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參見淮王殿下,平章大人?!毕矊庍~步入廳,看到了朱祁鎮(zhèn)冷冷的目光正盯著自己,不由得暗暗打了個寒戰(zhàn),不過旋及又大起了膽子,徑直步入了廳中,向著那也先兄弟二人拜下。
“陛下乃是大明的天子,喜寧你為何不拜?”看到那喜寧向兩人行禮之后便已然起身,也先撫著頷下長須笑瞇瞇地道。
最擅查顏觀色的喜寧眼珠子賊兮兮地轉(zhuǎn)了一圈,一臉正色地道:“陛下乃是大明的天子,雖是奴婢的舊主,而奴婢如今乃是瓦刺人,侍奉的是淮王殿下,是殿下的奴才,自當(dāng)向自己的主子行禮,而非外人?!?p> “好你個奴才,居然當(dāng)著陛下的面如此無禮,該打!還不向陛下陪罪?”也先聽完,不禁放聲大笑起來,良久方自止住了笑聲,一臉嗔意地責(zé)備道。
“是,奴婢失禮了,望陛下不要怪罪?!毕矊庌D(zhuǎn)過了頭來,看也不看朱祁鎮(zhèn),僅僅只是拱手為禮,便束手退到了那也先的身后,仿佛那里才是他該在的位置。
“喜寧啊,本王這里有一件難事,想聽一聽你的意見?!币蚕扰牧伺淖约耗欠实每煲坝偷亩亲?,瞇起了眼睛道。
“王爺您盡管吩咐就是?!?p> 也先呵呵一笑,便將方才朱祁鎮(zhèn)所言娓娓道來,未了,還加上了一句:“聽聞大明常有宦官為天子使節(jié),所以,孤想聽一聽你的意見?!?p> “這……”喜寧不由得一愣,隱蔽地掃了那面無表情的朱祁鎮(zhèn)一眼,心里邊暗暗盤算起來,臉上卻仍舊滿是討好謙卑的笑容,那雙窄眼,幾乎被擠成了只能扎進針尖的細縫?!芭臼峭鯛?shù)呐?,還請王爺做主。”
?。?p> 也先頗為受用地點了點頭笑道:“唔,雖說是的孤的奴才,不過,你幫了孤不少,此事,孤也不知道該不該遣你前往,所以,想聽一聽你自己的意見?!?p> 廳中陷入了靜寂之中,朱祁鎮(zhèn)端著茶碗,慢條斯理地抿著那碗奶茶,旁邊,伯顏貼木兒的雙眉越鎖越深,似乎有些什么大難題困擾著這位瓦刺智囊。
喜寧怎么盤算,都沒有發(fā)現(xiàn)在這里邊有什么對他不利之舉,至少,他才是出使大明邊鎮(zhèn)的正使,再說了,遣五百瓦刺精兵護衛(wèi),再不濟,也能從容退走,至于那位什么高百戶,這等區(qū)區(qū)邊軍百戶不過是個老粗,如今天子身邊,最讓他忌憚的,不過是袁彬一人而已。
其他的人,喜寧還真沒覺得有誰是自己的對手。對于喜寧來說,他內(nèi)心并沒有明晰的善惡忠奸,作為一個遭受過巨大身體痛楚的缺憾人,他對權(quán)勢富貴有著遠勝于常人的渴求。
在大明的皇宮內(nèi),他不過是是個人盡可欺的奴才,卑躬屈膝,畢恭畢敬,出了宮,依舊是常人眼中的殘廢,側(cè)目之中盡是暗藏的鄙夷。
然而,這不是男人的男人卻也有著自己的雄心壯志,他的內(nèi)心也有著自己的奮斗偶像,比如三寶公公鄭和,比如秉筆太監(jiān)王振。雖然他沒有這些前輩們的學(xué)識與見地,但天賜良機,就在喜寧認為自己的下場即將跟自己的頂頭上司王振一般時,老天爺給了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給了他一個寬廣的舞臺。
他要讓世人知道,他,喜寧,一個人人都看不起的人,也能從草原殺回中原,也能建功立業(yè),也能在青史上留下自己濃墨重彩的一筆,就像那些為異族效力的先輩,歷匈奴三朝而不倒的中行說一般,成為瓦刺的王佐之材。
在喜寧眼中,皇帝也好,瓦剌太師也好,都是他可利用的工具,雖然他表面做小伏低低入塵埃,但內(nèi)心卻是不屑的。一個是生生丟了皇位的喪家犬,一個是茹毛飲血游牧草原的蠻夷人,他定要周旋其間,游出自己的一片海域。
“怎么,還沒想好嗎?”也先略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奴婢愿意,能為王爺做事,是奴婢的本份,也是奴婢的榮幸,定會替王爺辦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毕矊幗K于下定了決心,拜倒于地答道。
“好,難得你如此忠心,放心吧,孤會重用你的?!币蚕饶樕系男θ萦痔砹藥追?,目光落到了朱祁鎮(zhèn)的身上。“那還請陛下……”
“太師放心,到時,朕會擬好旨意,交予使節(jié)?!敝炱铈?zhèn)不咸不淡地說完,拂袖起身?!按碎g事了,那朕就告辭了?!?p> “下臣恭送陛下?!币蚕榷Y數(shù)上數(shù)是沒有怠慢,伯顏貼木兒卻抬起了手?!靶珠L,那小弟也就先行告退了,順便代兄長順陛下一程?!?p> “怎感煩勞平章大人?!敝炱铈?zhèn)的眉頭不由得微微一跳。
“無妨,下臣其實是有些小事,要跟陛下商量。陛下請……”伯顏貼木兒笑呵呵地當(dāng)先引路,朱祁鎮(zhèn)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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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想殺喜寧。”伯顏貼木兒的居所之內(nèi),伯顏貼木兒與朱祁鎮(zhèn)對案而坐,一雙滿是精明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朱祁鎮(zhèn)。
朱祁鎮(zhèn)坦然地面對著伯顏貼木兒那猶如刀子一般的審視目光,陡然在臉上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朕知道,此事能夠瞞得過你兄長,卻不見得能瞞得過你,果然……”
聽到了朱祁鎮(zhèn)親口承認,伯顏貼木兒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怒色,反而是一臉的疑惑與探詢?!澳憔筒慌挛腋嬖V我兄長,陛下意欲借刀殺人?”
“因為朕知道貼木兒你是一位真正的瓦刺智者,所以,你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也不會去那么做?!敝炱铈?zhèn)原本提起的心不由得又落回了肚子里邊,雖然自己已經(jīng)多次地試探過了對方,正是基于這個原因,才會冒險地出此險策,以謀喜寧之命。
當(dāng)然,也隱隱地希望伯顏貼木兒瞧不出,但是現(xiàn)在,伯顏貼木兒雖然瞧出了究竟,卻并沒有當(dāng)場揭穿,看來,自己的冒險,還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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