光緊緊的盯著腳上鹿皮小鞋上的絲絨繡物,慢騰騰的向蒼西明床邊挪去…不知道二皇兄會不會罵他…
“不喝,拿走”蒼西明故做無力的吼道,腦袋微側(cè),不去看蒼曳折。
“二皇兄…”聽見蒼西明明明虛弱得連說話都有氣無力,還在說賭氣的話,蒼曳折眼眶里迅速蓄滿了淚水……
“三皇子殿下求您勸勸二皇子殿下吧,這生病了怎能不吃藥呢”壽公公苦求道。
“二皇兄,曳折知道錯了,二皇兄不要生氣了好不好!”蒼曳折用手背擦著眼淚卻小心的從指縫間偷瞧蒼西明的反應,在看見蒼西明面無血色虛弱的樣子,眼淚唰的就掉下來。二皇兄身體一向強健,如今這么虛弱的躺在床上都是自己害得。這樣想著就趴在蒼西明床邊哭道“二皇兄只要把藥喝了,曳折以后一定聽你的話!”
“當真?!”蒼西明‘費力’的側(cè)頭的看他,極盡無力虛弱樣……
“我倒是見二皇子殿下生氣勃勃呢!”隨后進來的步天歌可是瞧見了蒼西明眼中那閃爍的精光。輕聲嗤笑道。
蒼西明哼了一聲,抬頭看向他,語氣突然有些激烈“怎么就在你們兩個,那個妖孽呢?!”
“大皇兄他……”蒼曳折有些躲閃,目光東張西望,但最后還是求助的看著步天歌……
“流風說怕你見了他‘病情加重’!是于沒有一同來!”步天歌看著蒼西明氣的發(fā)抖的身子,有些幸災樂禍。哈哈哈,氣死你最好,誰叫你一直欺負流風?。ㄔ瓉硎澜缟险嬗心蹙壱徽f,蒼西明和步天歌真可謂是從小斗到大……唉~)
“這個該死的妖孽根本就是怕本殿下怪罪他不敢來了!”蒼西明兩眼冒火,該死的,那個妖孽居然沒來,很好?!哼,他才不會就這樣輕易認輸!還敢說這樣的話
“咦?。∵@是?!”步天歌眼尖的看到錦被下露出的一角小人書書頁。
“別動?。 鄙n西明驚慌的大吼一聲,動作迅猛的一把把那小人書死死壓在身下,在看見蒼曳折一臉莫名其妙和步天歌了然于心的表情,小臉一僵,繼而干笑兩聲,但下一刻,小臉上的神情一凜,狠狠的瞪著步天歌“誰準你隨便接近本殿下的!是不是還想挨揍啊!”
“你!”步天歌氣的小臉發(fā)青“我看你根本就是裝病欺騙二皇子。你害不害羞啊!都這么大的人還做這么幼稚的事,你不覺得可笑嗎!”
“步天歌你真是找揍??!”假話被揭穿,蒼西明惱羞成怒,甩被而起……
“額……”蒼曳折不明白為什么明明生病了的二皇兄居然還有這么的大的力氣和太子打架……看著混戰(zhàn)的二人,猶豫不覺,要去叫大皇兄嗎……要不,在等下,二皇兄生病了,應該打不了多久的……
***
不算冷的夜晚,卻是群星隱沒,就連月娥也深埋在濃厚的深藍色稠云的懷抱中不愿出來?;氖彽脑郝?,半人高的雜草叢生,凄涼詭異。讓人很難相信在這金碧輝煌華麗的皇宮中居然還會有這種破敗腐朽的遺忘之地。密集的雜草除了靠近殿門的位置有些空地外,可真的是沒有一處可立足之地??梢姶颂幨呛蔚然氖?,也因如此,蒼泣血在這獨自練了三年的劍術(shù)都無人發(fā)覺。
蒼泣血緊緊咬著唇,已經(jīng)連續(xù)練了二個時辰的劍招,小小的身子有些承受不住,額角的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使劍的力度也開始減慢,但他仍叫著牙認真的揮著手中的劍,一招一式都是有板有眼一絲不茍的,卻看得一旁的黑衣男子不住搖頭?!翱磥碓谙庐敵蹩村e了,殿下的聰慧并不適用于武學上!”
蒼泣血緊咬著唇,沒有說話手中的劍硬生生又逼出幾分力道,舞得更加賣力。卻換來男子壓抑不住的冷笑。
“殿下還是好好看看什么才是劍,什么才叫使劍!”男子不知何時來到蒼泣血身邊。
蒼泣血甚至連劍何時轉(zhuǎn)移到男子手中都不得而知,但他來不及思考這些。目光就牢牢的被男子輕靈詭異的身法吸引。
“蘭,花中君子!竹,素有隱者賢士之號!而劍!卻是集合了他們兩大優(yōu)點!貴而不俗,雅而不染。曲縮之間卻又揮灑自如”男子身形幾番起躍轉(zhuǎn)換,灑脫盎然,不羈放浪,但手中舞動的長劍卻夾著凌人冰寒的劍氣莊嚴威凜,而銀色的劍光在時快時慢的揮舞流轉(zhuǎn),挑,刺間仿若要劃破夜空,將那深埋的皓月揪出來,與之比較究竟誰的光芒更甚!“劍,兵之君子,兵之王者!從不辱人手下,因為,它,是王者!”
蒼泣血突覺頰邊一股冰寒,下意識的用手抹去,卻摸到幾縷斷落的發(fā),而同一時間,身后的紛紛落下層層樹葉,無一不是被均勻的從中心劃痕整齊的分成四瓣,卻又未傷及葉脈,仍是完整的一片葉子。蒼泣血震驚的看著這一幕。而男子卻是撫劍站在離他五丈外那纖細的茅草尖上,恍如一個毫無重量的幻影,又恍如一個暗夜的魔魅,冷冷的藐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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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變得和我一樣強嗎?”黑衣男子突然開口。
蒼泣血鄭重的點頭“恩!”他要教自己這樣厲害的劍法嗎!其實蒼泣血不知道的是,這招式靠的不是劍法,而是內(nèi)力。而這,卻是他苦苦尋不得的!
男子沉默了,良久,才如一片黑色的飛花,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你應該知道自從三年前你的身子就不能承受太大劇烈打擊,練武,可以。想要大成,卻是癡人說夢”
蒼泣血兩手緊緊握住,直直的看著男子,低吼道“我可以的。這三年我不都天天在練武嗎?”怎么可以這樣,他一直苦苦堅持努力了三年成果,卻在這人眼中一文不值。
男子輕蔑一笑“也許如今的你能和二皇子殿下一見高下,只是可惜,你放棄了這個你唯一能贏過他的機會。”握劍在手,男子向他走來,難得用嚴肅的口吻說道“大皇子殿下,你的學武生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你根本就是不愿教我才會說這堆假話來騙我,我才不會相信你!”蒼泣血緊緊捏著小拳頭沖男子大吼道。是的,他不信,他不會相信…
男子輕笑兩聲,看著夜色中倔強站得筆直的孩子,毫不掩飾的道“不錯,我是不想教你?!?p> 蒼泣血一愣,他居然真的不愿教他。
“我早就說了,你父皇帶來的,并不一定是朋友”
“但你答應父皇要教我的”蒼泣血有些無措,但仍極力保持冷靜。
男子沉默不言,漠然的看著他
“你不是說只要我打敗你就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如今你卻耍賴,一定是怕我學會了你的武功,你會被我打敗,你…怕了。而你的名字一定是很難聽很難聽的”蒼泣血知道這樣說一定會激怒男子,但這是他最后的機會,他不能放棄。是以看著男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也沒有住口的意思…“所以你是怕我超越你,所以才不教我的!”
男子陰森森的提著劍向蒼泣血走過來,一張俊顏扭曲的可怕,緊咬的牙縫里蹦出來的話似石頭一樣生硬“我倒是小瞧你的膽色”
望著男子那森森白牙,若男子會突然撲上狠狠咬他一口,蒼泣血也絲毫不驚訝…但畢竟是個孩子,面對這樣一個危險的家伙,身子還是不可抑制的輕顫,但嘴上卻仍是不示弱“我說的是事實”
“好,既然你這么想學,我就教你”男子嘴角彎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蒼泣血卻沒有看到,心思全因男子的話而欣喜萬分,他答應教自己了。突然身子一輕居然憑空離地三尺,而衣衫的緊致拉力讓他明白自己被人拎起來了……“你要干什么,放我…”蒼泣血掙扎著,卻不想男子隨著在他身上點了幾下,他就不能動,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殿下,這條路既然是你自己選的,那么可就不能半途而廢了哦!”死小孩,看老子這下怎么治你。
“咻!”一朵艷紅的煙花乍然錠放在漆黑的夜空,點亮了一夜的寂靜!
男子有些吃驚的看著天空中炫目的焰火;怎么偏偏在這時候。又瞅了眼拎在手中的蒼泣血,罷了,以后有的是機會。微低下頭“真是抱歉啊殿下,在下有些要事要去處理!就不陪你了?!睂⒈稽c了穴的蒼泣血往樹上一放。笑容詭異“殿下若真想練武,還是先練心吧!在這寂靜的夜晚,平復心思。等靈臺清明了,日后練武才不易走火入魔!哈哈!”死小子,你就在這吹冷風吧!說完,毫不負責的走了
被點了穴的蒼泣血看著男子像一抹暗夜流星幾個起落就消失在層層宮圍中。天青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平復心思?是平心靜氣嗎?想起書中是有看過武林人會因為心志不堅而走火入魔想著,心中一嚇忙閉上眼睛,按男子說的去做……
?。ú寤?;男子給蒼泣血點的穴道在三個時辰后自動解開,只是這期間……神啊,初秋的夜晚可真冷啊~~~~~)
***
第二天。
“流風,你臉怎么這么白,是不是生病了”步天歌擔憂的伸手去摸蒼泣血的額頭想試試溫度,蒼泣血想閃身避開,卻不想有人比他更快……
“大皇兄你也生病了嗎,曳折看看”蒼曳折擠進兩人中間,一雙浸著清晨露珠的晶瑩眸子有些憂愁。小手撫上蒼泣血冰涼的額頭,軟軟糯糯的童音有些低泣“大皇兄怎么也生病了”
蒼泣血淡淡笑了下“許是昨晚睡覺踢被子著了涼,吃附藥就好了”吹了大半夜的冷風,大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孩子~~~蒼泣血突然瞄到步天歌眼眶的青紫,疑惑道“太子的眼睛怎么了?”
“額~~沒什么,早上起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被晾在一邊的步天歌見蒼泣血終于看到了他,不顧眼睛的痛,笑的極為開心。流風在關(guān)心他呢!呵呵!
蒼泣血見他笑的開懷也就淡淡笑笑,沒說話!
***
下課后
今天蒼西明依然沒有到書院,只是卻沒有提起他。蒼泣血看粘著他的蒼曳折,暗想,曳折這么放心,看來西明病的不重……
步天歌瞄了眼趴在蒼泣血身上的蒼曳折,輕咳了聲“三皇子,剛剛陳太傅說的尚書-洪范你可明白了”
蒼曳折搖搖小腦袋,仍是趴在蒼泣血身上,蒼泣血也縱容的沒有說話“那個老頭一嘴的知乎者也,兮也兮也的,聽得曳折頭都大了”又往蒼泣血懷里鉆了鉆“太子聽明白了嗎?”
“自然明白”步天歌說的有些咬牙切齒。他還要趴多久…
“陳太傅還沒有走遠,三皇子還是快些追去,問問明白的好”步天歌說的咬牙切齒。
“恩。曳折,若真不明白洪范的意思可得問仔細了?!鄙n泣血拍拍蒼曳折的肩,有些無奈。這個和自己同齡只比自己小四個月的皇弟雖極為乖巧,但讀書這事上,就頗讓人頭疼。
“恩,那就請大皇兄教曳折吧,陳太傅說的曳折聽不懂!”蒼曳折撇著小嘴,難過的看蒼泣血。
“你呀”蒼泣血搖頭“真拿你沒辦法!到晴雪宮我教你”
“呵呵,我就知道大皇兄最好”蒼曳折咯咯脆笑又往蒼泣血懷里鉆里鉆……
步天歌嚅嚅嘴,卻發(fā)不出一個音。只得生悶氣的撇開頭,卻看見不遠處的長廊上站著一個錦衣華服的俊秀孩子。蒼西明!他在那干什么?
蒼西明輕視的撇了他一眼,大步走了過來。步天歌本能的擋在蒼泣血前面…
很多年后,當步天歌再次面對蒼西明時,他一直堅持的守護…猶豫了…
看著跟在蒼西明身后不斷回頭的蒼曳折,蒼泣血不知道心中奔騰的情緒究竟是什么,仰望天空,南歸的北雁一字成行,漸飛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