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新人 三
別人的婚姻，是什么樣子呢？
也許每個人的情形都不同。
阿福曾經(jīng)想過，她以后成了親會過什么樣的日子。
但是眼下的情形，與她的設(shè)想差著很遠(yuǎn)。
她以為她會嫁給劉昱書。
她以為她會操持家務(wù)服侍翁姑。
她以為她……
但是那些都沒實現(xiàn)。
她現(xiàn)在正和李固兩個人……算賬。
沒錯，就是算賬。
起因是李固問了她一句：“你有多少私房了？可都搬到這屋來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阿福真得好好點點算算她現(xiàn)在有多少私房積蓄。
真是不點不知道，阿福沒料到就是短短兩天的時間，她已經(jīng)算是小有家底了。雖然……基本上全都是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喝的東西。衣裳，布匹，首飾。
李固比阿福還有興致，吩咐人把東西分類收起來，還讓阿福找個冊子記下，也好心里有數(shù)，找起來也好找。
阿福自己找了本簿子記下來，李固點一樣她寫一樣，然后再讓人裝進(jìn)箱柜里頭。都收拾完弄完宮女端茶上來，天已經(jīng)過午，李固精神抖擻，連中覺都不歇了。
海芳過來傳說，阿福身邊按例得有兩個宮女兩個太監(jiān)服侍。楊夫人讓海芳來問一聲，是就在太平殿挑補了給她用，還是再從別處撥來。
阿福說：“倒不用去撥調(diào)別處的，太平殿里人就不少，熟的總比陌生的強。”
李固點頭說：“這倒是的，我剛才倒沒想起這事。你有合心意的人選么？有的話就告訴海芳，讓她去稟告一聲夫人撥到你屋里使喚。”
合心意的人選？阿福一點沒猶豫：“我覺得劉潤很好，你肯割愛么？”
李固笑笑：“你和我分什么？就算他到你跟前聽差，難道我就不能差他做事了？”
“嗯，”阿福微微抿起唇，笑意淺淺的浮起來。
如果說在這宮里阿?，F(xiàn)在全心的信任誰，那……嗯，劉潤大概能排上第一，連李固都還要靠邊站站呢。
“可是，這才有一個呢?！崩罟陶f：“宮女呢？”
阿福猶豫起來。
她熟悉的里頭，象佳蕙海芳這樣的大宮女，她肯定是不能挑的。
小宮女……她熟的幾個，不過是常到屋里和杏兒一起廝混的。岳春嘴巴太快，蕊香性子也不沉穩(wěn)，相比起來，瑞云還好些……沉穩(wěn)，心細(xì)。
不了解的不能用，了解不深的不敢用，了解太深的……
杏兒……
阿福搖搖頭。
她說了劉潤和瑞云的名字，指定了這兩個人，其他的就請楊夫人撥人過來。
過了午天氣悶熱起來，阿福拿了把扇子替李固打扇，這活計她平時本來做熟了的，李固卻伸過手來：“扇子給我?！?p> 阿福不明所以，把扇子遞了給他。這是一把上好的絹絲紈扇，瑩白的絹面看去一點疏孔也沒有，均勻緊密，透過扇面看的東西象是隔著一層霧似的。扇面上繡著一枝蘭草，翠葉黃花，極是素潔。李固接過扇子，在手里比量兩下，竟然拉過阿福，給她扇起涼來。
阿福吃驚的按住她手想把扇子拿回來，李固不給她。
“你給我打了那么多次，我給你扇就使不得？”
“不是啊……”阿福輕聲說：“要讓人看到，怎么辦？”
“這不是沒人在么?！彼⑿φf：“要聽到有人來，我就把扇還你了。”
阿福沒辦法，松開了手。李固心滿意足的象是撿到了一個鼓鼓的大錢袋一樣，扇的分外賣力。
不過……他扇的，稍有一點偏。
阿福心里忽然發(fā)軟。
明明扇子扇的是涼爽的風(fēng)，可是臉卻慢慢的熱了。
這個做了他丈夫的男子，還是個大孩子……
十來歲，大概還有童心。
阿福微微朝后仰一點，讓那風(fēng)正扇在臉頰旁。
李固得意洋洋：“娘子，我扇的好不好？”
這個娘子，是阿?，F(xiàn)在的身份……可是在阿福的上輩子的歷史中，這個稱呼，就是丈夫曾經(jīng)對妻子的稱呼。
阿福點頭：“很好啊，很涼爽。”
李固更加賣力，把扇子扇的唰唰的響，袍子寬大的衣袖也跟著搖擺。
遠(yuǎn)遠(yuǎn)聽著有腳步聲，阿福忙把扇子拿回來。
“殿下，娘子，我領(lǐng)人過來了。”
阿福笑著說：“有勞你了，這么熱的天來回幾趟?！?p> 海芳笑著說并不辛苦，阿福才看到跟在她后頭的人。
第一眼當(dāng)然先看到劉潤，他穿著水綠的圓領(lǐng)衣服，衣裳顏色灰淡不起眼，可是他人卻如竹秀逸。
行完禮抬頭的時候，他朝阿福注目了幾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隱約的笑意。
站在他旁邊的小太監(jiān)阿福見過，只是叫不上名來，該是在西院當(dāng)差的，身量不高，圓圓的臉。兩名宮女越前一步來行禮問安，左邊的是瑞云，右邊的讓阿福大吃一驚。
是紫玫。
……楊夫人怎么會把紫玫撥給她使？按這宮里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紫玫是服侍過太后的，是頭等宮女?？砂⒏２贿^是小小的，半主半奴的身份，岳春這種三四等的小宮女到她這里來正合適，可紫玫來就是貶降了。
一進(jìn)宮當(dāng)差時敬而遠(yuǎn)之的前輩，稱之為姐的人，突然變成自己的侍女，阿福心里覺得好生別扭。
“紫玫……”那聲姐是不能喊了：“夫人怎么……撥了你過來？我這里事兒少，怕委屈了你。”
紫玫又是一福：“娘子不必?fù)?dān)憂，是我向夫人陳情，想過來服侍娘子的，只要娘子不嫌我粗笨不堪驅(qū)使就好?！?p> 李固點點頭：“唔，既然這樣，就留下來吧?！彼麛r起阿福的手：“走吧?！?p> 阿福只能匆匆朝劉潤說了句：“你來安排人吧?！本途o隨著李固出門。不知道是不是巧了還是楊夫人的安排，這間屋子的門坎極低，李固進(jìn)出倒也沒什么不方便。
“走慢些?！卑⒏枺骸斑@是去哪兒？”
“跟我來你就知道了?！?p> 阿福跟他轉(zhuǎn)了幾個彎子，穿過回廊。走的快，阿福頭上沁汗，也有點喘。
錦書閣后頭的偏廳里安安靜靜，靠墻擺著幾只柜子，阿?？粗镱^似乎都是些書和紙。
固皇子打開柜門，摸索了幾下，取出一只箱子來。一尺長，半尺寬，高大概是七八寸。
“坐下來?！?p> 他把箱子搬過來放在桌上，看起來份量頗重。
“剛才點的那些東西，都是別人給你的。這個，是我給你的。打開看看。
盒子分了四層，一格一格的。
阿福每開一格，都覺得眼睛與腦子一起不夠使了。
每一格里，滿滿的都是珠寶。阿福從來沒見過如此多，如此貴重的珍稀奇珍，就這樣毫無預(yù)兆的一下子堆到了眼前。璀璨的寶石，圓潤的珍珠，象枝頭剛被雨水洗過的葉子一樣綠的翠玉……五光十色，珠光寶氣。
“我知道你不象別的人那樣在意這些?！崩罟痰哪槻溥^來，和她貼在一起，耳鬢廝磨：“可是我覺得，你值得這天下極好的……這些是我母后留下的來的一些東西，那把梳子，原來也是和這些放在一起的……你喜歡嗎？”
阿福承認(rèn)，自己絕對不是清高的不食人間煙火的那類人?？吹竭@些哪一件拿出去都價值不菲的珠寶，她不是不喜歡的。
可是，這些沉甸甸的東西，它們?nèi)悠饋矶言谝粔K兒，好象還沒有李固說的這幾句話份量更重，更可貴，更讓人……感動。
對女人來說，有一句話絕對不會沒聽過。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李固的唇在她耳垂邊蹭蹭，阿福戴了一對小珠子耳墜，李固促狹的輕輕咬著耳墜扯了一下：“喂，我送了你東西，你也得回送吧？”
阿福微微偏過臉來，看著他。
那雙眼黑幽幽的，霧蒙蒙的。
“我可沒有什么好東西送……”
“小氣?！崩罟坦室獍櫭迹骸坝譀]有要你送什么金銀財寶?！?p> 阿福抿嘴笑：“那我回來裁兩件新衣，還請殿下賞光收下。”
“好，我等著?！?p> ————————————
本章把應(yīng)該出場的瑞云名字一手誤打成了岳春，咳，已經(jīng)改過了。
不行！我要早睡！
明天我一定要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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