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奔波了這么些日子，終于到了石機山。
已入夏，天漸熱了起來。
石機山下河流遍布，大抵流川村的名字也由此而來。百來戶人家居住的很分散，零零散散的這里幾戶那里幾戶，依水而居。穿過村落的河流并不深，清冽見底，流出村后漸漸匯成一條大河。
蘇嬋沿著河向下游走去，河流匯聚后河水變深，河床也寬闊許多，河里零星幾只打漁的小舟。
河上飄著綿長的漁歌，蘇嬋嘴里含著一根狗尾巴草，愜意地閉上眼仰躺在河提上。
葉今沉默地坐在蘇嬋身邊，閉上了眼，也開始享受這好天氣。
半晌，蘇嬋睜開了眼，瞧見身邊坐了一個人嚇了一跳，打了個寒顫，自己什么時候神經竟這么松懈，連人近身都未發(fā)覺。
葉今察覺蘇嬋醒了，回頭莞爾一笑，“我是來道別的，見你睡得正酣沒忍心叫醒?！?p> 蘇嬋坐了起來，拍了兩下葉今的肩，“后會有期?！?p> 葉今笑道，“你真大膽，親眼見我毒死一頭大虎還敢碰我?！?p> 蘇嬋嘴角僵了僵，習慣使然，完全忘了這貨是毒物，又想如果他心存惡心怕自己早就不知死過多少回了，遂笑道，“你救過我我救過你，某種意義上說來咱倆這也算過命的交情了。”
葉今眼瞼垂下，濃長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表情。
蘇嬋自是不知葉今在想些什么，只覺得他因長居深谷而個性單純，此番離別激起了心中與師傅分別的傷感。
遂安慰道，“人生無不散的宴席，你得這么想，這一桌不散哪來的下一桌。興許下一桌上還有個美嬌娘在等著你呢?！?p> 葉今臉頰一紅別過了臉去，半晌見船來了才起了身，將一個瓷瓶遞給了蘇嬋，“這些是我做的藥丸，萬一路上染病可救急用。我準備搭船南下，去師傅說過的地方走走。那……就此別過，后會有期?！?p> 蘇嬋將瓷瓶握在手心，抱拳，“后會有期?！?p> 蘇嬋屈膝坐在河堤上，望著小船遠去，隨著河道轉彎消失在她的視野里。
又在河堤呆了片刻，蘇嬋起身回了客棧，已休息兩日，差不多該向石機山進發(fā)了。抬頭北望，對著那在隱在眾峰間不算高的黑黢黢看不出有什么玄機的石機山長長嘆了一口氣。馬車進不去，徒步登深山，又是一場惡戰(zhàn)。
次日，三人天灰蒙蒙依稀可辯物的時候便出發(fā)了。一個背著一個小包袱，里面裝著食物和一些創(chuàng)傷藥。
流川村正背著一座小丘，這小丘在群山之間算不上山，直正攀爬起來才深覺只是被高山顯得低而已。而要到石機山須得翻過這座山丘。這小山丘上還是有路可尋的，大抵村民常上山。約摸走了一個半時辰才爬到了丘頂。
站在丘頂，整個石機山映入眼簾。離得如此之近仍是黑黢黢，透著神秘與陰森，一點也瞧不透山中是何情形。
到了這丘頂才發(fā)覺背陰面要陡峭得多，雖說不如來路好走卻大大縮短了行進的距離。三人在丘頂席地而坐，休息，吃飯。
蘇嬋咬了一口肉夾饃嚼著，望著那石機山發(fā)愁。這兩天向不少村民打聽過石機山，村民聞言無不勸阻，眾口一詞村里進石機山的人沒有一個生還的，村里人畏石機山猶如有去無回的魔窟一般。
且不說危不危險，這么大一個山，就算不危險也無從下手，總不能來來回回在山上挨個角落搜吧？那么高……爬一次就累趴！
蘇嬋轉頭，眉頭皺著，渾身散著怨氣，“你不是天警么，為什么連具體方位都不知道！這么大個山怎么搜！別說山中兇險了，就算安全得很搜完整座山也能累死！”
朱雀冷峻的臉依舊跟冰塊一樣，眸中傳達出一絲無奈。
蘇嬋望著這大山，感到絕望，“我不要在那個黑黢黢的山上過夜?。 ?p> 鏡仙朱雀皆看著那石機山發(fā)呆，眸中亦是無奈。
黑黢黢的山，真是無從下手呵！
稍事休息三人繼續(xù)前行，下山便沒有那么費勁了，路途短也沒有爬山那么費腳力。半個時辰三人便到了石機山山腳下。
滿山的參天大樹，樹間是沒過膝蓋的深草，密得不像話。在山下來回轉了許久竟是一條上山的路也沒找到。
蘇嬋皺著眉，這么深的草，誰知道草里藏著什么東西。在這深山中萬一被什么毒物咬了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總是要進山的，尋路無果，蘇嬋從包袱中掏出了雄黃酒，直至將三人身上弄得滿身酒氣才罷手。自語道，“抹了這么多應該沒有蛇敢近身了。”
朱雀在前面開道，手握軟劍在前面開道，劍一揮劍氣便橫掃一片雜草。前行也稍稍容易了些。
蘇嬋側頭看著那把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劍，視線隨著劍身來回移動，問道，“這劍你從哪兒變出來的？你不是說你沒有法力嗎？”
朱雀未回頭，仍在揮劍除草，說道，“軟劍，纏在腰上的。”
蘇嬋咂舌，繼續(xù)追問，“這劍有名字嗎，叫啥??？什么材質的啊怎么這顏色？有什么來頭嗎？”
鏡仙搶先一步替朱雀回答了問題，“那把軟劍叫玄翎，是朱雀的一根尾翎幻化而來的。玄翎不是一般的劍，最好不要亂碰。”
沒有山洞，沒有林間小屋，連塊奇怪的大石頭都沒有，在這密林中走了兩個時辰一無所獲。已是午時，在這林中卻完全感覺不到，陽光透過樹葉稀稀拉拉地照進林子里，冷清如清晨。
連連走了兩個時辰，蘇嬋腿已經乏了，可遲遲未見天警現身，再不抓緊時間怕這一天就白走了。
前面帶路的朱雀突然停了下來，手中的玄翎竟發(fā)出嗡嗡地聲音。雖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但蘇嬋亦感覺到情況不妙，從靴中拔出了防身的匕首，提高警惕。
鏡仙亦是進入警備狀態(tài)，一條銀色長鞭握在手中。
三人背靠背，環(huán)顧四周。
林中涼風吹過，樹葉伴著雜草瑟瑟作響，仔細聽便能察覺這響聲中夾雜著喘息聲，喘息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多，散發(fā)著危險的信號。
第一頭狼在鏡仙方向現身，灰溜溜，張著嘴露出獠牙，陰冷的幽綠眸子透著兇狠以及對獵物的狂熱，個頭較一般的狼大出許多，四肢強健，看起來并不好對付。
第二頭，第三頭……狼越聚越多，將三人團團圍在中間。
蘇嬋眉頭緊皺著，手心不由乏起冷汗。雖常練習身手，可在有內力的武功高手面前也不過算是三腳貓的功夫，空手對付一兩匹狼倒還馬虎可以，現在哪里是一兩匹的事。
似是察覺了蘇嬋的隱憂，鏡仙低聲道，“沒事，我和朱雀會保護你?！?p> 蘇嬋眉皺成川字，憂色不減，道，“必須速戰(zhàn)速決，不然狼嚎會引來更多的同伴?！?p> 蘇嬋話音剛落朱雀已然出手，起跳撲向朱雀的灰狼被朱雀攔腰斬成兩半。血液噴濺，內臟淌了一地。令人作嘔。
血光四濺激怒了狼群，圍著的狼一起撲了上來，三人紛紛動了起來同撲上來的灰狼搏斗。
真正交起來手才覺得這深山中的狼難對會的很，動作兇猛靈活四肢強健有力，這是真正的野獸，是平常淺山中的小獸沒法比的。
三人之中顯然蘇嬋最吃力，她與一頭狼博斗另一匹狼便在身后偷襲她，若不是朱雀與鏡仙掩護怕是早就葬身狼腹。
一如蘇嬋所料，灰狼見勢不妙便齊齊開始狼嚎，嚎叫聲在林中回蕩，久不散去。狼血已經浸滿了腳下的土地，狼尸遍地，而圍攻上的狼卻是源源不斷，像是那雜草中隱著無數的后援一般。必定是狼嚎引來了同伴。
翻了一座小丘，爬了兩個時辰的石機山，現又同惡狼博斗許久，蘇嬋已經身疲力竭。張大嘴喘息，顧不得空氣中令人惡心的血腥味。
連連撲上來的惡狼不給三人片刻休息的功夫，一齊出動的狼數量增多，蘇嬋正對付眼前一狼之時卻發(fā)現身后同時撲來幾條狼對付伸援手的鏡仙和朱雀，三人硬是被打數量戰(zhàn)的狼分了開來。
情況越來越糟糕，蘇嬋心中不免一絲慌亂。
似是察覺蘇嬋已經力竭，圍著蘇嬋的狼減少到三匹，卻是不停撲咬將蘇嬋逼向離那二人越來越遠的地方。
朱雀鏡仙欲幫忙卻有更多的群狼卻似洪水般撲向那二人，二人分身乏術。
“啊……”蘇嬋低聲痛呼，背后一狼躥起一口咬住了蘇嬋的肩胛骨，若非包袱斜系在背上這一口下去整個肩胛骨也要被咬掉了。
蘇嬋將匕首從身前的狼身上撥出，忍著裂肉之痛向身后的狼首刺去。
蘇嬋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流過后背，卻是無暇管背上的傷口，面前還有一匹狼需要解決。
那狼似是察覺了蘇嬋已身受重傷，一步一步慢慢的逼近蘇嬋，蘇嬋一步一步后退。蘇嬋眼盯著狼，狼亦緊逼蘇嬋。
血越流越多，蘇嬋深覺不妙，未握匕首的手慢慢伸進懷中，她懷中揣著一包雄黃粉，本是怕要過夜驅蟲用的。性命堪虞只得一試。
狼繼續(xù)逼進，蘇嬋放慢了腳步，漸漸與狼縮短了距離，攥著雄黃粉的手快速一揮粉末揚向狼，握著匕首的手翻轉對準狼腦狠狠刺下。狼甚至來不及嗚咽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