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和小蕾沖出一片箭雨,就要向那邊山頭躲避,不料何宗盡起犍為之兵,將二人團團圍住。被大軍圍困,趙云肩上和頸上的傷鉆心地疼痛,苦不堪言。
排排長戈鐵槍,趙云只得用涯角格擋,于亂軍中護好小蕾。犍為之兵圍攻二人,小蕾境界雖不低,但不像趙云一樣有過身陷重圍的經歷,顯得慌亂了一點,好幾次刺向小蕾腦門的長矛都被趙云撥開,趙云顧此失彼,亦是被挑了好幾處傷。
“該死……”趙云拿著涯角的手微微顫抖,和小蕾背靠著背,他的肩上已是血流如注。如果一開始沒有受傷,這般情況,自己絕對能逃出去,只是如今……
何宗一聲令下,大軍如潮,盡數(shù)撲了過來。就在犍為南面的江岸邊,兄妹二人被密密麻麻的亂箭長戈圍在角落,沖突不出,無路可逃。
趙云周遭光束炸裂,刺來的鐵戈化為齏粉。他轉頭喝道:“小蕾!你從江上逃離,一直往下到僰道,找程畿他們!”
言罷,趙云調足真氣,龍炎繞著他燒出一條血路,把又一波撲來的攻擊全部擋了下來。借此短暫的停頓,小蕾足尖一點躍到江上。外圍的何宗拔出佩劍,弓箭手再次搭弓拉箭,箭雨如蛇向小蕾咬去。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小蕾撥開幾波箭雨,往趙云的方向瞥了一眼,冷不防被射中了肩膀。疼痛間,又是幾支飛箭射中后背,小蕾向江面墜落。
趙云回頭看到小蕾中箭,驚愕之下棄了士兵,不顧傷勢沖到江面,接住落下的小蕾。被墜落的小蕾撞擊,趙云一個踉蹌栽倒,落入江水之中,眨眼消失在了此起彼伏的江浪里。
何宗率軍來到江岸邊,天色漸明,已看不到趙云的影子。何宗沿江找了好一會兒,卻遇到從僰道逃出來的傳令。
“何太守,不好了!”傳令狼狽不堪,跑到何宗面前,“昨日夜里,李縣令欲圍殺趙云部隊,卻中埋伏,如今被擒,僰道已盡歸趙云之手!”
“什么?”何宗一驚,立刻召集兵馬,“趙云他有準備么?”
“如此一來,便不能再耽擱了?!焙巫趽荞R回身,“全軍退到犍為,嚴守城池,不可懈??!”
卻說趙云抱著小蕾被江水好一陣撞,體內龍羽閃出金光為他抵擋著沖擊。他已受傷,又抱著妹妹,在這段洶涌的江水內不斷掙扎,水不斷沖擊傷口的疼痛讓他沒法靜下心調動真氣,只好順水飄著,向岸邊靠近。
天已經完全亮了,在江岸邊,趙云拖著疲憊的身軀,抱著小蕾淌了上去。渾身上下都濕了,趙云癱倒在岸邊,喘了喘氣。
倒在趙云懷里的小蕾動了動手指,睜開了眼,看到趙云下意識地要走,卻牽動傷勢。兄妹二人均受了不小的傷,就坐在江岸邊默默地對視。江水拍打著礁石,偶有飛鳥掠過。
小蕾目光滑下,落在趙云頸和肩的傷口上,垂下眼簾。趙云笑了笑,伸出手探到小蕾背上,小蕾身體顫抖著。
“別動?!壁w云撥開小蕾那貼住傷口的衣服,“箭身已斷,箭頭還留在里面,要剜出來。”
小蕾咬著嘴唇,明顯是因為身上的箭傷而疼痛,又加上失血過多,如今她臉色都蒼白了起來。
“會有點痛,忍著點。忍不了就喊出來?!?p> 趙云拔出屠龍匕,手掌上出現(xiàn)一簇龍炎?;鹧孀茻笆缀靡粫?,趙云把氣息分在小蕾的傷口上,輕輕撥動著。
匕首接觸到傷口的剎那,小蕾全身一僵,咬破嘴唇,死死地靠在趙云的肩上。趙云運起龍瞳,將一切細節(jié)盡收眼底,一點點地把留在小蕾體內的箭頭取出。等到三支箭頭落在地面時,小蕾的后背已被鮮血染紅。趙云撕下衣服,配合著皇龍真氣給小蕾簡單地扎好了傷口,將她抱了起來。
由于身具神兵氣息,趙云的傷口已經凝結,但沒有痊愈。他辨認了下方向,此處已近二江交匯口,僰道不遠了。
“小蕾,別亂動,哥哥帶你回城?!壁w云說著向僰道走去。小蕾出奇得安靜,靠在趙云肩上,任憑他抱著走過蘆葦叢,淌過水洼地,穿過小樹林,那邊的僰道城出現(xiàn)在視線之中。
遠遠看到趙云二人出現(xiàn),僰道北面下一支兵馬飛奔而來。
“云叔叔!”
“將軍!”
領隊的正是張翼和星彩,他們見到趙云一身是傷,大驚失色。
“沒事,回城吧?!壁w云笑了笑,星彩和張翼看見小蕾,不明所以。
“將軍,如你所料,昨夜李進率軍圍攻我們,如今已被拿下。”張翼道,“程將軍正在城中鎮(zhèn)守,我們派出了好些隊伍找你。”
“嗯?!壁w云邊聽邊走,一群人跟隨,小蕾靜靜地聽著。
“把他們都叫回來?!壁w云道,“準備北上攻犍為。”
“云叔叔,你的傷……”
“小事?!壁w云說著便在一群人陪同下進了僰道,“小張,幫我找個大夫過來,她受傷了。”
張翼和星彩面面相覷,他們不認識小蕾,而小蕾也只是把目光藏在趙云胸口,什么也不說。
“這是我妹妹,趙雨,我也叫她小蕾?!?p> 入城后,張翼給趙云拿了藥品過來,趙云先把軍務安排了下去,于僰道整軍一日便準備攻向犍為。一日的時間,按照趙云的命令,張翼等人清點武器輜重,收編僰道軍馬,起草戰(zhàn)報整理清單,準備晚上交給趙云過目。而趙云把小蕾安頓好,拿來藥品準備給她敷藥。曾經和吳言在一起的時候,小蕾便學過很久的醫(yī),她也不要趙云幫忙,自己在屋里包扎。見小蕾不再那么排斥,趙云也是松了口氣,把房間讓給了她,送了些食物衣服之后便又回到大堂,開始看張翼一行人整理出的冊子。
房間內,小蕾嫻熟地扎好了傷口,肚子也有些餓了,便把趙云送來的東西吃了些。這里是趙云在僰道暫時居住的房間,因為只待了一日所以沒有怎么整理,趙云的東西都裝在一個包袱里,涯角槍也靠在墻上。
這些年,無論是和布衣門抗爭,還是如今的東征西戰(zhàn),趙云的東西都很少,一個包袱便能全部裝下。
可他背負的,卻遠遠不止……
小蕾走出房間,天色已晚,大堂內還亮著燈,趙云處理軍務的身影映射到了墻上。院子很小,只有兩棵綠樹,落葉零散。小蕾穿過走廊,到了大堂后門,在屏風后看著趙云的背影出神。
“小蕾,你來了啊?!壁w云沒有回頭,明顯察覺到了有人靠近。他從一堆文書中拿起冊子,仔細對比著僰道前后己軍的變化。
見趙云已經知道,小蕾在原地站了片刻,遲疑著走上了前,看到趙云認真的側臉。
他已脫下飛龍甲,疊好放在一邊,白衫里透出包扎傷口的紗布。帶小蕾回來之后,趙云吃了點飯扎好了傷口便開始計劃接下來的事,沒怎么休息。和以往一樣,他最多的狀態(tài)便是忙碌,各種各樣地忙。
“你的傷……”小蕾遲疑著,還是問出了口。
“沒事,好多了。”趙云抬起頭笑了笑,“坐吧,我還有這點事沒弄完?!?p> 小蕾愣了好一會兒,搭把椅子坐在趙云對面,不知該看什么,便盯著那堆文書出神。那都是趙云要看的么……背后的墻上已經掛起了益州地圖,上面還有他畫好的標記。
“我……”小蕾低著頭,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趙云說。趙云動了動耳朵,查看冊子的同時聽著小蕾的話。
“還是贏不了你……”
小蕾說出這句話后,似是花光了全身力氣。滅天崖后的十余年,她拼命修行,東奔西走,到處研習,卻依舊超越不了眼前的這個人。
可是,又為什么非要超越他不可……只是因為虛無的仇恨么……
聽到小蕾的話,趙云笑了笑,放下冊子,走到小蕾面前。
“我只敗過一次?!壁w云道,“在襄陽的時候,輸給了你言姐姐?!?p> “那時的你,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喜歡吃著糖葫蘆?!?p> 小蕾被觸動了心事,眼眶一濕淚水滴落,淚眼朦朧看著趙云的腳。趙云撫摸著小蕾的頭。
“小蕾,你贏不了我,但那有什么關系呢。”趙云柔聲道,“我曾經忙著和布衣門對抗,現(xiàn)在又忙著為主公的天下東征西戰(zhàn),你一直暗中跟著我想超越我。就像曾經的我,以你的言姐姐為目標,可是到最后都贏不了她。贏不了她,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巔峰……”
趙云俯下身,拉起小蕾的手。
“超越不了的人,就以其為目標去追趕好了。把目標定遠一點,就算實現(xiàn)不了,你也會超過很多人?!壁w云道,“我想好好地陪你,我想彌補你記憶的空缺,彌補那十余年的遺憾。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小蕾?!?p> 曾經,因為布衣門的種種,趙家傾頹,趙云歷經萬般磨難得以在西域見到殘存的趙陽,才明白了前因后果。如今,面對趙雨,那些事情已經不存在于趙云的記憶之中,但是血濃于水,天底下,哪有哥哥不疼妹妹的道理……
小蕾啜泣著,輕輕抱住趙云,把頭埋在趙云懷里,淚水打濕了白衫。
“對不起,哥哥……”
趙云被這句話帶出了眼淚。他笑著抹去淚痕,拍拍小蕾的頭,卻是什么也說不出。
外面?zhèn)鱽砟_步聲,張翼急沖沖地進來了,卻撞見兄妹二人冰釋的一幕,愣了愣,就要告辭。
“小張,發(fā)生何事了?”趙云見張翼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很是奇怪。小蕾抹去眼淚,松開了手,退到一邊去了。
“將軍,大事不好了!”張翼急忙把手中的書信拿給趙云來看,趙云攤開在桌面,只是一眼,臉色驟變。
“在圍攻雒城的時候,龐統(tǒng)軍師中箭身亡了!如今諸葛軍師已經與主公會合,特別派人給將軍傳信,讓將軍加快速度,趕往會合地點!”
趙云聽得一驚。怎么會!龐統(tǒng)居然于雒城身亡了!那主公那里……
“這是龐軍師寫給我的信么?!壁w云來回掃視著信,“小張,張著他們那邊如何了?”
“回將軍,張著他們四人傳來戰(zhàn)報,已經攻下資中,正逼近牛鞞。”
趙云轉身面對著地圖,小蕾在旁邊靜靜地立著。
“即刻送信給他們,攻下牛鞞之后,趕往樂山,我們在那里合兵!”趙云喝道。
“明日一早,大軍進攻犍為,定下這九縣十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