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城外,逐漸開來一支隊伍。十個士兵押解著二十幾名奴隸到了城下,排在后面接受入城的盤查。
馬云璐混在隊伍里。整個馬家因?yàn)轳R超舉兵而被處以謀反罪,通緝很快掛便了曹操勢力下的城市,汝南也不例外。等候在城門外,馬云璐能看到那邊墻上貼著的東西,一群人還圍在那里指指點(diǎn)點(diǎn)。
“衛(wèi)尉大人怎么會被處死呢?”路人說道,“真是不懂?!?p> “噓,小聲點(diǎn)!別讓別人聽見……”
馬云璐聽得清清楚楚。父親他……也沒有逃過死亡的命運(yùn)么……
馬云璐心里五味雜陳。她低著頭,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她的神情變化。數(shù)年前來許縣的五十余口人,如今只剩下她一個。已經(jīng)到了汝南,就要過長江了,前面就是生路……
父親……弟弟……
入城隊伍緩慢地行走著,快要到這只押著奴隸的隊伍了,那個十夫長已經(jīng)和守城的士兵攀談起來。不一會兒,從城郊方向飛奔過來一騎傳令,他揮舞著手中黑色令旗。城門口的士兵見到令旗,瞬間集合,等著那名傳令的話。
“樂將軍有令,今日起,入城每一個人都要仔細(xì)盤查,不得疏漏!”
“這位兄弟。”守城士兵笑迎上去,“這是為何???”
“反賊馬家有一人生死不明,可能逃了出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范圍搜捕,你等須仔細(xì)盤查。如有走漏,立斬不赦!”
馬云璐眉頭一動:消息傳到汝南來了!糟了!
“小哥,那我這支隊伍不算在內(nèi)吧?”十夫長也迎了上去,“他們都是匈奴來的,沒什么……”
“那也要查!”傳令喝道,“這是樂將軍下的命令,無論什么人,都要查!”
見軍令如此,守城士兵也不多說什么,吆喝著周圍的步卒游騎。他看了看這支奴隸隊伍,招呼著人打來一大缸水,喝道:“你們這支隊伍都把臉給我洗了,男的把衣服脫了,好好接受盤查!”
馬云璐在隊尾,將三把飛刀捏在手心。
女扮男裝,混不過去了,只有硬闖。
前面的奴隸已經(jīng)開始接受檢查,在無數(shù)士兵的注視下,他們走到水缸前打水洗臉,脫衣檢查,一個一個地過著。馬云璐疾速掃視四周,那邊有五個騎兵,那邊有六個步兵,還有拒馬。要突破,只能向東,繞過汝南,再逃向長江!
“哎!該你了!磨磨蹭蹭搞什么搞!”
很快輪到馬云璐了。馬云璐吸了口氣,向水缸走去,走了兩步,故意摔倒。
“奶奶的,快點(diǎn)起來!”
十夫長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抬起腳就要踹向馬云璐。他只看見,倒在地上的馬云璐突然抬起頭,眼里泛起寒光,手已經(jīng)揮了過來!
馬云璐帶血的臉是十夫長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個畫面。所有士兵都沒有回過神,那十夫長已經(jīng)被飛刀刺穿了喉嚨,鮮血四濺!馬云璐已經(jīng)拿起沾血的飛刀,飛似地沖向了另一邊的騎兵!
“是個女人?!”守城士兵大吼,“叛賊,抓住她??!”
“嗖!”
飛刀驟現(xiàn),馬云璐射殺最近的一名騎兵,奪下白馬,就地拔起地上的銀槍,低喝一聲“駕!”向城東飛奔!
“想跑?!”周圍的游騎全都圍攏了過來,“快去通報樂將軍!”
馬云璐駕馬徑直沖向迎來的騎兵,整個身子向后一仰,騎兵的長戈擦著鼻尖過去。她倒拖著槍,對著前方騎兵腰間狠狠揮去!
下馬!
那騎兵的腰被馬云璐刺出一個血洞,栽倒在旁邊的護(hù)城河里。馬云璐撐起身子,迎面是三條長戈,她豎起銀槍隔開長戈,將韁繩往右一拉,整個人擦著那名騎兵旁邊過去。她伸出手扯住騎兵的腰,使盡力氣向旁邊甩去!
下馬!
那名騎兵被丟開,砸倒了其余三個迎面奔來的騎兵。眨眼間沖破防線,馬云璐向城東疾馳,想要繞開汝南直取長江。身后步卒追不上快馬,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馬云璐離去。
城東大門的步卒沒料到會有一騎白馬飛奔而來,措手不及,被沖垮了防線,馬云璐縱馬從拒馬上飛躍而過,眼里只盯著南方!快了!就要到了!長江……
“反賊,留人!”
旁邊一聲大喝打斷了馬云璐的思路,她回頭只看到一把巨大的狼牙棒當(dāng)頭砸來。銀槍格擋,竟將槍身砸出火花!那人在空中翻了個身,穩(wěn)穩(wěn)落在馬云璐前方,他的坐騎也適時趕到。另一邊,涌來十余騎兵,將馬云璐團(tuán)團(tuán)圍??!
“折沖蕩寇將軍樂進(jìn)在此,豈容爾放肆!”樂進(jìn)喝道。
樂進(jìn)……馬云璐心都沉下去了。自己怎么會是這個曹營名將的對手!她回頭,身后的士兵也趕了過來,圍了個圈,就將她困在正中!
“樂將軍小心!這娘們好厲害!”
之前被馬云璐打下馬的騎兵遠(yuǎn)遠(yuǎn)吼道。樂進(jìn)沒有因?yàn)轳R云璐是個女子便放松警惕。既然是敵人,哪怕是個女子,也不能留情!
“賊將何名?!”樂進(jìn)喝道,“某不殺無名之人!”
汝南東面,過了便是長江,便逃出了曹操的勢力范圍。可是馬云璐被截下來了,對手還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攻無不克的樂進(jìn)。馬云璐握緊手上的銀槍,四周士兵也沒有輕舉妄動。一切都寂靜下來了。
為什么……前方就是生機(jī),為什么要在這里被截下……
難道真是……天要亡我馬家……
馬云璐抹去臉上的泥,說不出話。嗓子早就啞了。
從鄴城逃出,好不容易才到了這里,為何要這樣做……
仿佛間,馬云璐感到自己是一個惡賊。仿佛追殺她的人,人人義憤填膺,所有人都要置她于死地。
天崩地裂,日月無光,為何要?dú)⒈M我馬家……
就死在這里么……父親死了,弟弟死了,家人都死了,我為何要茍活在世上……
馬云璐抬頭望天,閉上了雙眼。
活下去吧,云璐。
縱然家族覆亡,縱然孑然一人,你依舊要活下去。
云璐,我要你活下去??v然前方無路,縱然前方天昏地暗,你依舊要走下去。
活著,才有無限的可能,死了,就什么也沒了。
談什么復(fù)仇,談什么理想,談什么未來。活著,才會有一切……
我的人生……才剛要開始?。。。?p> ……………………………………………………………………………………………………
馬云璐緩緩拿起銀槍,槍尖對準(zhǔn)了前面的樂進(jìn)。嘶啞的聲音從口中傳出。
“西涼馬云璐,以騎術(shù)冠絕天下?!?p> 西涼有女,白馬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