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1860年5月之后,除了在兩廣戰(zhàn)場,護國軍在其余各戰(zhàn)場上連戰(zhàn)連捷,形勢一片大好!護國軍的進攻一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與之相敵對的敵人,無論是太平軍還是湘軍,都被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在河南,白飄云采取穩(wěn)扎穩(wěn)打的戰(zhàn)術,并不急于進攻太平軍重兵把守的大城市,卻和太平軍在千里平原上玩起了民心爭奪戰(zhàn)!兩軍都爭相屠殺大地主、大土壕,將土地分配給廣大貧苦百姓,但相比之下,護國軍的策略要靈活得多,將士們對政策的執(zhí)行也要徹底許多。
護國軍嚴格執(zhí)行了軍政府的命令,只對大地主和大土壕動手,對于一些僅有百畝田產(chǎn)以下的小地主以及富農(nóng)選擇和平共存,對于以武力得到的土地,護國軍也不折不扣地全部平均分配給當?shù)氐呢毧喟傩?,絕不附加任何條件。
相比之下,太平軍由于軍資的匱乏,兵源日益枯竭,所采取的政策就比護國軍要殘酷得多,也苛刻許多。
由于太平軍本質(zhì)上是一支農(nóng)民兵,高級將領對軍隊的控制大多是通過個人的戰(zhàn)功或者威望實現(xiàn),軍紀的嚴肅性無法得到保障,這就導致了,下面的將領甚至士兵在執(zhí)行高層的政策時,發(fā)生明顯偏差。
這場民心爭奪戰(zhàn)的最終結果,不但廣大貧苦百姓最終倒向了護國軍,甚至連許多地主富農(nóng)都毫無選擇地倒向了護國軍,希望護國軍能夠擊敗太平軍,給他們留一條活路!在這些小地主、富農(nóng)們看來,護國軍的統(tǒng)治雖然不見得比皇上要親,但比起長毛來,那就要好許多了。
可以說,這是護國軍在河南史無前例的成功!
同時獲得貧苦百姓和封建地主的擁護,在此之前,無論是曾國藩的湘軍,還是滿清的綠營軍,或者太平軍都不曾做到過,可護國軍做到了!
陳玉成率領的河南太平軍逐漸陷入絕境。
出城打yezhan,太平軍不是護國軍的對手,可困守孤城,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太平軍所處的環(huán)境還在繼續(xù)惡化,饒是陳玉成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此時卻也無計可施!他終究不是神仙,難以憑借手里的弱勢太平軍一夜之間扭轉(zhuǎn)局勢……
在江西戰(zhàn)場,七師師長白崇德以鐵索橫江,將彭玉鱗的湘軍水師困在贛江樟樹段進退兩難,彭玉鱗拒不投降,最終由江尚武親自指揮炮一團對贛江江面開始了史無前例的炮轟,在護國軍猛烈的炮火打擊下,湘軍水師全軍覆滅!
曾國藩率贛軍一部試圖沿贛江北上增援水師,又遭受趙江南率領的江西民兵總隊的不斷襲擊,前進不足五十里,便陷入四面楚歌的絕境,最終只能黯然退兵,民兵趁勝追擊,竟一舉攻占了守備空虛的贛州市,贛軍遭受重大挫折,勢力縮進了贛南、粵北一片極小的區(qū)域之內(nèi),逐漸淪落為打家劫舍的土匪之流。
而在贛北皖南戰(zhàn)場,太平軍更是遭受毀滅性的打擊。
在李世賢的精銳主力全軍覆滅之后,林啟容的二萬精兵也在祁門陷入湘軍、楚軍、護國軍的四面圍困之中。李續(xù)賓的湘軍和左宗棠的楚軍正式宣布接守護國軍的整編,被整編為護國軍第十師,由李續(xù)賓任師長,左宗棠任副師長兼第一團團長。
在草場戰(zhàn)役大獲全勝,第七師和炮一團成功消滅彭玉鱗部湘軍水師之后,蒙虎命令江尚武和第七師緊急北上、換防九江,而蒙虎則親率獨立師向安慶挺進,到了5月底,和田石頭的第三師及炮三團順利會師于安慶城下。
一旦安慶陷落,太平軍在皖境的勢力就有被連根拔起的危險!
接到消息的石達開極為震怒,連夜召集天京城內(nèi)的高級將領商議對策,準備調(diào)集大軍增援安慶,和護國軍決一死戰(zhàn)。
大殿上,石達開愁眉深鎖,僅剩的一只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臉色也有些憔悴,顯然,這位南天王殿下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了!太平軍形勢惡化如斯,天國危在旦夕,可放眼整個天國控制區(qū),竟然再抽不出一支可以一戰(zhàn)的軍隊去增援安慶,讓他如何安寢?
石達開灼灼的獨目逐一從大殿兩側站立的太平軍高級將領們臉上掠過,所有被他眼神掠到的將領都無一例外地避開了視線,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發(fā)表意見!這些人自從進了天京城,穿上錦衣吃上玉食之后,就已經(jīng)完全淡望了以前血雨腥風的歲月了!
現(xiàn)在國難當頭,要讓他們重新披掛上陣,揮戈躍馬,一個個就都當起了縮頭烏龜。
“真是豈有此理!”石達開怒不可遏,拍著龍椅扶手厲聲道,“怎么一個個都啞巴了?楊輔清,你先說?!?p> 昨夜連夜從上海趕回來的楊輔清蹙緊眉頭,勉強出班,低聲道:“萬歲,護國軍勢大,我軍不可與之正面硬拼,依臣下之見,當主動收縮防線,設法延長護國軍的后勤補給線,然后以偏師襲其后方,方能出奇制勝?!?p> 石達開悶哼道:“那依你的意思,是要棄守安慶嘍?安慶一旦失守,往東直到天京將再無堅城可守,一旦護國軍順江而下前來進攻天京,莫非天京也要棄守不成?”
楊輔清神色一冷,心中極是不豫,為了打贏這場戰(zhàn)爭,休說放棄天京,就是放棄整個蘇皖控制區(qū)又當如何呢?看來這位當年的翼王殿下,也已經(jīng)被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磨掉了當年的銳氣,再不是以前那個銳意進取的翼王殿下了。
但這話,楊輔清只能在心里想想,卻沒敢說出來。
石達開氣呼呼地從龍椅上站起來,在金階上來回走動,嘴里不停地厲聲吼道:“安慶不能丟!安慶絕不能丟,石祥禎要是丟掉了安慶,是要對整個圣國負責任的,朕也絕不會輕饒了他!你們不敢去安慶,朕親率大軍前去救援?!?p> 殿下眾文武官員盡皆失色,紛紛出班勸阻。
其實,石達開如此激動,是有原因的!因為安慶是石家極力經(jīng)營的根基所在,一旦安慶陷落,那么石家在安慶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這些年來辛辛苦苦積累的產(chǎn)業(yè)也將不復存在了!這其中,最大的產(chǎn)業(yè)莫過于正在修建并且即將完工的天王殿!為了修建美奐美侖的天王殿,石達開將去年歲入的近一半投入其中,所花心血何等巨大?
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即將建成的天王殿呢,豈能任由安慶陷落?
“不讓朕去,那好,你們?nèi)ィ∧銈兌冀o朕去鎮(zhèn)守安慶!天國花那么多銀兩養(yǎng)著你們,是要你們干什么的?現(xiàn)在國難當頭,正是你們替天國盡忠的時候了?!?p> 眾文武官員噤若寒蟬,紛紛退下,唯恐石達開心情不爽,當真把他們譴上安慶前線,那可真成了枉死鬼了!在他們看來,安慶顯然是守不住了。剛被天國恩科錄取的榜眼橫心出班奏道:“陛下,眼下天國局勢危如累卵,不如讓各方戰(zhàn)場的領兵大將都率師回京,共商大計?”
榜眼此言一出,眾官紛紛附和。
這話聽在石達開耳里,卻讓他越發(fā)郁悶,這兩年,他雖然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已經(jīng)不再習慣帶兵帶仗的戎馬生涯了,可他的腦子并沒有糊涂!局勢到了現(xiàn)在這等地步,也不是石達開的本意,憑心而論,他也希望天國強大、四處開疆拓土,最終完成中華的大一統(tǒng)!
可現(xiàn)實讓他望而卻步!
比如小家和大家的利益分配,石達開不是不清楚,顧全小家必然導致大家的衰敗崩潰,但他所受的教育、所處的環(huán)境都決定了他思想認識上的局限性!洪秀全是這么做的,韋昌輝也是這么做的,所以他石達開也只能這么做……
現(xiàn)在的石達開,以一句話來形容最為恰當,積重難返、欲振乏力!
其實,要想扭轉(zhuǎn)目前的不利局勢,辦法也不是沒有,楊輔清說的就是個辦法!既然安慶無法堅守,那不如主動放棄,以免寶貴的兵力白白消耗在和護國軍的硬拼之中。太平軍剛起義時,一貫的制勝法寶就是,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現(xiàn)在,只要再祭起這個法寶,局勢還是有挽回的希望的。
但石達開顯然做不到,他不可能為了天國的利益犧牲石家以及他個人的利益!
他現(xiàn)在所能考慮的,只能是想方設法從各處戰(zhàn)場抽調(diào)兵力增援安慶,無論如何都必須守住安慶??煞叛壅麄€太平軍的控制區(qū),真可謂四面楚歌,要想從別處戰(zhàn)場抽兵,談何容易?
想來想去,石達開認為,僅有河南的陳玉成部可以調(diào)動!畢竟,相比較蘇皖而言,河南的得失對于太平天國而言并不是性命悠關的!陳玉成退出河南,甚至還有希望挑起護國軍和北軍的惡斗,可謂驅(qū)虎吞狼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