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舊事
元閬手下加上閆府的侍衛(wèi)短時間內自然查不出謝念卿在這里的住處。
因為他不是一時起意，而是早有謀算。
聽著鄔銘漫不經心的回稟，謝念卿道，“在這附近引起動靜，讓元閬懷疑?！?p> 鄔銘挑眉，“義父，你是覺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樣做至多能瞞住一天半?！?p> “一天半夠了。”謝念卿背過身，聲音緩緩落下，“做成這件事后你回門內避風頭，別被抓了?！?p> 鄔銘笑了下，整個人依舊懶洋洋沒骨頭一樣靠在樹邊上，“多謝義父關心。”
等眼前的人離開，他才徹底收斂起身上的氣息。
他慢吞吞的唇邊掀起一抹玩味的笑，抬起頭視線凝結在不遠處緊閉的門上，目光幽幽。
從宮家出來的人，又是一起長大，他比誰都清楚那兩兄弟的弱點。
不過在這之后他確實要避一避，宮家對叛徒懲罰的手段連他也要聞之一懼。
他雖不懼生死，卻也不想白白的受一番折磨。
……
盛瑾姝估算著時間，天色沉下來大概酉時差不多門再次被打開。
進來的是個丫鬟，手中端著一個木盤。
“慢著。”
“我要見你們門主?！?p> 她叫住準備離開的丫鬟，語氣平緩鎮(zhèn)定到仿佛不是在被囚禁。
丫鬟看了她一眼，走出去沒過一會緊閉的門又從外面被打開。
他像是戴上了面具，瞧不見臉上的刀疤，不過只憑這一雙眼睛，在怔愣之后盛瑾姝還是很輕易的認出了他。
“武林大會仍舊繼續(xù)，看樣子他并不關心你的死活?！敝x念卿掀開衣袍坐下，輕嗤了一聲，“我還道你們如何情比金堅，原來不過如此?！?p>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上，仔細觀察她神色的變化。
沒有。
她沒有因為這話而露出失落的情緒。
這讓謝念卿覺得有些驚訝，“你不覺得傷心？他這么做可說明了他一點都不在乎你，或者說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很小，小到遇到任何事情都會輕易的放棄?！?p> 盛瑾姝沒回答他的這些話，而是沉默了許久，在房間里漸漸陷入一種靜寂又有幾分難堪的氛圍時，她才開口，“謝念卿?！?p> 他神情很明顯的頓了下，才緩緩看向她。
因為他的這一反應，叫盛瑾姝生出了懷疑。
他就好像，對這個名字同樣很陌生。
有可能是因為無人會這么稱呼他，經年而來乍然聽到有人直呼他的名字感到愣怔和驚訝。
也有可能，他原先的名字甚至連姓都不是如今這個。
“你想做什么？”盛瑾姝語氣停頓了下，對上那雙她十分熟悉的眼睛，換了個說話的方式，“或者說你想對我說什么？”
“你費心思將我綁來，應當不只是為了用我來要挾宸王吧？”
謝念卿眼睛一亮，不覺撫手拍掌，“盛姑娘若為男兒身，怕是如今盛相就不必在朝堂上膽顫心驚了。”
她閉了閉眼，“膽顫心驚……謝念卿，你如果有話不妨直接說。”
屋子外靠得最近的樹上，鄔銘靜下心想要聽得里面的聲音，不過他從頭到尾只聽見杯子碎在地上的聲音，像是失手或是有了沖突。
但既然門口的侍衛(wèi)都沒有動靜，想必只是失手。
他也不能再靠近了，否則又會引起義父的懷疑，想到這鄔銘摸了摸后頸上一處，笑容極具意味。
天生反骨，其心必異。
看來他終究是要應了這話的。
“不可能。”盛瑾姝目光觸及地上和茶水混合在一塊的碎瓷片，想冷靜卻禁不住慌亂。
她很快便找了一個借口，“女子生產，本就兇險，我為何要因為你的一句話就懷疑母親的死因？”
祖母離開的早，后來她的院子里與她相伴的再沒有其他的長輩，她常常見到的只有母親留下的遺物。
她看著院子的樹，整理那些衣服和首飾，就好像母親一直留在她身邊一樣。
謝念卿看出她神情的慌亂，嘴角輕輕勾了勾，“盛姑娘不如尋故人，女子生產確實兇險，但前盛夫人胎像一直很好，身體也沒有任何的問題，就連太醫(yī)和穩(wěn)婆都說她會順利生下孩子?！?p> “就是這樣，盛姑娘還是覺得你的母親是因為生產不順而亡嗎？”
盛瑾姝面色倉惶，“萬事、總有萬一?！?p> “是萬一的可能性大，還是我說的故事成真的可能性大？”
說到這，如果盛瑾姝沒有因為謝念卿的話而心下慌亂，就會察覺他在提到生產一事時，目光里像是淬了寒冰，格外的冷。
她被這些話引導著，控制不住的往這方面想。
膽顫心驚的父親，誰能令父親膽顫心驚……
恰好男人像是掐準了他的心思，輕聲道，“盛夫人生得一副好顏色，進宮面見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卻被先皇看中，而后生產時思及此事驚懼而亡?！?p> “你與你的兄長，能平安長大還是因為你們的父親對你們表現(xiàn)的漠不關心。”
他輕呵了聲，眼尾向上揚起，“你還是不信嗎？”
長久的靜默之后，盛瑾姝漸漸鎮(zhèn)定了下來。
她抬起頭，微斂的桃花眼定定的看著男人，“你連名字都是假的，如何叫我信你這番話？”
“還是說這么多年一直騙著自己，所以謝公子已經習慣真假摻半、以假作真了嗎？”
他沒否認也沒應下，只是眼里的情緒尤為復雜，像是夜空中絢爛的煙花綻放，冬日雪花落在指尖，又迅速融化消失。
“有意思?！?p> “信不信在于你，不過盛姑娘，我雖然確實希望你因為這些舊仇與皇室所有人有怨，但你若是當做這些舊仇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不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對我沒有任何的益處和弊處?！?p> “真要認真追究，也不過是我日子過得冷清，想看些熱鬧的場面罷了?！?p> 語罷，他輕拂衣袖，打開門吩咐丫鬟將地面上的碎瓷片清掃干凈。
他在院子里一直看著，等到丫鬟出來又吩咐侍衛(wèi)離開。
他這是準許了盛瑾姝在屋子和院子里自由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