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姑楊蘭很早就走了,她今天要去縣里的教育局咨詢考大學的事兒,楊玉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的,不知道結果怎么樣,大姑是否能如愿報考,快到傍晚的時候,楊蘭終于回來了。她滿臉興奮,額頭出了一層汗,進家門先去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一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楊玉忙問:“怎么樣,能行嗎?”楊蘭本來很激動,轉頭一看楊玉的緊張勁兒,樂了:“先不告訴你,快回家去,吃過飯和媽媽一齊過來,我再給你們說?!笨礂钐m興奮的樣子,估計有戲。楊玉樂顛顛地跑回家去了。
吃過晚飯,楊玉和楊兵拉著媽媽往奶奶家去,媽媽還在埋怨跑這么急做什么,她可不知道楊玉的心思,大姑的命運能不能被改變,就看這一次了。到了奶奶家,嗬,全家都聚齊了,爺爺奶奶,小姑楊芳二叔楊忠武,二嬸李秀菊,楊勇,楊軍,就差楊玉一家了??粗蠹叶嫉烬R了,楊蘭興奮又激動開始講了。
今天一早楊蘭就出門了,走到城里也才十點多,因為楊蘭以前在縣城里上中學,現(xiàn)在是民辦教師,在縣教育局來過幾次,對教育局也還熟悉,知道該找哪個部門,直接找縣招辦的同志詢問,招辦的人工作非常認真負責耐心細致地對楊蘭講解了相關事宜。原來,1977年9月,中國教育部在BJ召開全國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會議,決定恢復已經(jīng)停止了10年的全國高等院校招生考試,以統(tǒng)一考試、擇優(yōu)錄取的方式選拔人才上大學。這是具有轉折意義的全國高校招生工作會議決定,恢復高考的招生對象是:工人農(nóng)民、上山下鄉(xiāng)和回鄉(xiāng)知識青年、復員軍人、干部和應屆高中畢業(yè)生。這樣說來,楊蘭是可以報考的,會議還決定,錄取學生時,將優(yōu)先保證重點院校、醫(yī)學院校、師范院校和農(nóng)業(yè)院校,學生畢業(yè)后由國家統(tǒng)一分配。1977年10月21號,中國各大媒介公布了恢復高考的消息,并透露本年度的高考將于一個月后在全國范圍內進行。1977年的高考不是在夏天,而是在冬天舉行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考過了??粗蠹疫z憾的樣子,楊蘭又接著說,七八年高考將在七月份舉行,四五月份就可以報名,還可以從教育局購買資料,不過教育局前段時間的資料都賣完了,新的資料還沒出來,所以沒買。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氣,而且,楊蘭接著說,考上以后是國家出錢,自己是不用出錢的,如果有工作的話,還可以帶工資讀書。有這么好的事兒,全家人都興奮了,大家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好了,”奶奶說話了,“能報考的話,就考一下吧,楊蘭不要得意太早,考不考得上還兩說呢!從現(xiàn)在起,你就不用做家事了,找點書來看,既然要考,就要用心,鬧得大家都知道了,考不上才丟人呢!楊芳,姐姐要考大學,你以后就辛苦點,多做一點事,還有幫楊兵輔導的事,這段時間就交給你了?!睏罘甲匀粵]有意見。
這時,二嬸說話了:“媽,現(xiàn)在天冷,你又不能摸冷水,爸爸每天要出工,小芳明年也要考高中,功課多,我來幫著你做些事吧,我們家忠武在家里事情他多做點,我過來做點,平時還有啥要做的叫忠武就行了,小蘭就專心看書吧,小勇小軍不準來煩大姑?!币f二嬸就是會處事,這樣說話大家都愛聽,奶奶聽見二媳婦主動幫著做事心里很欣慰,大姑見二嫂叫她專心復習也高興,小姑則更是高興了,能少做事還不好嗎?
陳啟英見弟媳李秀菊都開口要幫忙了,自己也不意思干看著,正要開口,奶奶看見了,說:“啟英就不用過來幫忙了,你一個人在家,里外都要你一個人操持,把自己家的事做好就行?!贝蠹乙捕几胶?,陳啟英也就算了。
見大家都說得差不多了,楊玉插話了:“大姑,你今天沒買到資料怎么辦呢?”全家都把目光投向了楊蘭,是啊楊蘭都畢業(yè)兩年了。
“教育局說了,過段時間去看一看?!?p> “要是一直都沒有或者是賣完了沒買到呢?”二叔也問道。
楊蘭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楊玉見大家都不說話,于是說:“爸爸那里可不可以買到呢?如果買得到的話叫爸爸寄回來不行嗎?”
“就是,大哥說他們那里離大城市可近了,叫休息的時候去大城市看一看,總比我們這個小地方強,小玉就是聰明?!倍宀煌洫剹钣褚宦?。
“對,對,我怎么忘了呢?姐,你明天就給大哥寫信,叫大哥幫你買一些回來,早點買好早點看嘛?!倍靡舱f。
一時大家都同意這個主意。全家興致勃勃地討論這個話題,很晚才各自回家歇了。
從此,全家人的生活都有了一些改變,大家心里對楊蘭考大家這件事都抱著極大的熱情,這個山村還從沒有人考上過大學,更別說楊蘭還是個女孩子,大家都從不同的角度關心幫助楊蘭,讓楊蘭心里感動極了,心里想著一定要考上大學報答大家。很快楊玉的爸爸也寄回來了不少資料,這個時候的資料雖然不貴,厚厚的一疊好幾本書都才幾塊錢,但貴在難求啊,要知道全國掀起一股學習的熱潮,成千上萬的人投入到高考的行列中去了,復習資料一時洛陽紙貴,一本難求啊。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才買到的,爸爸在信中也是狠狠地激勵了楊蘭一番,讓楊蘭更是雄心萬丈,廢寢忘食地抱著書啃。據(jù)后來的資料顯示,1977年冬和1978年夏的中國,迎來了歷史上規(guī)模最大的考試,報考總人數(shù)達到1160萬人,錄取比例差不多是三十比一,比起后來的學生,堪稱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哪象后來的高考,只要報名,只要給錢就能上大學。
二叔二嬸也很關心這件事,他們能做的就是幫著多做事,好讓楊蘭專心復習,他們想的是楊蘭要是考上大學了,對自己家的兩個孩子也是一種激勵,以后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象他們的姑姑一樣走出農(nóng)村,心里存著這樣的希望,干活就更有勁了。他們在平時對兩個孩子的教育中,也都給他們灌輸學習的好處和重要性,以至于后來兩個孩子上學都非常爭氣,學習也一直名列前茅,看來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在他們心里早早地就有了。爺爺雖說沒有贊成這件事,但也沒有再說反對的話了,反正爺爺一直是埋頭干活的人,也沒有什么抽煙喝酒的嗜好,一輩子都很勞碌,就沒有閑下來的時候,不讓他干活他還不習慣呢。在全家的這種氣氛下,幾個孩子也都懂事多了,楊兵看著大家對大姑的關心,想著自己要是也能這樣該多好,越發(fā)上進了,楊勇和楊兵也產(chǎn)生了學習的渴望,楊玉就更不用說了,這正是她想看到了。
不緊不慢的,過了的氣息越來越濃,一九七八的春節(jié)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