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內(nèi)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禮于斯而備。教化所由以興。咨爾李氏。乃吏部侍郎李端文之女也。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宮。貞靜持躬、應(yīng)正母儀于萬國。茲仰承皇太后懿命。以冊寶立爾為皇后,欽此?!别B(yǎng)心殿大總管王進(jìn)忠手持明黃色圣旨,面朝李端文一家人宣讀。
李端文一家十分詫異,他們家門第雖說不低但在選后的人選中,絕不算高,這怎么算也輪不到他們家呀!
李端文神色平靜,余光卻見李懿然亦面不改色,不似周圍人難掩詫異與驚喜。
心中暗道:他是有皇上透底才會這般,可懿姐兒為何如此平靜呢?便是再為人端莊自持也不會對此事毫無反應(yīng)呀!更何況...
李懿然跪在地上,直著背,低著頭,伸出雙手,道:“謝皇上恩典?!蓖踹M(jìn)忠將明黃色的圣旨放入李懿然手中,一臉諂笑道:“皇后娘娘,欽天監(jiān)算過了,六月初八是個極好的日子,太后娘娘便定下,您的冊封在那一日了?!?p> 李懿然起身,微笑著點(diǎn)頭,看著王進(jìn)忠道:“今日多謝公公?!迸赃叺馁N身侍女忍冬趕忙將香囊從袖口塞到王進(jìn)忠手中,王敬忠的手藏在寬大的袖口里摸了摸香囊,十分的輕薄,心中暗想:李家大方,竟給了銀票。
王進(jìn)忠便抬起雙手做了個禮,他微彎著腰笑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可不敢當(dāng)娘娘的謝呢,這都是奴才應(yīng)當(dāng)做的。娘娘,四月二十宮中會將給娘娘的彩禮和嫁衣送來,到時娘娘便要試一試那嫁衣是否合身,若是不合適吶,再叫內(nèi)務(wù)府改?!?p> 李懿然含笑點(diǎn)頭。
李端文向前一步,對王進(jìn)忠說:“王總管,聽說吳國公家的嫡長女被封為正三品的婕妤?!?p> 王進(jìn)忠忙笑道:“是呢,吳婕妤是明年三月入宮,那時呀,還有齊侯爺家和錢首輔家的美人,孫尚書家的才人也要一同進(jìn)宮呢?!痹趫霰娙私约?xì)細(xì)聆聽,暗自打算。
王進(jìn)忠看了看天色:“娘娘,天色已晚,奴才就先告辭了?!?p> 李端文笑道:“總管慢走?!?p> “母親,夫人,你們先回壽安閣吧。懿姐兒,到書房來,父親有話問你?!崩疃宋恼f道
李端言忙拉住李端文衣袖:“大哥,那我們呢?”李端文瞄了一眼被抓皺的衣袖,眉頭緊鎖,只道:“你們一家也到壽安閣等我和懿姐兒?!?p> 李端言點(diǎn)點(diǎn)頭:“好,大哥?!本鸵绮?,卻見李端文盯著他,李端言不禁有些慌亂:“怎么了?”“你還不放開我的衣袖!“李端言尷尬笑笑,連忙松開了手,對著旁邊的妻子李林氏小聲嘟囔,也不知說了什么,就見李端文瞪了他一眼,李端言”咻“的低下了頭。
李懿然忍不住莞爾一笑,大大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仿佛有星子在她的眼中,李懿然的貼身丫鬟半夏一剎那被她的美貌迷住,晃過神來不由暗暗唾棄自己,伺候姑娘那么久了,竟還會如此!
李端文面色不佳,對著母親李肖氏道:“母親,兒子帶著懿姐兒先去書房。”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拉直方才被弟弟弄皺的衣袖。
李老夫人(李肖氏)微笑點(diǎn)頭,眼中是難掩的笑意:“去吧?!?p> 李懿然微笑著行了禮,便快步隨著父親走向書房。
到了書房,李端文吩咐侍從李福讓所有人出去守著,便慢步走到桌后,坐到太師椅上,目光直視自己的嫡幼女,這是他最疼愛的女兒。
但如今似乎有事瞞著他,而這件事也許和皇家有關(guān),甚至是他的女兒成為皇后的原因,他內(nèi)心隱約有個猜測,但不敢確定,不過他希望這個猜測是真的。
只有這個猜測是真的,他的女兒在宮中才會好過些,才能在一開始更容易的站穩(wěn)腳跟。
李端文沉默一會兒:“月牙兒,你是不是有什么沒有告訴父親?”
月牙兒是李懿然的小名,李懿然出生時,夜空中沒有一顆星星,只懸掛著一方彎彎的月亮,又因為她母親生她時早產(chǎn)加難產(chǎn),好不容易才母女均安的生下來,因此她的體質(zhì)生下來時極差,當(dāng)時她父親聽人說手指甲上如果有月牙兒,那代表著健康,因而給李懿然取了個“月牙兒”的小名。
這代表了李端文對女兒深沉的愛與期望,說來也怪,當(dāng)初被說夭折之象的李懿然雖說幼時體弱多病,一年總是要喝幾回藥的李懿然竟安安穩(wěn)穩(wěn)的長大,到了如今及笄之年的她身子甚至比尋常人還要好些。
李懿然笑了一下:“父親,我曾與皇上見了幾面,雖不多,但女兒能確定皇上對女兒還算喜愛吧?!?p> “女兒與皇上第一回見面,是皇上微服私訪,當(dāng)時皇上似乎對女兒影響深刻,只是當(dāng)時女兒并未看見皇上?!崩钴踩淮鬼?。
“歐?”
“第二次見面是女兒去桃晴蹊買首飾,當(dāng)時看中了一根簪子,誰知他竟與我搶,女兒問店家作價幾何,店家說三十兩,女兒雖不舍,但實在喜愛,便想著忍痛買了,誰知皇上竟對店家說他出四十兩,還目光挑釁的看向女兒,當(dāng)時女兒只看了他一眼便走了,誰知他竟追了上來?!?p> “......“李端文抽了抽嘴角,心想:皇上,您在微臣心中的形象崩塌了...“月牙兒,之后的事不必多說,你只告訴為父,你是之前就知道你會成為皇后?”
李懿然笑著把目光移向了房中掛著的那副字,李端文的目光也移了過去,隨后看向李懿然:“皇上的字?”
李懿然點(diǎn)頭:“沒錯,我有一次見到了他的字,我便知道了他是皇上,不敢自作聰明,加之當(dāng)時與他情分不錯,便挑明了他的身份。父親,我并不知道自己會成為皇后,但是卻知道自己一定會進(jìn)宮,且身居高位?!?p> 端文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懿然,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欣慰:“月牙兒,此事你不得向任何人提起?!?p> 見李懿然點(diǎn)頭方松了一口氣道:“我們?nèi)郯查w吧?!?p> 李端文說罷,行至門前,身體背對李懿然,嘆了口氣,方說:“月牙兒,父親只求你在宮中好好活,什么家族,什么父兄前程,你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管,你只需做好一個為后為妻的本分?!?p> 李懿然只感覺胸口發(fā)悶,眼中好似也有些濕潤,想起這十幾年的種種過往,想起父親對她的好,她哽咽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