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宗澤北上

　　徐寧這里有菜有飯也有酒，而且趙邦杰也特意為這里準備了些木炭與石炭（煤）御寒。

　　徐寧用個大鐵鍋用個短到幾乎接地的四方木架架起來，將燒飯做菜的柴火灰與已燃盡的柴火放進鍋內(nèi)，再丟了些木炭進去，用灰掩了掩，然后放到了桌下。

　　整個堂屋頓時暖和起來。

　　岳飛嘆道：“這個法子好是好，就是太奢侈了些。這鐵鍋融了，能打好幾把槍頭了。”

　　徐寧笑道：“沒有刀沒有槍，金人會幫我們造，沒有糧沒有馬，金人會送給我們，辦法總比困難多，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啊啊，喝酒喝酒。”

　　趙邦杰見趙嬛嬛白了徐寧一眼，徐寧被這最后一句話差點噎住，又不好打趣，只好憋住了笑。

　　徐寧說道：“女真建國，從野蠻走向文明，需要一個過程。比如靖康之難，若換作是中原的敵國，即便不會仍以淵圣作為傀儡繼續(xù)政權(quán)，也會在趙家內(nèi)部扶持一個人上位，這樣自然就能將中原穩(wěn)穩(wěn)掌握在手中。以張邦昌為帝立楚，實在是一招臭棋。但是金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反應(yīng)過來，這次三路南下，目標(biāo)便是陛下。”

　　趙嬛嬛頓時擔(dān)心起來，問道：“如此一來，九哥豈不是很危險？”

　　徐寧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他有什么危險？早早跑到了揚州，隨時可以過江，江南水鄉(xiāng)，河道縱橫，水網(wǎng)交錯，金人的騎兵沒有用武之地，加上北人不善水戰(zhàn)與水土不服等原因，他們在南方待不久的。只是，處在陛下的位子上，這兩河之地，大河兩岸的大宋子民注定會成為棄子，沒有指望了?！?p>　　趙邦杰與岳飛互望了一眼，問道：“徐老弟此話怎講？”

　　徐寧淡淡說道：“上位之初，陛下為了證明自己得位之正，或許也會喊出迎還二圣的口號，但對于陛下來說，除非生死關(guān)頭，亡國之危，否則，他不會真心支持抗金的。”

　　岳飛不解的問道：“陛下怎么可能會不想收復(fù)失地？”

　　徐寧嘆道：“非不想，是不能。若金人已占穩(wěn)兩河之地，陛下再不甘心，也會讓出來。且不說江南的百姓愿不愿支持朝廷北伐中原，陛下若執(zhí)意北伐，金人即便戰(zhàn)敗，只須扶持淵圣或淵圣的皇子在開封即位，那時陛下的皇位便失去了法理上的正當(dāng)性，他如何自處？對陛下來說，能守住現(xiàn)有的土地，守住半壁江山就不錯了，哪敢多想?！?p>　　趙邦杰是文臣，政治上的東西一點也就明白了，倒是岳飛認真的想了想，一副若有所思的東西。

　　徐寧今日說這些話，是故意為之，讓這五馬山上的文武主官心里先有個心理上的緩沖，若信王趙榛真的來到了五馬山，他想嘗試不同于歷史的另一條路。

　　開封，府衙兼京城留守府。

　　前廳里，王善、閻中立、張偽等人皆在。

　　宗澤吩咐道：“京城有你們幾位防御使坐鎮(zhèn)，定可安然無恙。本帥此次渡河北上，主要是聯(lián)絡(luò)兩河豪杰，除了給他們送去糧食與兵甲，也想他們與諸位一樣，能投效朝廷，為國出力。本帥此去，快則月余，慢則數(shù)月，但金兵若是攻打京城，本帥一定會及時趕回來的?！?p>　　宗澤到了開封以后，不僅收服了王善等人，還立即結(jié)束了開封的混亂狀態(tài)，平抑物價，打擊盜賊，穩(wěn)定了人心，并且在京城的四面，各設(shè)置一個防御使任用王善等人統(tǒng)領(lǐng)新召集的士兵。另外還根據(jù)地勢在城外建造二十四道堅固的防御墻，在沿河一線依次建立連珠砦，重修戰(zhàn)船。

　　完顏宗輔攻打滑州失敗后，已掉頭向東，開封只須面對完顏宗弼的中路大軍。

　　連日大雪，金人停留在真定府、懷州、衛(wèi)州之間，加緊備戰(zhàn)。但估計進攻要等到開春之后才會開始。

　　趁著這段時間，宗澤準備以朝廷的名義聯(lián)結(jié)河?xùn)|、河北各地的義軍，為他們提供些糧草財物兵備，將他們聯(lián)合起來，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王善不無憂慮的說道：“元帥你已數(shù)次上書請陛下還京，陛下非但沒有同意，反而從應(yīng)天巡幸淮甸，停留揚州，并且將應(yīng)天府的一應(yīng)物事都搬了過去，擺明了是放棄了兩河與京東京西等地，恕王善直言，這樣的朝廷還能指望嗎？”

　　宗澤瞪了王善一眼，說道：“這些話，怎么能由你這樣的忠義之士說出來呢？如今天下人的希望都在陛下身上，不可無端懷疑，反而自亂了陣腳，陛下有陛下的打算，這非我們做臣子的能懷疑的，本帥會再次上書，陳明利害，恭請陛下還京?！?p>　　王善還想爭論幾句，見宗澤神色嚴厲，只好怏怏作罷。

　　宗澤也知道王善所言，代表了很多人的心理，但若非康王當(dāng)日聽自己的勸阻，在去金人大營途中離開，從而得以在靖康之難中幸免于難，使大宋皇統(tǒng)得以傳承，大宋早就亡了。

　　康王再怎么樣，至少大宋還在，大宋還在，就還有希望。

　　宗澤將希望放在了趙構(gòu)身上，徐寧將希望放在了信王趙榛身上。

　　雖然是亂世，除夕之日，山寨里還是結(jié)燈結(jié)彩，灑掃門閭，去塵穢，凈庭戶，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貼春牌，祭祀祖宗，到了晩上便備上迎神香花供物，以祈新歲之安。

　　山寨殺了不少豬羊，同時在鐵壁關(guān)與朝天關(guān)兩處關(guān)口內(nèi)開席，除了值守的士卒，都聚在了一起吃年夜飯。

　　熱鬧是他們的，趙嬛嬛卻沒什么心情感受這份過年的氣氛，想起了往年這個時候，父皇會在延福宮歡宴百官，并與后宮妃嬪、兒女子孫們一起吃一頓團圓飯。

　　趙嬛嬛不愿去吃年夜飯，徐寧卻不能不去。

　　與趙邦杰、岳飛以及張憲五營統(tǒng)領(lǐng)在兩關(guān)之間奔走，與眾將士痛飲了一番。

　　只是心里記掛著趙嬛嬛，挨桌敬完酒之后，耐著性子與幾名首腦人物總結(jié)了下一年的得失，又展望了下未來。

　　趙邦杰見徐寧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說話常常重復(fù)，心中暗笑，說道：“徐寧，你還是去陪趙小娘子吧。”

　　徐寧便趁機告罪，帶著些早已挑揀好的酒菜離席。

　　張憲不滿的說道：“徐寧也太沒義氣了些，見色忘義，大丈夫不可取也?！?p>　　岳飛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說道：“喝你的酒，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