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十大酷刑
倘若依照正當(dāng)?shù)哪铣衫?,擒拿到刺殺朝廷重臣的犯人后,?yīng)該送至大獄之中,等候刑部審訊。
但當(dāng)今小聶丞相便是王法楚律,故而大家都十分自覺,很有默契地繞過律法,直接先給送到丞相府中來。
先是寧家,后是刺客,似乎大家都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惟獨聶然最不適應(yīng),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那幾個刺客,還得交由她親自處置。
看來那位聶清玉不僅僅是刺客集中營,還是一個十分固執(zhí)的私刑愛好者,否則屬下們也不會養(yǎng)成這般習(xí)慣。
聶然對前任的惡趣味感到十分無奈。
本來她想,將刺客交給軍隊帶走,不管最后結(jié)果如何,她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負擔(dān),畢竟國有國法,這是一個巨大的暴力機構(gòu)的問題,但如今人送到她家里,她卻再也不能眼不見為凈了。
她既不可能把刺客退回去,也不能假裝不知道這件事,任憑招英去處理,而她只當(dāng)看不到。
不管是退回刑部,還是交給招英,只要經(jīng)過了她的手,便是由她作出了處置,那么這些人若是遭到殘酷對待,她怎么也不能洗清那些血腥味。
她心中自有明鏡與標(biāo)尺,不會自欺欺人地騙自己說,那些人的酷刑或死亡,并不是她親手干的。
猶豫了好一會兒,聶然嘆息一聲,她轉(zhuǎn)頭看向招英:“帶我去吧?!?p> ……
丞相府的地牢入口,設(shè)在一座院子的祠堂中,四周有府兵嚴(yán)密把守,不說別的,光論這以祠堂來做血腥之地入口的舉動,便可以看出聶清玉對家族或者先祖沒有任何尊敬之意。
來到祠堂正廳,聶然正等著招英引領(lǐng)他進入地牢,卻見他沒有任何動作,只遲疑地瞥向她身后,似是有所顧忌。
順著招英的視線看去,只見凰真靜靜站立,通體的雪白,仿佛冰雪塑成的精靈。
聶然沉吟片刻,問道:“我現(xiàn)在在丞相府里,應(yīng)該非常安全,你還不回去嗎?”
凰真慢慢地搖了搖頭,聲音清澈,卻仿佛有些生硬地道:“今日不要離開小聶身邊?!?p> 聶然一怔,隨即明白他是在重復(fù)云之的話,而以凰真的性情,必然會說到做到。她回轉(zhuǎn)向招英,道:“讓他一道下去吧,倘若云之想知道丞相府里什么秘密,我們隱瞞也是無用?!?p> 招英點了點頭,轉(zhuǎn)動桌上的燭臺,伴隨著一陣金石摩擦之聲,地面上裂開一道縫隙,不一會兒兩塊石板下陷少許,緩緩分開,開啟了一個方形的入口,一條僅能容二人并行的狹窄樓梯蜿蜒而下。
招英走在前,聶然走在中,凰真走在最后,三人一行慢慢下去,至于其他隨從,在丞相府內(nèi)早已各歸其位。
樓梯兩側(cè)的墻壁上點著燈,讓眾人目可視物。
地牢位于距離地面兩丈深的位置,空間并不如何廣大,行至樓梯的最后一層,聶然便瞧見一左一右兩條通道。
其中一條通道,只能隱約瞧見盡頭是一扇門,卻不知門內(nèi)有什么。
至于另外一條,則是聶然此行的主要目標(biāo),通道兩側(cè),是用精鐵柵欄圍成的牢房,一共十八間,先前的那幾名刺客,便分別被關(guān)押其中。
幾名神情陰沉的獄卒見聶然到來,連忙走上前,躬身行禮,而他們直起身體后,比劃了幾個手勢。
聶然眼帶疑色。
招英先對獄卒們比出幾個手勢,接著低下頭,附耳輕道:“這幾名獄卒,乃是聶相千挑萬選的死士,他們?yōu)榱吮J孛孛?,自愿毀去雙耳聲音,為您看守重犯?!?p> 聶然駭然地倒抽一口涼氣,臉色發(fā)白,久久發(fā)怔不語。
究竟是什么樣的秘密,值得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這幾名獄卒,俱是青壯年男子,他們的生命還有很長的一大半,為什么就甘心,將自己的一生毀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見聶然有些不知所措,招英無奈一嘆,卻也知道如今聶相與從前不同,便主動開口道:“聶相,您若是不忍,我可代替您主持審訊,逼問那些刺客主使人的底細?!?p> 眼前的少女,不再是從前殺伐決斷的聶相,她太過心慈手軟,不是一個合格的上位者。
但是,他有什么法子呢?
她要殺伐決斷,他便跟著殺伐決斷,她要心慈手軟,他替她殺伐決斷。
就算賠上命也無妨,只要她在身邊就好。
招英溫柔地想。
聶然用力地抿了抿嘴唇,隨即堅決地搖搖頭,道:“你替我向他們交代一事?!彪S即,她將自己的想法慢慢道來。
招英聽完后,面露古怪之色,道:“聶相當(dāng)真要這么做?”
聶然咬牙道:“是。”
見聶然的態(tài)度不可更改,招英苦笑一聲,無奈地朝獄卒又比了幾個手勢。
那些獄卒看見他的手勢,紛紛也與招英方才一般,流露出古怪的神色,好像有些不敢置信。
待招英又重復(fù)一次動作,幾名獄卒才如夢初醒,從牢房里提出一名刺客,拖到專門的審訊密室里,而另一名獄卒,則走出地牢外,片刻才返回。
聶然三人尾隨而去。
將刺客的四肢頭顱都牢牢地固定在特制的木架上后,先前那名離開地牢的獄卒,惡狠狠地蹲下身體,惡狠狠地扒下刺客的靴子,惡狠狠地脫下刺客的襪子,惡狠狠地從懷里掏出一支新摘下來的狗尾巴草,惡狠狠地……在刺客的腳心上,撓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密室中,傳來一陣痛苦抽搐到發(fā)狂的笑聲。
招英筆直地站在刺客身前,控制住五官的扭曲,盡可能威嚴(yán)地道:“說吧,指使你們刺殺聶相的人是誰,你若是肯招,我便讓人停止行刑?!?p> 他說完之后,面上浮現(xiàn)相當(dāng)無地自容的愧色,幽怨地望了聶然一眼。
聶然心虛地低下頭。
即便這些人是刺客,她也不愿意見到殘酷的傷害身體的刑罰,但是同時,她也希望得知是誰著急要她的小命,便想出這么一個餿主意。
她前世曾聽說過,笑神經(jīng)刺激到了極致,停不下來時,其實是比痛苦更難以忍耐的酷刑,雖然她不記得這種說法有沒有實際依據(jù),但現(xiàn)在可以嘗試一下,若不成功,再實驗別的辦法。
那位獄卒顯然是一個無師自通型的用刑天才,狗尾巴草失去效果后,他從懷里取出一支銀針,比劃了一下,往刺客腳底重重插去,片刻后,已經(jīng)笑得力竭的聲音,又再度痛苦地高昂起來。
密室之中,刺客狂笑,獄卒與招英神色別扭,聶然心虛,惟獨凰真神色淡然,與來時一般無二。
這是最正常,還是最不正常?
……
那笑聲是如此地凄厲恐怖,密室外的刺客們聽著這聲音,眼中透出恐懼之色,而守在地面上的府兵,則面面相覷:聶相果然如傳聞中一般,對待敵人殘忍無比,如寒冬般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