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由同仇敵愾,他配給谷子山莊的人送東西嗎?花弄影在眾人不解的表情里很自然地接受了寧蔚然的離別禮物,她接過手的時候,才看清楚簪子的模樣。
寧家鳳凰山莊,是音國第六代皇帝御賜的全國上下唯一可用鳳凰圖案的家族。鳳凰就代表了寧家,代表了無上的實力和國家的認(rèn)可。她手里的簪子上印有的鳳凰銜珠紋飾,是寧蔚然為了讓沒有任何背景的花弄影,有堅實的后盾。
那時候的裴水寒就有些抑郁,她沒有解釋這枚簪子的用意——既可自保,又是殺人不見血的利器。
束好發(fā),插好簪子的花弄影抬頭看向裴水寒,目光有一絲犀利,只是瞬間又消失了,讓人只覺得是錯覺:“你半夜三更來我房間,到底想要干嘛?”
“不是怕我們?nèi)艘娙藧?,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的小師妹長夜漫漫寂寞無聊嘛,師兄我就勉為其難屈尊來寒舍來陪你,話說小花師妹,你怎么知道是師兄我的?”他細(xì)長的眉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更加的亮如星辰。
如果是不認(rèn)識的人,花弄影絕不會手下留情,會直接用手鐲,更確切的說是手鐲里的毒藥來對付來人。花弄影沒有因為他玩世不恭的語言有半分的動容,隨口解釋道:“味道?!?p> 裴水寒聽到這個答案有些吃驚,他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卻萬萬沒有想到是這樣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沒有內(nèi)力的人很難察覺出有人深夜造訪,睡覺從來不睡沉的她能夠知道有人造訪也是情理之中。但在黑夜中就更難發(fā)現(xiàn)對方是誰,還是通過味道,不免有些錯愕,不過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哪,小花既然還能知道師兄的味道,是不是想我了?”
花弄影不帶半點(diǎn)多余的表情,直直地看著裴水寒的眼睛說:“最后一次機(jī)會,來干嘛?!?p> 裴水寒聽了,有些抱怨地說:“真開不起玩笑。”說完一改之前吊兒郎當(dāng)?shù)男蜗?,周身散發(fā)說不出的氣勢,和花弄影坐到桌子前,說道:“一,邀你一起去玲瓏灣,你先別忙,等我把話說完?!迸崴吹交ㄅ傲⒓匆芙^,反應(yīng)迅速地繼續(xù)說道,“這樣一路上也好有照應(yīng),畢竟你沒有內(nèi)力,功夫欠佳,二,你沒有什么可靠的去玲瓏灣的消息,一路定會很波折。”
花弄影想了下問道:“第三點(diǎn)呢?”
“今天來的第三點(diǎn)是,我中毒了?!迸崴傺b若無其事地說?;腥羟缣炫Z的消息,震撼到了花弄影。
花弄影抬頭看著裴水寒,企圖尋找到一絲他作偽的表情,她很難想象裴水寒會中毒。他功力深厚,也學(xué)習(xí)過有關(guān)下毒解毒的不少知識,一般人很難會得手。那么,會是誰下了什么樣的毒呢?花弄影的漆黑無波瀾的眸子在濃墨色的黑夜里突然一亮,凝脂點(diǎn)漆,美艷絕倫,耀眼地如同夜明珠般璀璨生姿,那是她覺得感興趣時所專有的表情。
裴水寒看到花弄影的這個表情,心里一涼,有一種成為師父藥房中白老鼠的感覺。他揮去突然而來的涼意,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是毒谷子師父手下最厲害的徒弟,我們目的一致,你就邊走邊給我治療。
當(dāng)然還有第四點(diǎn),我相信你會感興趣的。武林盟主突然抱病而死,之前沒有任何一點(diǎn)趨勢,時間段如此特殊,只能有一個解釋:盟主是他殺而死的,你應(yīng)該有興趣找到殺人兇手,而我,可以給你提供你想要的人脈,怎么樣,要一起走嗎?”仿佛確定花弄影會同意似的,裴水寒滿是自信地說。
花弄影放下手中還剩一半的杏花村,看著裴水寒,鎮(zhèn)定地說:“容我先考慮下,至于你的毒,倒是可以先看看,把手給我?!?p> 裴水寒將青衣撩起,伸出手,白皙的手修長有型,中毒的后能看到有絲絲的黑點(diǎn),蜿蜒覆蓋著青色的筋脈,有點(diǎn)恐怖的駭人,裴水寒若無其事地倒了點(diǎn)酒,邊喝邊讓花弄影把脈。
“竟然不是竹葉青,你不是非竹葉青不喝的嗎?”當(dāng)裴水寒喝到杏花村,便不由問道。
“沒有。”花弄影邊把脈,邊無奈地說。
“你竟然也會將就?”裴水寒用仿佛看見死去的武林盟主活過來似的驚奇表情說。
“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這毒……”花弄影欲說還休。
他聽到花弄影說到一半,竟然忘記了花弄影的規(guī)矩,立即問道:“怎么樣?”
“你不表示表示嗎?”花弄影正經(jīng)危坐,用仿佛泰山壓頂仍面不改色的語氣說。
“好吧,我就知道你臭脾氣不改。”認(rèn)命似的,裴水寒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給花弄影。花弄影看也沒看數(shù)額,直接收好后,像個斤斤計較的商人般說道:“你知道的,這是診金,至于藥材費(fèi)還要另計。”
“別廢話,快說是什么毒?!迸崴畬ㄅ暗膿搁T早已見怪不怪,他很是好奇這個自己查不出的毒是什么。
“曼陀羅?!比齻€字從花弄影口中吐出,卻仿佛有千斤重。本來還面容還算和善的裴水寒,瞬間變得面無表情,深邃的瞳孔處可以看出他心里的痛恨。
曼陀羅,危害性極大。在沒有解藥的情況下,中毒的人會在九天內(nèi)慢慢死去。解藥所需要的藥草不難找,但是能夠真正配出解藥的人卻是寥寥無幾,因而死亡率極高。
中毒的人根據(jù)所處的不同發(fā)病時間,配的解藥分量也是不同的,配制解藥更是難上加難。中了曼陀羅毒的人,幾乎只有一條路走:等死。
——如果不是痛恨對方到極點(diǎn)的人,是萬萬不會用這種毒的。
曼陀羅,素有最是殘忍的毒藥之稱。其原因很簡單,曼陀羅,難以救治,當(dāng)一個人知道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最后的這段時間最難度過,這是一種在生死邊緣煎熬的痛苦。包含對于生命悄然慢慢流逝的悲哀,對自己無能為力的不甘和無助,不想死卻又不得不死。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這一過程。
在這個等死的過程中,一個不甘愿死的人心里該有多么掙扎,這種痛苦難耐,也只有真正面臨死亡的人才能夠清晰明白。
最是殘忍曼陀羅,下毒的人若不是恨裴水寒到極點(diǎn),是不會輕易用這樣的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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