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懸疑偵探

來自地獄的呼吸

第十七章 米婆

來自地獄的呼吸 曉風(fēng)白夜 5604 2014-09-07 09:50:00

    我把李多介紹給了落蕾,并告訴了她和紀(jì)顏的關(guān)系,很奇怪,兩人一下就成了好姐妹,我?guī)缀醭闪硕嘤?,或者說女人本就是水做的,自然很容易混合在一起,不過李多也要準(zhǔn)備畢業(yè)論文了,但只要有空就經(jīng)常來找我們。天氣開始慢慢轉(zhuǎn)涼了,我經(jīng)常能接到母親的電話叮囑,雖然有點嘮叨,但還是很開心的。

  早上剛起床,電話響了起來,一接就是母親的聲音,但似乎和平日里不太一樣,母親悲傷地說:“快回來一躺,米婆快不行了。”

  自從二叔去世后,幾乎快要將親人離開的滋味淡忘了,現(xiàn)在突然接到消息心里像塞了一把鹽,堵的慌。我放下電話就給老總打了電話,請了幾天假。

  米婆不姓米,具體姓什么已經(jīng)不太記得了,只知道她經(jīng)常幫得病的孩子刮痧,挑刺或者收鬼。喜歡用一個米筒來治病,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米婆,她也很樂意別人這樣叫她。按輩分米婆應(yīng)該是外祖父的嬸嬸,所以其實我可以叫她外叔曾祖母,不過太麻煩,大家還是喜歡叫她米婆。每次有人叫她,她總是把閉著的雙眼努力睜開,然后盤跚著三寸的小腳一步一步挪過來。

  回到家許久不見的母親臉上很悲傷,也難怪,雖然血緣隔得如此遠(yuǎn),但米婆的手卻撫摩過無數(shù)孩子的頭發(fā),不僅是我們,周邊十里八鄉(xiāng)的孩子大都是在米婆的庇佑下健康成長的。和母親寒暄幾句,我們就來到了米婆的家。去的時候已經(jīng)來了很多人了,老的少的都有,人人都低沉著臉,孩子們都緊咬著嘴唇,不敢說話,看來米婆在里面,他們不敢打擾她。

  母親帶著我進(jìn)去,米婆睡在一張竹席上,這是她的異與常人的特點之一,那就是無論春夏秋冬,她都睡在這張竹席上,一睡就是五十多年,席子已經(jīng)變成紅色的了。米婆已經(jīng)處在彌留之際了,我能聽見房間她沉重的呼吸聲,母親和外婆告訴她,我來了。

  米婆在后輩中是極疼我的,因為我像極了她最喜愛也最令她難過的小兒子。她雖然醫(yī)治過許多人,但一生卻極其坎坷,聽外婆說,她前面生的六個孩子都活不過一歲,當(dāng)?shù)诹鶄€孩子死去時,米婆如同瘋了般沖到墳?zāi)股弦贿吅拷幸贿吪賶灐?p>  第七個也是她最喜歡的一個兒子,異常的聰明,在六十年代還考上了清華大學(xué),大家都在贊嘆米婆苦盡甘來的時候,兒子卻在BJ的一場武斗中被流彈射中,當(dāng)場身亡,這個消息幾乎把米婆擊跨了,她將近一個月沒有說話,但一個月后她依舊挽起袖子拿著銀針和米筒為人治病。

  “六啊,你和你媽出去吧,我想和剛剛單獨呆會?!泵灼磐蝗怀粤Φ膹?qiáng)撐著坐了起來,我異常驚訝,因為先前外婆說米婆已經(jīng)彌留了,但現(xiàn)在居然坐起來了,不過她坐起來樣子更讓人看的難受,幾乎是全身都瘦的皮包骨頭了,一坐起來就劇烈的咳嗽,六是我母親的小名,外婆和母親出去后,小房間里只有我和米婆。我找了張凳子坐在她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手很涼,感覺很脆弱,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手指的粗糙的紋理和凸起的骨結(jié)。

  米婆一邊流著淚一邊顫抖著用另外只手撫摩著我的頭,口里說著:“像,太像了?!?p>  “米婆,您要好好保重身體啊?!蔽冶亲右惨魂囁?,記得幼時總覺得她很神奇,什么怪病都能治好,沒料到她如今衰老成這樣。

  “剛啊,你知道米婆為什么要單獨和你說么?”米婆說話很費力,加上口音極重,我總要想幾下才能明白意思。我自然搖著頭。米婆忽然掙扎著從枕頭下面拿出一本書,不過看上去又不像。

  “這是我記錄的我一輩子的經(jīng)歷和我所知道的治療驅(qū)邪的本事,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德立(米婆死去的兒子),現(xiàn)在我要走了,書我只想傳給你,你要是喜歡就多看看,不喜歡就燒掉吧。”米婆說完又咳嗽了一陣,然后閉上眼睛不在說話,我又叫了幾聲,她對我揮了揮手,讓我出去。

  四小時后,米婆去世了。后來送殯的人天天都有,下葬的那天這一片居民區(qū)幾乎所有的人都來了,我忽然想到一句話,想知道一個人是不是好人,看看他死的那天有多少人送他就知道了。

  米婆走了,孤獨的來又孤獨的離去。我纂著她給的書匆忙的參加完米婆的葬禮,結(jié)束后我又返回了報社。工作一結(jié)束,我便在一旁開始看米婆給我的遺物。

  與其說是書不如說是本記事本,書面很雜舊,泛著咖啡黃,我小心的翻動著,里面還是毛筆寫的,豎讀的,那個時候像米婆這樣能寫這么多字的估計算是極少的了。

  讀起來有點費力,我把它抄寫了下來,但越抄到后面,我就越覺得驚異。

  這里面沒有說米婆的醫(yī)術(shù),不如說是巫術(shù)從那里來的更好。但看上去應(yīng)該是她從鄰居的一個阿婆那里偷偷學(xué)會的,據(jù)說學(xué)這個極靠天賦和緣分。不過卻記載了她從年輕時候開始為人驅(qū)鬼以及后面自己子女夭折的事。其實她不會像影視作品里描寫的一樣會呼風(fēng)喚雨,但的確是可以做到我們做不到的事。她寫的時候夾雜著寫難理解的方言,我請教了許多人,在勉強(qiáng)把大意翻譯出來。

  “嬸來了,身子旁邊腋了個七八歲的男孩,男孩目光呆滯,幾乎和木偶一樣,天氣凍的厲害,孩子的鼻子里流出一道清鼻涕,但他渾然不覺,還是六嬸幫他擦的。

  我依稀感覺到,這孩子中了邪了。果然六嬸告訴我,這男孩是她姐姐的孩子,孩子父母出外謀生,暫時把他寄養(yǎng)在她家,開始的時候孩子很活潑好動,一直都很精神,但上星期突然變成這樣了。沒法子,所以來找我了。我有些猶豫,我本不想在管了,聽祖輩們說,若是作了人家老婆,想生孩子的女人就不要在做這事,否則孩子會有天難,但畢竟是傳說,我望著這個孩子,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

  我按照平時一樣把其他人都請了出去,帶著孩子來到我的房間(米婆有個單獨治病的房間,很狹窄,最多能容納四五人,而且里面不安裝電燈,長年關(guān)著門窗。里面只有個神臺,供奉著觀音像,長年點著幾跟蠟燭)我向觀音上了香,然后拿出米筒裝滿米包好在香上過一下,然后在孩子面前搖晃。(我幼年時候也是這樣,依稀記得高燒的時候被她這樣晃一下就好了)。

  我拿起孩子的左手,左手食指和拇指的虎口上面有條很明顯的青莖,有蚯蚓粗細(xì),而且鼓脹的厲害。果然是被嚇著了。孩子的魂魄弱,遇見KB或者驚嚇都容易失魂,如果時間不長還是可以召回的。這樣的只要幫他驅(qū)下鬼,在用針調(diào)理下血脈很容易好。

  我把米筒打開,米堆中間凹陷,四周鼓了起來,而且還有三個小坑。我掰開他的嘴,借著光能看見嘴里舌根處有個水皰。這種癥狀的人多半是熱毒和風(fēng)邪。一般情況下我會用銀針挑掉嘴里的皰,在扎兩針就沒事了,但我估計錯誤了(米婆會針灸,這個是系統(tǒng)跟著當(dāng)?shù)匾晃挥忻睦芍袑W(xué)過的)。

  我剛拿出針,走到他后面準(zhǔn)備扎入他脖子后面的手太陽小腸肩中俞穴的時候,他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不像是孩子的聲音,到像成年女性的聲音。

  “你笑什么,讓阿姨給你扎一下,不疼的,很快就好?!蔽夷闷鹬粶?zhǔn)備扎下去。孩子慢慢的轉(zhuǎn)過頭,到肩膀的時候猛的一聲斷裂的聲音,他整個頭顱都轉(zhuǎn)了過來,眼睛直直的望著我,嘴里還留著口水。我嚇壞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連喊的力氣都沒了。

  “你既然救別人的兒子,就拿你的兒子給我吧?!彼鋈徽f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閉了下眼,剛睜開發(fā)現(xiàn)孩子好好的坐在我前面,背對著我一動不動。我小心的爬起來,走到他面前一看,并沒什么變化,我以為是我眼睛花了,照例還是為他扎了幾針,并在脖子腋下松了下經(jīng)脈。孩子很快痊愈了,晚上就沒事了,嬸很高興,帶著孩子走了,孩子臨走前對我笑,笑的我發(fā)毛。開始的幾天我還有些顧忌,都決定在也不給人看病了,但一直都沒事發(fā)生,我也漸漸淡忘了。

  很快我也有了大立(米婆的第一個孩子)他生下來的時候白白胖胖,家人都很開心,但六個月的時候,我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他臉就紫了,我是治病的,知道孩子沒救了,但依然瘋了一般去喊人,最后大立還是死了,死的時候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后來想想,和那個孩子笑的一樣。

  我當(dāng)時還沒想起那個孩子的話,只怪自己命苦,但這不過是個開始,以后的十年里我又生了五個孩子,每次都早夭,最大的也才一歲不到,第六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我?guī)缀跤帽M全部心血去養(yǎng)育他,孩子長的很好,我以為厄運過去了,但就在一個夏天晚上,我聽見門外有人喊我,出去一看卻沒人,回來的時候孩子已經(jīng)斷氣了。

  我真的要瘋了,孩子都是母親的心頭肉,這無疑是在我心上剮了又剮,我已經(jīng)開始懷疑十年前治的那個孩子,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很快又懷孕了,而且把所有以前孩子遺留下來的衣服物品只要是相關(guān)的全部扔掉,我決定重新開始養(yǎng)育這個孩子,當(dāng)做第一個孩子來養(yǎng)育。

  德立降生了,我窮盡所有的氣力來養(yǎng)育他,但自從他生下來就不停的哭,從白天哭到夜晚,聲音異常的刺耳,我用了很多方法也不管用,我開始恐懼了,開始后悔醫(yī)治那個孩子。

  直到那一天,我們的鄰居,一個高大的東北漢子,他身體非常強(qiáng)壯,平時也對我們很好,那天他上了夜班,但孩子依然號哭著,我正在哄孩子,他像門神一樣沖了進(jìn)來,兇神惡煞,大吼一句:“嚎嚎個沒完,哭喪啊!”他把我嚇呆了,然后他沖過來,對著德立輪圓了巴掌一下打過去,德立馬上就不哭了,我還以為被打傻了,誰知道從此后他就沒在哭過,健康的長大了,但那個男人卻從此臥床不起很快就病逝了,他的家人也相繼病死,很快就敗落了。我知道,那東西里開了德立,東北漢子成了替罪羊。

  德立長大后,我?guī)е麃淼侥莻€東北漢子的墳前磕頭,并告訴他這是他的大恩人,雖然我很難過,但不可否認(rèn),更多的是高興,因為我以為我的兒子從此無憂了。但,那也只是我以為。

  德立很優(yōu)秀,優(yōu)秀的出忽我的意料之外,我甚至感到有點擔(dān)憂,我并不聰明,德立的父親也只是個老實巴交的手藝人,靠著編竹籃過活。但這孩子從小就看出異于常人的聰明,但從來不笑,始終板著臉,除了對我,其他人很難和他說上幾句話。我依舊幫著周圍的鄰居治病,名氣也越來越大。特殊時期開始前,他考入了清華,臨走前我和他談到很晚。他拉著我的手,說我和他父親養(yǎng)育這么多年真不容易,他會努力讀書報答我們。還有什么比聽到自己兒子說這話更高興呢?母子二人把他小時候所有的事都回憶一遍。

  德立去了BJ,沒過多久還寄了彩色照片回家,當(dāng)是照片還不是很普遍,而且大都是黑白的,我第一時間把照片拿出來,想看看兒子在BJ是不是瘦了。但我一看照片就呆了,他在照片上笑著,那笑容我在熟悉不過了,就是以前多次出現(xiàn)的笑容,我眼睛一黑,那笑容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和無知。于是我發(fā)瘋樣的想趕快去BJ找兒子。特殊時期迅速的席卷全國,我這種人當(dāng)然被當(dāng)作神婆和巫婆抓了起來挨斗,我不在乎他們怎樣斗我,但我求他們放我去BJ找兒子,可根本沒用。

  半年后,德立的死訊傳了回來,這次我沒有再哭,但德立的父親卻過度悲傷沒多久也去世了。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腦袋想的只有一件事,救人積德,難道我這也錯了?我拒絕了所有在讓我來醫(yī)治的孩子,那怕他們求我,罵我。

  我也去找過嬸,問過那個孩子的事,那個孩子后來很健康,現(xiàn)在還在。我的心里稍稍好過了點。

  或許像我這樣的人就不應(yīng)該有后代,或者說所有我治過的孩子都是我的后代?與是我想通了,又開始幫住那些可憐的孩子,盡我所能的幫助。我可以在這些孩子身上找到我失去的東西?!?p>  我看到這里,發(fā)現(xiàn)里面夾了一張紙,很破舊了,不過紙的質(zhì)地不錯,我小心的打開,原來是一張人體的針灸穴位,還記載了什么穴位主治那種病。這個我是不明白了,心想還是等紀(jì)顏回來給他吧。后面還記載了許多她如何為孩子門治病的故事,都大同小異,一般避暑,高燒找米婆的最多,只要去一次讓米婆扎幾針,把筋骨松一下,全身就輕松了,真是神奇。

  書的最后一頁很吸引我,上面寫著如何用米請鬼。這也是米婆被叫米婆的原因。

  “以竹筒盛米,新鮮早稻為佳。取白布以水沸之,在陰暗處風(fēng)干,禮開前務(wù)必凈身凈心,將白布蓋于筒上,以雙手環(huán)護(hù)。坐與桌前。靜心閉眼。心中默念欲請之鬼生前稱呼,不可呼其姓名。米筒發(fā)涼后即可?!边@是米筒的過程,此外還要在一個黑暗的屋子里面進(jìn)行。并且上面說以米請鬼并不是一定成功,如果可以將死者生前使用多的物品放入筒中機(jī)會大點。而且鬼離開前不能松開護(hù)住米筒的手,也不能揭開紗布。

  我按照上面的去做了,用的就是米婆生前的那個筒子。心中喊著米婆,果然米筒開始變涼,我?guī)缀跻詹蛔×?,跟冰塊一樣。我感覺筒內(nèi)的米在不停的跳動,仿佛沸騰一般,但紗布卻紋絲不動。就當(dāng)我快松開手的時候。桌子對面出現(xiàn)了個模糊不清的人影,我的眼睛像被蒸汽環(huán)繞一樣,不過影子越來越清晰了。的確是米婆,除了臉色稍暗之外和平日里一樣。

  我忍不住叫了一句,“米婆!”并想離開座位走過去。米婆伸說阻止了我。并笑著看著我。奇怪的是米婆不說話,只是坐在那里。

  “米婆你不能說話么?”米婆點點頭??磥砦疫€不能做到像她那樣和亡者溝通,不過能看看米婆已經(jīng)很不錯了。米婆就那樣坐在我面前,雖然還是模糊,但卻感到很真實。

  “米婆,你走了,以后這些孩子要在有什么事該怎么辦呢,如果是普通的小病到無所謂,可要是再中邪什么的如何是好?”

  米婆笑了笑,指了指我。我奇怪的問:“你說我?”米婆點點頭,又伸手出手,豎起了大拇指。竹筒開始溫度慢慢上來了,米婆的樣子漸漸不清楚了,我知道她又要走了,但還是站了起來想過去,我松開了米筒的手。誰知道米婆突然一下消失了。我呆立在原地,又看看米筒,白布也被沖了起來。里面的米居然旋轉(zhuǎn)成一個沙漏狀,而且還在沿著筒壁高速的運動。不過開始慢慢停下來了。我馬上找出那本書,到處翻閱,原來請鬼中途松手的話,那今后就在也無法請她上來了,也就是說我以后都不會在見到米婆了。

  米婆的書最后一頁有個口袋,里面裝了十幾根銀針,都是她平日里用來醫(yī)治的工具。里面還有一張發(fā)黃的照片。

  我把照片取出來,背面用非常漂亮的鋼筆字寫著,“給最愛的媽媽。”我翻過來,一個戴著眼睛的高個男孩站在清華園的校門面前拍的。

  難道這個就是米婆的兒子?我把照片拿了出來,走到有光的地方仔細(xì)看了起來。我?guī)缀醣粐樀搅耍拇_和我長的非常相似呢,但他的笑容實在看的令人不舒服,看的很不協(xié)調(diào)。照片在陽光的照射下又點反應(yīng),我怕被弄壞了,畢竟是米婆的遺物,我剛要拿進(jìn)去,感覺照片好象又有些不妥,又折回來在看,結(jié)果嚇的利馬把照片扔了下來。

  照片上清晰的顯示著,一雙慘白的雙手從米婆兒子身后伸出來,用手撐起了他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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