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風看著她,然后面色變得鐵青。一臉哀怨悲憤的鐘離珊默默的站在那里??粗愫语L大步向著自己走來,伴隨著他腳步的是城關遠處響起的馬蹄轟鳴聲,和帝都內(nèi)響起的一片喊殺聲。恒河風筆直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幾名近衛(wèi)軍士兵感覺不對本能的想攔在他的面前卻為他氣勢所迫,低頭讓開。
他們讓開了。恒河風看著她緩緩的低頭下去,潔白如玉的頸下露出了自己送給她的內(nèi)甲。能包到手臂的內(nèi)甲本來屬于那個對她父親忠誠無比的老將的。本來萊恩的那一刀是可以擋住的。耿直的諾伊維爾統(tǒng)領當時就存了以死來證明自己清白的想法吧,其實他什么也明白,但是他還是選擇做了一個純粹的軍人。不然以他那樣的人怎么會說的出那么訣別而暗含了軟弱的話?元首相信羅格嗎?也沒有,他從來沒有信任過任何的人。從來沒有!而面前這個有著絕世容顏的女子,這個在這個世間第一次讓自己真正心動的女子萬眾之前的那杯水是否動機也是那么的剔透?恒河風已經(jīng)不想再追問,他沙啞著嗓子問道:“元首呢?”
鐘離珊終于花容失色!
她面前那個曾經(jīng)愿意為她去死,那個為了對她的承諾而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毫不猶豫撞入亂軍,在她的父親伏筆再出之前就孤身平叛的年輕將軍正緩緩的向著她敬著蘭斯的軍禮,眼底是深深的冷漠決裂:“殿下保重!”說完毅然轉身下令:“卡德,退到一邊。中央軍退開,一切軍務交由近衛(wèi)軍掌控?!?p> “是,大人?!敝醒胲姷膶㈩I們看著遠處而來的塵煙,他們也明白了一切。
近衛(wèi)軍軍團長巴頓癡癡呆呆的看著面前不可思議的轉變,信仰一瞬間崩潰的他突然轉頭憤怒的看著恒河風要說什么,恒河風指著他:“閉嘴!執(zhí)行軍務。”
巴頓一愣,臉上閃過一絲真心的感激:“謝謝大人提醒。近衛(wèi)軍莫要辜負了恒河風軍團長的好意!接替軍務。”
近衛(wèi)軍士兵們僵硬著身體麻木著表情接替了中央軍士兵的仿佛。人群中鐘離衛(wèi)放聲大笑:“好,好,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終究還是當年蘭斯雄獅。我這一生永遠也不如他!永遠也不如他?!毙β曃绰渖硇伪┢?,抓著中央軍近衛(wèi)軍交換軍務的空擋,翻下了城關。城頭響起了一片驚呼,良久下面?zhèn)鱽硪宦暢翋灥纳眢w落地的聲音。
遠處兵馬旌旗飄揚,蘭斯的劍盾王旗在風中烈烈,旗下金甲的元首一馬當先宏聲下令:“殺光叛賊?!?p> 身后是大軍如雷而應:“殺光叛賊?!彪S即風卷而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安德烈和萊恩還要肖寧震驚的看著下面,議會的元老們也驚恐的看著下面,城關上各地的官員面面相覷。浮沉宦海多年的他們感覺到了不安。恒河風心中明悟了一切他慘淡一笑回頭看看面無血色的鐘離珊,大步退后按住了她的手拽到了懷里:“究竟是你的父親寧愿連你也犧牲了么?還是他相信我會無比的忠誠?”
“將軍,我也不知道會這樣。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辩婋x珊靠在他懷里,手腕處鉆心的疼讓她珠淚滾滾而下:“我沒有要騙你。我真的沒有?!?p> 恒河風摟著她對著所屬下令:“諸將,隨我保護殿下。撤下城頭!”說到這里,恒河風對著失措的萊恩譏笑道:“萊恩大人,抱歉我搶了你的臺詞了!”萊恩額頭冷汗連連,恒河風手里的戰(zhàn)刀卻惡狠狠的甩了出去,撲的一下扎在了他的胸口:“這一刀是為諾伊維爾統(tǒng)領刺的!全軍立即后退!”
“是!大人?!苯l(wèi)軍的將士們流著淚心如死灰,低頭后撤。
中央軍的將領們感激的看著恒河風,看著一瞬間看破一切然后為他們的統(tǒng)領報仇的恒河風,跟隨著后撤。卡德鐵青著臉終于發(fā)出了一句怒吼:“這骯臟的政治!結陣后退!靠近者斬!”
慌亂的要撲向城關這一頭的那些官員面對森森長刀,面對被拋棄的軍人那一雙雙悲憤的眼神嚇得停住了腳步。安德烈在那里焦急的喊著:“恒河風軍團長,我愿出千金,救救我吧?!彪S即那些官員們立即開始開價。恒河風看著被中央軍和近衛(wèi)軍抬著的諾伊維爾和羅格的冰涼尸體,一個破碎一個無頭,他不由嘶聲大笑熱淚連連:“這就是三百年蘭斯的脊梁嗎?不,脊梁已經(jīng)倒下!”
他們擁著恒河風,恒河風擁著面無血色的鐘離珊,剛剛下了城關,城頭上已經(jīng)殺聲一片。濃郁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開始彌漫,恒河風帶著失魂落魄的軍隊緩緩后退。在城關下再次結陣。
“你在哪里找到殿下的?”
“在那里。大人。”巴頓看了一看恒河風鐵青的臉,指著城關下的一處屬于近衛(wèi)軍將領的宅院又看了一眼悲泣著的鐘離珊,他咬了咬牙:“大人,我看到殿下在屋內(nèi)的時候,在紙上寫你的名字?!?p> “你大膽!”鐘離珊一瞬間面紅如血的尖叫道。在恒河風的懷里她的身體繃緊了,恒河風低頭看去,鐘離珊抿著嘴唇別過了頭去耳根已經(jīng)紅透。
“可以講講么?”恒河風示意軍團繼續(xù)后退,同時問道。街邊被城關上的動亂嚇得亂竄的居民們看著這支軍隊安靜而無害,逐漸的不再慌亂,他們看到恒河風擁著殿下在低垂的刀從中行走交流,殿下時而委屈的落淚,時而霞飛雙頰,這樣的場面安撫了他們的心,他們停住了奔跑,他們默默的站住了,看看長街看看城關,他們不知道蘭斯怎么了。
“希望你沒有騙我。”恒河風終于松開了手,選擇了暫時的相信。鐘離珊懷念著剛剛無依無靠時的冰涼卻其實火熱的保護,女孩的心里以為解釋開了他的誤會,回想著他冷冷的懷疑時還是選擇了保護她,她紅著臉反手緊緊的抓住了恒河風的胳膊:“你要帶我去哪里?”
“就在這里吧,然后等著??ǖ隆!焙愫语L叫了一聲,忠心的副官走了上來:“大人?!?p> “除了我親自前來,不得讓殿下脫離你們的控制。直到你們安全!”恒河風堅定的將她的素手拿開,看著巴頓看著中央軍諸將,看著卡德,走到了諾伊維爾和羅格的冰涼的身體前跪倒,卸下頭盔后重重的三個響頭,在站起來回頭對著諸將一笑:“假如我不能回來,不要傷害她可以么?”
“大人,別去,我們走吧?!彼腥嗽趧竦馈?p> “你要去哪里?”鐘離珊焦急的問道。
“我們能去哪里?山的那邊是亞特魔族,我們除了忠誠于蘭斯我們還能忠誠于誰?我們還能忠誠于誰?”恒河風無奈的聲音在每個信仰被踐踏的軍人心頭響起。
“大人要為我們這些所謂的叛賊去要條生路?!笨ǖ录t著眼眶。
恒河風擺了擺手:“假如事不可為再風liu云散吧,百萬魔族中我都縱橫自如何況這里?天大地大我等有緣再見!諸位保重!”
所有的士兵看著恒河風向著城關而去的背影,那個銀盔紅翎手中空空的背影在血色陽光下走的堅定無比一往無前,哪怕面前是一個帝國的至尊,他也要做到剛剛跪拜時,自己心中對軍旅前輩們的承諾。
“大人保重!”
耳邊是軍人們悲壯的聲音,鐘離珊站在那里看著那個背影就那樣越走越遠,越走越遠卻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終于明白了他的決裂的她手腳冰涼。
“我沒有騙你!”白裙的少女在軍陣里悲泣起來:“我真的沒有騙你……”
軍陣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