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老太太聞風(fēng)震怒
寫文最開心的事莫過于昨天才謝過了打賞,今天又收到長評。感謝失心づ失他童鞋的長評,5000字更新送上!
…………
大夫到了榻前給祺哥兒把脈,大太太和婉君等人便屏息凝神候在一旁,等大夫松開了手指,大太太忙問:“如何?可傷了底子沒有?”那大夫心思倒細(xì),先將祺哥兒的手腕放回被子里,才起身道:“雖是春日,但六少爺身子本就孱弱,如今淋了冷水又受了驚嚇,今夜恐是會燒起來的?!?p> 大太太聞言臉色一白,垂下淚來,“好容易才將養(yǎng)好了些,又遭了這罪……”
婉君在一旁扶著她,見她傷懷,勸道:“母親寬些心,好在有大夫在這里,定然能保祺哥兒無虞?!庇謱χ蠓虻溃骸坝袆谙壬M(fèi)心,為我弟弟開些好藥?!?p> “這是自然?!贝蠓虻?,捋著胡子思索片刻,“太太小姐切莫擔(dān)憂,老夫開些驅(qū)寒溫補(bǔ)的藥給六少爺,讓下人一日兩次煎了給少爺服用,最多半月便可痊愈。只是這半個月里需謹(jǐn)慎為少爺調(diào)養(yǎng),切不可再受了風(fēng)寒?!?p> 婉君聞言心里稍安,微微屈身謝了大夫,讓阿青帶著去賬房領(lǐng)了銀子送回去,抓了藥趕緊回來,阿青便替大夫背了藥箱好生請了出去。
剛送走了大夫,院子里守門的丫鬟便進(jìn)來稟報,說王媽媽扶著老太太過來了。
母女三人對看幾眼,老太太一般不出漪蓮臺,現(xiàn)在過來想必是知道了祺哥兒的事。大太太急忙擦了淚,和婉君婉慧一同迎了出去。老太太一進(jìn)門就拉著臉,連三人給她請安也視而不見,匆匆的進(jìn)了內(nèi)室去看祺哥兒。走到床前見祺哥白著一張小臉?biāo)廾g還掛著濕意,老太太看的心疼,眉頭一皺想訓(xùn)斥大太太又怕吵醒了祺哥兒,便起身到廳堂里坐下。
三人跟進(jìn)廳堂,大太太從若蘭手上接過茶碗給老太太遞到手邊,“母親怎么過來了?先喝口熱茶吧。”老太太瞪她一眼,茶也不接,埋怨道:“你是怎么管教你院子里下人的?連這點(diǎn)規(guī)矩都不懂?居然能將浣洗衣物的臟水倒在我孫子頭上!眼里還有沒有尊卑章法了!”
張貴家的是松竹院里的粗使婆子,大太太苦不能言,屈膝在老太太面前跪了下來,手中還舉著茶碗,小心翼翼生怕灑了出來。老太太責(zé)怪,她也不能辯駁,只道:“是媳婦管教不嚴(yán),還請母親責(zé)罰!”老太太聞言冷哼,“責(zé)罰你,就能讓我孫子好起來么?你是祺哥兒的母親,他受苦,對你就是最好的責(zé)罰了!”話音一轉(zhuǎn)讓大太太起來,又問,“那賤婢在哪里?!”
大太太正要回話,婉君卻走過去對著老太太直直跪下,“孫女兒逾越,已經(jīng)讓人將張貴家的和張貴一同賣去人牙子那里了。此事本輪不到孫女兒來管,但祺哥兒受驚母親擔(dān)憂,孫女兒就私自做主了,還請祖母責(zé)罰!”婉慧見狀也在她身邊跪下,求道:“此事孫女兒也插了手,同四妹妹一同審問了張貴家的,祖母要罰請連孫女兒一同罰了?!?p> 婉君見她如此剛想開口勸她不要自攬罪責(zé),卻聽婉慧接著道:“那婆子說,是六妹妹讓她等相公回來時,趁機(jī)打探打探林公子可安好,這才使得那婆子在前院浣洗衣物,不慎將水潑在祺哥兒身上。祺哥人淋了冷水凍得昏昏沉沉,母親一心掛記著祺哥兒,所以孫女兒們就擅作主張將那惡仆趕了出去,請祖母寬恕!”
她的話一出口,婉君就知道必然要出亂子!
果然,老太太聽的臉色鐵青,厲聲道:“你可聽清楚了?真的是六丫頭讓她去打探林公子的事情?”婉慧俯身叩頭,道:“孫女兒不敢欺瞞祖母!”
老太太氣得一掌拍在桌上,喃喃道:“好好好!白姨娘教養(yǎng)出的好女兒!小小年紀(jì)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轉(zhuǎn)頭對著王媽媽喝道:“你去!去將六小姐給我請到松竹院來!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這般不知羞恥,傳揚(yáng)出去,我陳家的臉面豈不毀在她手上!”
王媽媽得了令剛走兩步,又被老太太出聲喚住,臉色陰沉的吩咐,“還是先去前院看看張貴一家打發(fā)走了沒有,一定要將張貴家的攔下,不能讓她出了府!”王媽媽聽了心里一驚,她跟隨老太太幾十年,自然知道老太太這是想做什么,不由多看了跪著的婉慧一眼。大小姐寥寥數(shù)語,怕是要要了張貴家的一條性命!也不敢多說什么,急忙應(yīng)承了出去。
王媽媽出了門,老太太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嘆了一聲道:“你們且起來罷,雖說做法有些不得當(dāng),卻也是她咎由自取。只是你們畢竟年紀(jì)小不經(jīng)事,不知道那些個惡仆的厲害,若是真趕她出去,將來不知道要起什么樣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
兩人謝了老太太起身,婉慧尚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婉君卻心中一動,老太太此舉莫不是怕張貴家的出去將婉如傾心林文軒的事情四處宣揚(yáng)?如此看來,婉如的日子怕是要不好過了。
不一會兒王媽媽便回來稟報,說張貴一家尚未出府,她已經(jīng)命人將張貴家的看押起來,等候老太太發(fā)落。老太太聞聽張貴家的還未離開,面色稍緩,當(dāng)著婉君姐妹也沒有說要怎么處置,只是讓大太太一定要盡心照看好祺哥兒,千萬不能落下病根兒。大太太依言應(yīng)承了,老太太又道天色不早了,想必張育也快回來了,叮囑婉慧好生伺候著,便帶著王媽媽等人回了漪蓮臺。
老太太走后,大太太便急著讓丫鬟去將阿青抓回來的藥煎上,去了內(nèi)室守著祺哥兒。廳堂里一時只剩婉君和婉慧姐妹兩人。婉慧隔著簾子往內(nèi)室瞧了一眼,見大太太正拿著濕手巾給祺哥兒擦臉,神情專注并不理會她們姐妹,這才小聲道:“四妹妹是不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張貴家的是白姨娘那邊的?”
婉君便將阿青無意間發(fā)現(xiàn)張貴家的和婉如私下密談,還收了婉如給的荷包一事說與她聽,婉慧聽完心生感慨,“我只知道白姨娘心機(jī)深沉,卻不知道婉如竟也一直參與其中,雖說我因著白姨娘對她有所成見,畢竟也是親生姐妹,不愿往壞了去想。不想她小小年紀(jì),行事卻盡得白姨娘真?zhèn)鳎 ?p> 婉君見她神情失落,想來也是真心拿婉如當(dāng)親姐妹的,前世的自己又何嘗不是?即便不是一母同生,但總覺得有父親在,她們到什么時候都是血親姐妹。這個世界上,有什么關(guān)系能比血緣更牢固?
想來總歸是她們妄求了,總想著血親血親,卻不知道血親的姐妹對自己真正的看法!
又想起婉如燒死她之前,在林府那個安靜的偏院里,婉如說出那些話的時候,臉上是怎樣的瘋狂之色。她不過是比婉如多了個嫡出的身份罷了,以前在她心里,不論嫡庶她們總歸是親生姐妹,就如同婉慧說的那樣,念著血緣關(guān)系,不愿往壞了去想,可到最后才知道,原來婉如竟那般在意嫡庶之別,在意到,不惜殺了至親的姐姐!
又或許,在婉如的心里,只有婉清才是她的親生姐姐罷?她們不止同父,亦是同母所生。
婉慧失落,婉君沉浸在過往,祺哥兒又剛出了事,房里伺候的丫鬟們也謹(jǐn)言慎行,廳堂里一時安靜下來,只有丫鬟們來來去去安靜的腳步聲。
這種有些壓抑的安靜直到陳正安從都察院休了班回來才打破,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張育。陳正安在前,張育在后,兩人隔著一步的距離一路說著話進(jìn)了院子,后面還跟著張育的貼身小廝。
婉慧聽見張育的聲音,猛然從椅子上站起,急急的往外走,剛走到門口,他們二人就打了簾子進(jìn)來。婉慧忙福身給父親請安,一雙眼睛卻越過他看向自己的相公,只見張育胡子拉碴卻精神奕奕。
陳正安身上還穿著官服,進(jìn)了門便去內(nèi)室更衣,剛踏進(jìn)內(nèi)室就看見大太太坐在榻前抹淚,再瞧榻上,祺哥兒正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昏睡著,對大太太問道:“怎么回事?”大太太正在出神,聽見聲音轉(zhuǎn)頭看見是陳正安回來了,哽咽道:“老爺回來了,院子里的婆子粗心大意,把浣洗衣裳的水潑在祺哥兒身上。可憐我的兒,小小的年紀(jì)竟要受這么多的苦楚,是我對不起他……”
陳正安見她猶自哭的傷心,不免皺眉,“大夫可瞧過了?怎么說?”
“來瞧過了,說是今兒夜里免不了會燒起來,妾身是一步也不敢離開?!贝筇珜⒋蠓虻脑捳f了,又抬眼看著陳正安,神情中有些為難,“祺哥兒剛受了寒,現(xiàn)下也不宜移動,不如今晚就將他留在我房里可好?”
“也好,就讓他在這里養(yǎng)著吧,不然送回東院你也是不放心。”陳正安頷首,徑自去換了常服,心里盤算著這幾日他去哪個姨娘房里歇著。沈姨娘年紀(jì)大了,相貌又普通難入陳正安的眼,白姨娘雖然長得嬌艷又溫柔體貼,可是想到她房里的碧青陳正安就覺得像吃了只蒼蠅一般難受,幾經(jīng)思量,眼下也只有謝姨娘那里舒心些。
換好了常服,陳正安準(zhǔn)備去廳堂里問問張育考的如何,有心想告訴大太太一聲女婿回來了,卻見她守在祺哥兒榻前動都不曾動過,心中一嘆,便自己出了內(nèi)室。
短短的一會兒功夫,張育已經(jīng)去臨近他暫住的院子里梳洗了一番,換了衣衫,也刮了胡子,絲毫不見剛回來時的邋遢樣子。張育正坐著喝丫鬟們端上來的雞湯,見陳正安出來急忙上前正經(jīng)的請了安,陳正安微笑擺手,讓他坐著把雞湯喝完,然后才帶著張育去書房說話。
從張育回來,婉慧不過就見了那么一小會兒,他便被父親叫去了書房,但婉慧的神色依然安定了下來。只要看到張育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心里的擔(dān)憂也就隨之瓦解了。
眼見的晚飯時間要到了,心知今日陳正安少不了要留張育在松竹院里用飯,姐妹兩人心里記掛著張貴家的不知怎么處置,便與大太太辭了一同去漪蓮臺看看。
到了漪蓮臺才知道老太太果然震怒了。
才到了房門前,就聽見屋里瓷器落地的聲音,瓷片彈跳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隔著門窗都聽得清楚。守門的小丫鬟嚇得話也不敢多說,見她們姐妹二人到了門前急忙挑了簾子,進(jìn)了內(nèi)室,只見白姨娘和婉如母女二人雙雙跪在地上,旁邊是癱在地上的張貴家的。她明顯已經(jīng)被上了家法,藏青的衣背上浸了血已經(jīng)變成了黑色,硬邦邦的貼在身上,想必是疼的狠了,跪都跪不直。
老太太一手指著婉如,喝道:“如今這個時候你還不肯說實(shí)話!你當(dāng)是你對林公子的那點(diǎn)子心思旁人都看不出來?我是老了,可我還沒瞎!林公子來找你姐夫討教學(xué)問,你一個姑娘家日日的跟前跟后是為什么?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林公子再不濟(jì)也是嫡子,他日紅榜貼出來,若是林公子榜上有名,就憑你,給人做小怕是也要掂量掂量!”
婉如被罵的滿臉羞紅,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噙著淚,嘴里只說冤枉。白姨娘到底是她的親生母親,眼見的女兒被羞臊的眼淚直掉,俯身給老太太磕了個響頭,哀怨道:“老太太怎好這樣折辱六小姐?好歹她也是老爺?shù)挠H生骨肉?。〈笮〗愣寄芗薜綇埣胰?,六小姐如何就差了?且不說她對林公子到底有沒有那種心思,即便有,四品官員的庶女嫁給一個商賈之家又哪里委屈了林家?”
老太太聞言氣得一口痰悶在胸口,連連咳嗽,婉慧婉君急忙上前,一個給老太太拍著后背撫著胸口,一個拿了痰盂給老太太送到跟前兒,老太太一陣猛咳,好容易將堵著的黏痰咳了出來。婉君將桌上的茶端了給老太太漱了口,這才冷著臉看向婉如母女,“祖母年紀(jì)大了生不得氣,還請姨娘和六妹妹顧念祖母身子,切莫再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白姨娘聞言怒道:“怎么說四小姐也是個未出閣的女子,逾矩插手太太院子里的事難道就合了規(guī)矩不成?!”
婉君卻淡淡道:“我既為人子女,自然要謹(jǐn)遵孝道,祺哥兒淋了水病倒,母親心里擔(dān)憂顧不得其他,我這做女兒的自然要為父母分憂,為幼弟討回公道,難道像姨娘一樣不顧念著祖母的年紀(jì),出了事就巴巴地跑來讓祖母做主不成?”
“你!”白姨娘臉色一白,看了老太太一眼,道:“四小姐說的冠冕堂皇,最后還不是驚動了老太太?”不然的話,她們母女何苦跪在這里讓老太太訓(xùn)斥!這話她當(dāng)然不能說,只能在心里埋怨婉君和婉慧。
婉君聽了淡淡一笑,原以為白姨娘有多厲害,現(xiàn)在看也不過如此。
老太太聽了白姨娘的話更是怒不可遏,氣得手都抖了,罵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說著,將手邊的茶碗朝著白姨娘的腦袋砸了過去,白姨娘嚇得面無血色,急忙閃頭躲開,茶碗‘砰’的一聲摔在地上,瓷片紛飛,與先前摔碎的白瓷花瓶混在一起。
“祖母饒了姨娘罷!孫女兒求您了!孫女兒求您了……”婉如嚇得大哭,跪在地上連連給老太太磕頭,嘴里一直哀求不斷。
眼看著婉如嫩白的額頭泛起烏青,老太太有再大的氣也發(fā)不出了,白姨娘算不得什么,婉如卻是她至親的孫女。見她磕的頭都青了,發(fā)髻也散亂下來,幾絲秀發(fā)遮在臉上越發(fā)顯得楚楚可憐。老太太心中一疼,泛起憐惜,緩了聲音道“行了,你別再磕了!祖母如此,也是為了你好啊!那林公子再好,你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橐龃笫仑M可兒戲?你若真的對他有心,讓你母親找人去探探口風(fēng)就是,這樣私自找了婆子丫鬟去打探,傳出去你還要不要臉面?你的姐姐妹妹還要不要嫁戶好人家?”
老太太說著嘆了口氣,又道:“你且起來罷,好在我知道的及時,將張貴家的攔了下來,這事以后就此打住,你若真的傾心于他,等祺哥兒身子好了,我讓你母親去打聽著就是了?!?p> 婉如跪在地上又給老太太磕了個頭,哭道:“祖母教誨,孫女兒謹(jǐn)記在心,孫女兒知錯了……”
“知道錯了就好,你且先回去罷!”老太太到底心軟,說著朝王媽媽使個眼色,王媽媽立刻上前扶了婉如起來,嘴里還道:“六小姐慢著些,奴婢扶您起來。老太太左右也是為了您好,六小姐應(yīng)當(dāng)體諒老太太的一番苦心!”
婉如口中道是,又轉(zhuǎn)頭看著仍舊跪著的白姨娘,咬著唇忍住開口求情的想法。姨娘剛才出言頂撞,老太太此時還在氣頭上,她即便心疼姨娘,也不敢冒然求情。
老太太讓她回去,婉如也不敢賴著不走,看了白姨娘幾眼,只好狠狠心讓紅玉扶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