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北方,一座雪山千年不化,雪山之下,有一個古老的民族,他們的村落修建在陡峭的山崖之上,絢麗的極光劃過村落的天空,終年不散。
尺伽洛人不喜歡有外界人踏入他們的國土,覺得他們的身上的污垢會玷污了這個白色世界。雅拉山是這片大陸上離天最近的地方,尺伽洛人認為是雅拉山抵擋了外界,讓他們的村落不受侵入。
尺伽洛人會輪流去雅拉山上巡視,這次是鹿肯,他這次要巡視五天,今天是第三天。
鹿肯的家在尺伽洛村的邊緣處,那里能利用的面積是在太小,所幸的是他家的地皮旁有一個山窟,在一番打造設(shè)計后,洞穴變得很精致。他有了一個大大的洞埠,他們可以在這里生火做飯,然后把洞埠的四周的小洞窯也做了一番打造,有儲藏室、武器庫、工具室、燃料室、衣櫥、冰窯和幾間臥室。
萊曼是個稱職的家庭主婦,她估摸著鹿肯巡視回來的時間,給大家準備晚餐。她正坐在地上,懷里抱著一個小女孩,一只手拿著木勺,攪動著篝火旁陶罐里的食物。小女孩叫鹿朵兒,她的眼睛像黑珍珠一樣美麗的炯炯發(fā)光。
他們的對面,是鹿石卡和鹿頌,他們正在制作箭桿。
鹿石卡削著木條,他的周圍滿是木屑卷,他已經(jīng)是七十歲高齡,制作箭桿的速度遠遠不如以前了。在木條的粗細、長度差不多時,鹿石卡就把木條交給旁邊的鹿頌,鹿頌會把木條會在細沙中反復(fù)摩擦,使木條變得滑潤,再拿到火上燒掉表面的糙質(zhì),箭桿就算差不多成型了,最后放入不凍泉之中浸泡一晚,箭桿就會變得更加堅韌。
陶罐里的食物開始沸騰,食物香氣在洞埠中彌漫,萊曼將陶罐向后拉開一些距離,防止粘糊,然后蓋上了蓋子。鹿朵兒看了看萊曼,伸手想去揭開蓋子,被萊曼攔下來,表示讓她再等一等。
鹿頌開始有些漫不經(jīng)心了,早就過了飯點,但父親卻遲遲沒有回來。鹿朵兒再次伸出小手,想去揭開陶罐蓋子,又一次被萊曼攔了下來。萊曼看了看鹿石卡,輕聲問道:“石頭老爺,孩子們都餓了,要不??”
鹿石卡抬頭看了看鹿頌和鹿朵兒,又看了看萊曼,“嗯,先吃吧!”
鹿朵兒高興的拍起手來,她離開萊曼的懷抱,使萊曼能夠更快的將食物盛出來,鹿頌也挺直了背,透過火苗盯著萊曼地一舉一動。
萊曼拿著木勺,正準備揭開陶罐蓋子。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跺腳聲。鹿肯回來的剛剛好,鹿頌趕緊起身向門口跑去,邊說道:“回來了,爸爸回來了?!?p> 鹿石卡也望向洞口,額上的肉杠也舒展開來,但很快便消失了,萊曼放下勺子,站起身迎接鹿肯,鹿朵兒看著母親放下勺子,臉上露出一絲無奈。
洞內(nèi)干燥的土粒被鹿肯踩地吱吱響,鹿頌跟在父親身后,手里提著幾只野兔,被木箭串在一起。
“回來的正好?!比R曼指了指陶罐,表示食物做好了,又上前去用手拍了拍鹿肯肩上的積雪。
“嗯,讓你們久等了?!甭箍宵c頭應(yīng)道,卸下弓弩和箭袋掛在洞壁的支掛上,又轉(zhuǎn)身向鹿石卡打招呼:“爸爸?!?p> 鹿石卡點了點頭,招手示意大家坐下吃飯。鹿肯盤腿坐在篝火旁,抱起地上盯著陶罐的鹿朵兒,舉過頭頂仰頭笑道“你這個貪吃的小鬼喲!”然后在鹿朵兒的臉頰上用力親吻了一下,鹿肯的胡茬太硬了,鹿朵兒本能的推開了他。
鹿頌把野兔放到冰窖后出來,萊曼已經(jīng)盛好了食物,他趕緊圍了過去。
“今天的運氣是真不錯,小半天工夫便打了四只野兔?!甭箍线叧赃呎f道。
“那你怎么這么晚回來?”萊曼舀了一勺子食物給鹿肯續(xù)上,但是鹿肯沒有回答她,洞埠中只有火苗的竄響和食物被咀嚼的聲音。
“山那邊怎么樣了?”鹿石卡打破了安靜,他的碗空了。
“雪線開始上移了,不過??”
萊曼給鹿石卡續(xù)上食物。
鹿肯繼續(xù)說道:“我看到雪線下有幾個哥什布人?!?p> 洞穴里又安靜下來,好一會兒,鹿石卡才說道:“不會礙事的,不過還是得小心些,雖然他們不會貿(mào)然翻過雅拉山,但還是留個心眼的好?!?p> “會留意的?!甭箍宵c頭繼續(xù)說:“嗯~也不用太擔(dān)心,他們要是敢翻過山來,我們的箭定當(dāng)讓他們千瘡百孔?!甭箍蠄远ǖ囊а勒f道。
貪吃的鹿朵兒正舔著碗口,嘴邊敷滿了食物,萊曼匆匆吃完便開始喂她,“明天呢,還要去嗎?”
鹿肯吃好后,把碗遞給萊曼,滿足的吁了口氣,“嗯!”然后看了看鹿頌,接著說道:“而且我想帶著鹿頌一起去?!?p> 萊曼愣了一下,手中的勺子停在了鹿朵兒嘴邊,鹿朵兒見母親沒把食物送到嘴里,嘟嘴看了看母親,自己便咬住勺子,萊曼這才緩過神來,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不行!鹿頌還是個孩子?!?p> 鹿石卡聽到后也停下了吃飯,眉頭又簇成一團。
鹿頌聽到后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驚喜,他眸子里像是有光,像火苗在顫動。鹿肯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已經(jīng)十六歲了,不小啦,不再是小孩子了。”
“可是?”
“不用可是了,就這么定了!”鹿肯打斷了萊曼的話。
萊曼見丈夫執(zhí)意,便向鹿石卡求助,“爸爸,不行的,鹿頌還小。”
鹿石卡看了看萊曼,又看了看鹿肯,最后眼神停在鹿頌身上,欲言又止。
“我要去,讓我去吧,媽媽?!甭鬼灴粗R曼,“爸爸說的對,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我能保護好我自己?!?p> 聽到鹿頌的回應(yīng),婦女的眼神閃過一絲惆悵,“哎~”她搖著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吃過晚飯后,洞穴里出奇的安靜,火苗撲騰著火星子向上飛竄,鹿肯站起身來,火光把他的身影投映在洞壁上。
“爸爸,時候不早了,您先去休息吧?!?p> 鹿石卡點了點頭,開始整理地上的木箭。
“我要到冰窯去?!甭箍峡粗R曼,“我得把今天的幾只兔子殺出來,需要個下手。”
“爸爸,我來幫你?!甭鬼炓舱酒鹕韥?。
鹿肯搖搖頭:“不,時間不早了,我跟你媽媽去?!甭箍现噶酥嘎苟鋬海澳阆葞妹萌ニX,明天就要跟我進山了,會折騰些精力的?!?p> 鹿頌高興的連連點頭,他很早就想跟著父親一起巡山了,去看看雅拉山后面的世界,可大人們總是說很危險,不讓他去,不止是他,尺伽洛里的很多孩子都沒有去過。從爺爺和父親還有村落里的一些大人口中得知,雅拉山后是另一個世界,不像村落里只有一片白色,冰雪從雅拉山頂往下,會變得越來越少最后消失,然后有一片長滿樹葉的森林,森林中有水滋生,源源不斷的流向遠處。不過他們也在說,森林里有一種怪物,它們不是人類,但能像人類一樣行走,身高也普遍矮于人類,身長腿短泥土色的皮膚,指甲像松針但大了許多,彎鉤子鼻子,丑陋猙獰的面容,還長著細長的獠牙,這就是鹿肯說的哥什布人,村落里還有人稱作獸人。鹿頌倒只看過過獸人的獠牙,尺伽洛的獵人王就有一枚,那枚獠牙被涂了一層紅漆,牙尖部分被銀片裹住,用柔韌的皮革線串成項鏈,掛在了脖子上。村落里的孩子都想要一枚獸人獠牙項鏈,但他們根本不可能會得到,鹿頌曾委托父親,去了雅拉山就帶枚獸人的獠牙回來,不知多少時日了,并未如愿。
鹿頌想到明天就能去雅拉山,心口就仿佛有一塊滾燙的火炭,燙的他睡不著覺。
冰窖里散發(fā)著濃濃的腥味,地面一片猩紅,不知是血跡還是原本就這顏色,洞壁上掛滿了各種動物的毛皮、骨頭、爪牙,還有鹿角、狐尾、犀角,骨頭等。鹿肯正在其間飛舞著手中的匕首,身前放著他打回來的那幾只野兔。
鹿肯把剝了皮的野兔放到一邊,把兔皮攤在臺上,用匕首刮去上面的油層后扔進一旁的冰池中,冰池中裝滿了紅色不凍泉,和鹿頌在洞埠中浸泡箭桿的泉水是一樣的。不凍泉是從雅拉山下深坑中打回來的,是尺伽洛唯一一種原本就流動的液體,但這種泉水不能飲用,飲用后會得失心瘋,因此被認為不詳之水。后來有只雪鹿跌落摔死在深坑里,多日后被人打撈起來,發(fā)現(xiàn)雪鹿淹死多日,肉卻新鮮如初,鹿皮也變得柔韌富有彈性,往泉水里添點粗鹽和動物骨油,這種效果會更加明顯。
“這幾張兔皮加上之前的雪鹿皮,可以給鹿頌做個裘皮衣了?!甭箍习褎兿碌耐闷と舆M冰池中,兔皮咕嚕吐著水泡沉到池底。浸泡時間不用太長,只需要幾個時辰,也就意味著明日鹿頌從雅拉山回來就可以穿在身上了。
“哎,我還是有些擔(dān)心?!比R曼正在一旁打整兔肉,卻顯得有憂心重重。
“別擔(dān)心,有我在呢。”鹿肯在一旁抓起一只兔肉,用匕首劃了幾刀,野兔的內(nèi)臟便暴露無遺,鹿肯掏扯出帶著黏糊的血絲內(nèi)臟。
“哎?”萊曼嘆息一聲,沒有再說什么,繼續(xù)埋頭處理兔肉。
“今天你可真美。”
鹿肯看到萊曼一臉的憂愁,白嫩臉肌上的汗毛尖掛著微霜,甚是誘人。鹿肯在堆積的野兔內(nèi)臟中翻騰著,翻出了兔胃,開始輕輕的刮脂。
“你覺得怎樣?”
鹿肯把兔胃套在大拇指上給萊曼看,萊曼白了鹿肯一眼,臉頰生出了一圈紅暈,羞澀地埋頭走出冰窯。
鹿肯把兔胃對著火光看了看,已經(jīng)變得輕薄透亮,滿意的點了點頭,吹了火燭走出冰窯,又把洞埠的篝火用火灰覆滅,徑直回了臥室。
這一夜,尺伽洛村降了一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