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鷹司推門進去的時候,他一個人一直愣在那兒,隨后失魂落魄地走了進去。大家相互一視,青兒沖上前去,發(fā)現(xiàn)門打開之后并沒有看見什么,在她的前面展現(xiàn)的只是一面鏡子而已,但是鏡子里面并沒有顯現(xiàn)出什么。
“這是怎么回事?”夜希擠到青兒身邊問道。
青兒并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并且一刻都不想把視線從那個鏡子上移開?!扒鄡?,你怎么了???”夜?;蝿又鄡旱纳眢w,青兒目光遲滯,轉(zhuǎn)過頭來對著夜希說,“這是真實之鏡,剛才鷹一定是走到鏡子里面去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那家伙一定會見到......”后面的,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不過,大家已經(jīng)猜出個所以然了。
青兒落寞地轉(zhuǎn)過頭,坐在臺階上,雙手環(huán)膝地坐著,下巴抵在膝蓋上,有氣無力地說著:“只要走到真實之鏡里面,就會看見自己生前最痛苦的記憶,不管你死了多久,那個記憶被磨滅成什么樣子,但是只要那個事情曾經(jīng)發(fā)生過,那么一定會折磨著進入真實之鏡里面的任何人。”
“你知道鷹司生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澤熙走上前拍了下青兒的肩膀,隨即坐在她的身邊詢問著。
青兒轉(zhuǎn)過頭來,斜著眼睛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澤熙,用非常不滿的語氣說著:“誰讓你坐在本小姐身邊的,你這混蛋。”
“人家那是關(guān)心你啦?!币瓜V刂氐嘏牧讼虑鄡旱念^說。
“很痛哎,臭小鬼......”隨即把自己的臉深深地埋進了膝蓋中,就那樣保持著,雖然沒有發(fā)出抽泣的聲音,但是夜希貌似感覺到此時的青兒正在哭泣。
“喂......剛......剛才我好像沒那么用力吧?!币驗橐瓜U娴暮懿粫?yīng)付女孩子,原以為性格像男孩子一樣的青兒會比較好相處,但是現(xiàn)在卻因為自己剛重重地拍在青兒的頭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惹到她了,所以現(xiàn)在的夜希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么樣安慰青兒才好。
“鷹他生前親眼目睹我死去,并且無能為力,后來痛不欲生地活了很多年,終于在某一天在我死的地方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要是再看見這段痛苦的記憶的話,他一定......別看他外面好像很堅強,其實內(nèi)心比誰都脆弱?!?p> 此時,在真實之鏡里面的鷹司。
“喂,我剛才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到這兒來了呢?頭好痛......”鷹司用右手揉了下太陽穴,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于完全陌生的壞境中,“這里,是哪里???青兒......”當他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青兒并沒有在自己的身后,自己孤身一人站在完全陌生的街頭,按這里的建筑風格,好像是一百年前的世界,而且,這里好像在很早之前曾經(jīng)來過。
在他的對面一個類似洋娃娃的小女孩正朝著他走來,雖然很小,但是,他一眼就可以認出那個女孩應(yīng)該是青兒,他走上前,對著小女孩說:“青......”但是當他還沒有將話說出口的時候,小女孩竟然穿過他的身體走了過去。有好長一段時間,他都僵在那兒了,因為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不過他好像明白了自己可能正處于幻像之中。
隨后,在他的身后傳來一個更高大些的小男孩的尖銳聲音:“你就是那個小洋鬼子吧,趕快滾出這條街吧?!边@么說著的時候,那個小男孩把那個女孩給推到了。
小女孩手中的洋娃娃在摔倒的時候滾了出去,自己也在雙手撐地的時候磨破了手掌,血慢慢從那手掌中滲了出來,但是這個小女孩并沒有哭,只是站起來,撿起不遠處掉落的洋娃娃,拍了拍它身上的土,用顫抖的聲音說:“我不是小洋鬼子,我媽媽是德國人,但是爸爸是中國人,我在中國出生,所以我也是中國人,還有,我有名字,我叫莫染......”
“青兒,難道這是你生前的影像嗎?想不到你這么小就這么堅強,幸好只是我在這兒,要不然你看到這段經(jīng)歷一定會非常暴躁吧?!币驗樽约赫湟暤那鄡菏艿絺α?,所以鷹司走上前去,想要拽起小男孩的衣領(lǐng),但是自己的手卻穿過那孩子的身體,“差點忘了,我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之中,我什么都阻止不了......我可憐的小青兒,都受傷了呢......”鷹司索性蹲在他們身旁,看著這個小男孩會有什么回應(yīng)。
“廢,廢話少說,你就是小洋鬼子?!?p> 小女孩聽著這樣的話,沒有再搭理,只是繼續(xù)往前走,因為兩只手的手掌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所以她把自己的手往前放著,抱著洋娃娃,緊緊的。
“臭小鬼,你是不是害怕了呢?”剛才那個臭屁的小男孩得意地笑著說。
那個名叫莫染的小姑娘只是轉(zhuǎn)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個男孩,在一旁的鷹司也感覺到了那孩子眼神中的殺氣,甚至還打了個寒顫。
稍微走了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鷹司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處于另一個地方了。
只是轉(zhuǎn)眼間,但是眼前的莫染已經(jīng)出落得跟現(xiàn)在的青兒一樣了。
“現(xiàn)在的莫染已經(jīng)跟青兒長得很像了,那么,難道莫染就要在不久之后死去了嗎?這是我最不愿意見到的呢,幸好青兒不在這里,這些痛苦就讓我一個人承受好了?!?p> 眼前的莫染好像非常落魄,她坐在石階旁,身邊有個藤條箱,貌似要離家出走的樣子。在小巷的另一處,跑過一個身影,當那個身影從鷹司旁邊跑過的時候,鷹司愣了一下:“這個少年不就是之前欺負莫染的那個孩子嘛,竟然長這么大了,現(xiàn)在竟然也提著箱子,難道,這兩人是要私奔?”
一想到這里,鷹司“噗——”地笑了出來,“原來我們青兒活著的時候竟然有這樣一段瘋狂的經(jīng)歷啊,哈哈......”
“千秋,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啊,再過不久天就要天亮了啊?!蹦九牧讼律砩系耐?,但是這個時候她看那個叫千秋的男孩的眼神卻顯得溫柔多了,她發(fā)出半嬌嗔的聲音抱怨著。
“小染,快走吧,我從昨天開始就被監(jiān)視了,一直走不出來,剛才是從墻上翻出來了,在不久之后就會被發(fā)現(xiàn)的,我們現(xiàn)在還是快點走吧?!彼严渥訐Q到左手,向莫染伸出了右手。
莫染笑著把自己的手伸到他剛才攤開的手掌中,笑著說:“我們現(xiàn)在算是私奔嗎?”
“對不起,小染,我本想給你安穩(wěn)的生活,然后將你明媒正娶的,沒想到現(xiàn)在卻變成這樣子了?!?p> “也不用說對不起啦,因為我父親也不同意啦,誰讓我們兩家是競爭對手呢,我們現(xiàn)在的狀況非常像羅密歐與朱麗葉呢?!?p> “但是,我不想與你一起死,只想與你一起生啊?!?p> “那如果除了死別無選擇呢?”
“......說實話,我并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我們現(xiàn)在并沒有那么糟糕啦,別亂想了?!蹦泻⒏┫律碛H吻了女孩的額頭,給了她一個溫暖地擁抱。
那時的的黑夜是非常寂靜的,凌晨時分,路上并沒有過多的行人,他倆手牽著手在路上走著,陳舊的路燈發(fā)出暗黃的光芒,把他們倆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卻顯得格外落寞。
“千秋,我們現(xiàn)在到底要去哪???”
“我們?nèi)]人的地方,兩個人幸福地生活下去,好不好???”
“那去哪里沒人的地方呢?”
“......先往前走走看吧,一定會有那樣的地方的?!?p> “可是,我好累啊,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不動了呢?!?p> “再堅持會兒,小染,我們從山這邊繞過去,就可以到達一個碼頭,到時我們就可以坐船離開這兒了?!?p> “可是,我好累,已經(jīng)一點都走不動了。千秋,現(xiàn)在好像開始下雨了呢,你看......”這么說著,雨水滴答滴答,越來越大,大雨點變成小水柱,就好像從天上傾瀉下來一樣,千秋慌忙地脫下自己的衣服搭在莫染的頭上,“我們快點去附近躲一下雨吧,不然淋濕了之后就不方便逃走了呢?!?p> “嗯?!彼麄兙徒伊藗€屋檐開始躲起雨來。
不知道千秋剛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莫染是一臉的不高興,她沒有嚷著說要回去,但是她現(xiàn)在看著千秋的眼神卻是非常不信任的眼神。
“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興了呢?”文千秋打破了長時間的寂靜。
“沒有?!蹦绢^也沒回,直接回答說。
“還為剛才的事不高興嗎?”
“沒有?!?p> “我并不是怕死之人,與其眼睜睜看著你死去,我寧愿你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p> 聽到千秋的這句話之后,莫染把頭轉(zhuǎn)了過去,靠在他的肩上,沒有說些什么。
在他們身旁的鷹司點點頭說道:“嗯,這樣子,還像是個有骨氣的人呢?!?p> 這時,在雨中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一行人在雨中奔跑著,好像在尋找什么重要的東西。
“找到少爺了?!比巳褐杏腥送蝗慌d奮地喊道。
“糟了,小染,我們快點跑吧?!闭f著就拉起莫染往雨中跑去,此時他們已經(jīng)不再顧忌那么多了。千秋的外套也在剛才的奔跑中掉落在雨中,很快被后面追上來的一行中一個稍微年長點的男人撿起來。
“小染,把箱子丟掉吧,這樣我們會跑不快的?!?p> “哦,他們怎么會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我們了?”
“不知道,我們還是快點跑吧。從這里過去的話,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到碼頭了?!?p> ?。?p> “少爺,請跟我們回去,老爺現(xiàn)在已經(jīng)非常生氣了,如果現(xiàn)在道歉的話應(yīng)該還來得及的?!贝藭r,千秋和莫染發(fā)現(xiàn)前面已經(jīng)沒有什么路了,千秋擋在莫染前面,與管家正對峙著。
“請你回去告訴父親,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我沒有小染根本活不下去的?!?p> “抱歉,這事我根本辦不到?!?p> “你別過來。”面對家丁一行人慢慢往前走,千秋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要是再過來的話,我們就跳下去了?!?p> “好,我們不過來,你也別沖動?!?p> 此時雨越下越大,莫染腳邊從山上流下來的黃泥水越來越大。突然,她站的地方開始有了松動,但是來不及反應(yīng),她就從千秋的背后掉落了下去?!扒铩笨罩许懫饋砹吮莸穆曇?。
當千秋轉(zhuǎn)過身的時候想要伸手去拉住莫染的時候卻來不及抓住她伸出的手,隨即他縱身一躍,對著莫染說:“如果沒有你,我想我也活不下去?!比缓髮χχ?。
一旁的鷹司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做不到,惱怒地想要揮拳,但是什么都打不到,因為他碰觸的東西都像是空氣。
就像是舞臺劇一樣,鷹司不知不覺已經(jīng)置身于一個房間中,里面一個全身是傷的人,對著進來的侍女說:“小染,她怎么樣了?”
“小染小姐她,她被莫家給接回去了?!?p> “小染,小染......”原來這個躺在床上的人是文千秋啊,那么剛才從懸崖上摔了下去并沒有摔死,只是受了重傷而已。
鷹司跟著侍女走到室外,發(fā)現(xiàn)管家小聲地叮囑那名侍女說:“千萬不能讓少爺知道,莫小姐當場死亡的事情,不然少爺也會輕生的?!?p> 這個時候,鷹司留意到,窗戶的窗臺上停留著一只青色的小鳥?!扒鄡?,這是你嗎?你來這兒看你的心上人了嗎?”
只是,鷹司明明知道這只鳥兒是不會有什么反應(yīng)的,但是卻覺得胸口很悶,就好像在很久以前看見過同樣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千秋看著窗外的青鳥說:“你今天又來了呢?”他勉強讓自己坐起身來,在掉入海里的時候,早已經(jīng)過了兩年,這期間,他奇跡般地恢復(fù)著,因為只有那樣,他才夠資格去見他最深愛的人。
“這個時候小染會在干什么呢?不知道那個時候她有沒有受傷呢?”他對著窗臺上的青鳥說道。
“少爺最近真是奇怪,總是一個人對著窗戶念叨什么,窗戶那兒明明什么都沒有?!笔膛畟冊陂T口看著少爺這么說著私下里偷偷地嚼著耳根。
這一切,鷹司全都看在眼里,覺得特別傷心。但是他并不能傳達什么,只是像看電影一樣看著事態(tài)慢慢發(fā)展。
那之后又過了幾年,千秋終于可以正常地走出庭院了,那只青鳥時不時會停留在他的肩上。這個對于他來說就是最大的鼓勵,也是這么多年,在沒有見到莫染能夠活下去的唯一依靠。只要一想到可以出去見到莫染,他就會心情愉悅。
終于,他勉強地走到莫染家的門口,發(fā)現(xiàn)那里早已經(jīng)沒有人住了。他問了下附近的人,才得知,在多年之前莫染掉入海里的時候當場就死去了,隨后他們?nèi)揖桶岬降聡チ?,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當知道所有的一切的時候,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覺走到當初他們一起掉入海里的地方,這個時候青鳥又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但是這個時候的他已經(jīng)心如死灰,已經(jīng)一點想要活下去的念頭都沒有了。
在身旁的鷹司突然覺得心口劇痛,就好像被什么撕扯著一樣,就好像現(xiàn)在感受到千秋同樣的心情一樣:“哦,我想起來了,原來這個就是我自己啊,我所看到的只是我自己的影像啊,而且害死青兒的人正是我自己呢?!?p> “一切都結(jié)束了?!鼻飶脑?jīng)掉落的地方又輕輕一躍而下。此時,空中傳來青鳥一陣凄慘的叫聲。
之后,鷹司就失去了知覺。當他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回到冥界之中,當他推開門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青兒正把自己的頭埋在膝蓋中。他走了過去,摸了下青兒的頭。青兒倏地站了起來,撲進鷹司的懷里:“你都看見了?”
“嗯,都看見了,對不起,讓你等了那么久?!柄椝揪o緊地抱著青兒說道。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