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淡藍維尼小熊睡衣的小宗和阿白一人一蛇對視,一個滿臉歡欣,一個呲牙咧嘴,一個笑聲咯咯,一個急得吱吱。
李青拿著兩個雞蛋,愣在當場,這是什么情形?人蛇大戰(zhàn)?
“青?”嚴浩帶著疑惑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怎么站在門口?”
李青這才察覺自己穿著睡衣,傻傻站在門口發(fā)呆,臉立刻變得火辣火辣的,語無倫次道:“給阿白拿吃的,沒想到,呃,小宗在,”她看看屋內(nèi),腦子清明起來,轉(zhuǎn)向嚴浩:“咦,小宗不是跟著你嗎,怎么會在我房間?”
嚴浩微微低頭,深邃雙眸定定的看著她,直到她明亮清透的眼睛開始慢慢往外撇,才笑道:“小宗想要看看阿白醒了沒有,錯眼的空便被他跑來了,不過,看來他沒白來!”
眼睛撇得不能再撇了,李青僵硬的轉(zhuǎn)回脖子,然后是身子,動作別扭的走進房間:“阿白也是剛醒,我去廚房給它拿兩個雞蛋,回來看到他們這樣……”
跟在她身后的嚴浩眼里滿是笑意,他喜歡這樣別扭的李青,喜歡她的真情流露,就像在山上,即便是發(fā)怒,他也是歡喜的,只要是真實的情緒反應,他都喜歡,哪怕是面無表情,他也喜歡,她不想笑更不想哭的時候,就沒有表情好了,那也是一種真實的情緒反應,總比掛著一幅完美的面具來得舒服。
把雞蛋放到桌子上,李青去披了件外套,然后輕輕拍小宗肩膀,說:“怎么可以欺負阿白,它是看在你和姐姐認識,才沒有咬你哦,以后不可以這么對待其它有危險的動物,知道嗎?”
小宗勾著她的手臂,比劃著,意思是知道是她的朋友,才敢這樣做,李青看著笑的跟個小狐貍似地他,頓感無奈,才一天而已,這小家伙的性格已有驚天變化,她看向嚴浩,心中直念叨,都是他給慣得。
嚴浩看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頗為無辜的攤攤手:也不想想,你自己同樣功不可沒。
小宗不知道兩個大人在打官司,依舊笑瞇瞇逗著阿白,看到桌上李青拿來的雞蛋,知道是要喂它的,便把阿白容身的紙盒抱起,當然阿白也在里面被他抱到桌上。意氣難平的阿白,吱吱叫著向李青抗議,仿佛“乘坐”設施如此簡陋,安全系數(shù)如此低的“交通工具”,是件多么可恥的事情。
李青沖它攤開雙手,表示愛莫能助,眼睜睜看著它在里面被東搖西晃的從窗邊暖氣墊上運到桌子上,才和嚴浩到桌邊坐下。
看著阿白吞下兩枚雞蛋,然后扭啊扭的,片刻后又把蛋殼吐出來,小宗圓圓的眼睛瞪得更圓了,驚奇的看著李青,興奮的直比劃:吃其他東西也這樣嗎?
阿白對此投去不屑的目光,仿佛在說:大驚小怪!
嚴浩向他解釋道:“蛇吃東西都是先一口吞下,而后才把不能消化的部分,比如蛋殼、動物的指甲、角之類的吐出來,是不是很神奇?”
小宗點點頭。
嚴浩道:“小宗覺得它吃東西的方式很神奇,但它們或許覺得我們吃東西的方式更神奇,你看,同樣的事情,我們用不同的角度去觀察,就會有不同的結論,對不對?”
小宗明顯似懂非懂,但還是兩眼閃著崇拜望著他,比劃:叔叔好厲害!
李青低頭悶笑,嚴浩笑著看她一眼,對小宗說:“小宗要仔細觀察周圍的事物,要學著從各個方面思考事情,這樣才會學到更多知識,明白嗎?”
這回小宗聽明白了,對嚴浩認真的點點頭,表示會照做。
李青眨眨眼,突然覺得很感動,小宗,已經(jīng)可以主動接近他人了嗎?或許,不久之后,他真的可以重新開始說話,此刻,她更加堅定了帶他一起到景園生活的決心。
阿白吃飽后,纏著李青的手臂,盤上她肩頭,歪著頭對嚴浩看了又看,黑豆似的眼睛中仿佛有些疑惑,它吐著蛇信,嗅了又嗅,發(fā)出絲絲的聲響,嚴浩感受到它的目光,對它點了點頭,這條奇異的白蛇,只需一眼便可看出頗具靈氣,不單單是可以聽懂人類的語言,而且擁有人類的思維,他幾乎確定,它的智慧不會低于普通人,如果說之前還擔心它會傷到李青和小宗,這會他已經(jīng)另有計較,不過要確定一些事情:“青,阿白不需要冬眠嗎?”
“我認識它這么久,從來沒見過它冬眠,大概跟它的顏色一樣,是變異導致。”李青扭頭看一眼阿白,它正和小宗大眼瞪小眼,兩雙同樣黑漆漆的眼睛互相對視,誰也不讓誰,她摸摸阿白的腦袋:“阿白,小宗只是好奇,他是喜歡你,在跟你玩而已?!?p> 阿白昂起頭,不再怒視小宗,表示看在她的面子上稍作妥協(xié),小宗興奮的揚起手臂,跑道李青身邊,學著她的樣子,笨手笨腳但小心翼翼的撫摸阿白,慢慢從頭頂一直順著到半截腰,阿白一開始還僵硬著身體,但小孩子的手又軟又暖,漸漸地,它趴了下來,恣意享受起來,李青笑了笑,對嚴浩解釋它之所以出現(xiàn)在那里的原因。
嚴浩道:“既然這樣,這段時間你把它帶在身上,一則是出于對它的安全考慮,再者,也可以用來防身?!?p> 李青愣了愣,低頭思索再三,才道:“好吧,先這樣,冬天的野外,食物來源少,阿白這樣我也不放心,等開了春,再放它回深山?!?p> 再看看和阿白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宗,慢慢嘆口氣,補充道:“也能和小宗做個伴,我和你,畢竟還有其它事情要做?!彪m然小宗不大理阿姨和其它孩子,但在院里不會覺得過于冷清,景園里平時卻只有他們兩個人,也不知帶他回去,到底是對是錯。
嚴浩勸道:“不用擔心,小宗需要的是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生活,而不是相對熱鬧的環(huán)境,你看他這兩天已經(jīng)開朗了很多,我們總要學著嘗試,而不是局限于現(xiàn)有條件?!?p> 李青點點頭,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他這話好像、大概、也許不僅僅指小宗的事情,還隱隱涵蓋她的境況,不免有些不自在,扭了扭手指才道:“我明白。”也不知到底明白了什么,只是下意識的這樣回答他。
嚴浩心知她和小宗一樣,急不得,也就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你打算怎么對院長說小宗的事情?”
“還沒有想好,”說道這個,李青有些怨念:“照顧小宗需要時間,辭職的事情是瞞不住了,還好以前跟她提起過水果店,只怕她擔心我的身體,不肯答應!”
嚴浩輕敲桌面,以輕松的語氣說道:“嗯,不如告訴院長,你現(xiàn)在住在景園?”
李青瞪他,隨后發(fā)現(xiàn)他眼中的笑意,輕拍著桌面道:“還不快說,想到什么說辭了?”
嚴浩掃過她拍著桌面瑩潤如玉的雙手,覺得自己的心都被她拍軟了,笑道:“只要告訴院長,小宗由你我輪流照顧不就可以了!”又嘲弄她:“你這是心虛的表現(xiàn)!”
李青夸張的長嘆一口氣,道:“最近老是對媽媽撒謊,總覺的她老人家看我的眼神都充滿審視,能不心虛嗎!”
她這種反應,就像考試時準備作弊的小孩子,總是覺得老師的眼睛圍著自己打轉(zhuǎn)一樣,嚴浩隔著桌子,去揉她的頭,充滿了寵溺,已經(jīng)把阿白撫摸的昏昏欲睡的小宗看到,也把頭伸給他,嚴浩依樣照做。
李青失笑,也在小宗頭上輕柔的揉了揉,說:“好了,小宗該去睡覺了,走吧!”
小宗乖巧的點頭,看向賴在她肩頭的阿白,她把它取下來,阿白只是睜眼看了看,又立刻閉上,看來是困極了,直到被放進紙盒,挪到暖氣墊上也沒有在睜眼。
三人回到隔壁,小宗也是倦極了,磨著李青給他講了幾個成語故事便昏昏睡去,小臉上帶著甜甜地笑意,一片安詳,李青把被子拉好,在他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看他抱著小熊貓轉(zhuǎn)身熟睡,又掖了掖被角,才起身低聲對嚴浩說:“明天吃過早飯就走吧,早點回去,給小宗半天時間適應,是在不行,下午好趕回來?!?p> 嚴浩點頭:“我會跟程熠聯(lián)系。”
李青知道程熠一定帶著人隱匿在附近,就近保護嚴浩,就算沒有她的參與,也不可能放任嚴氏下一任接班人住在這樣簡陋的地方,而不加任何防范措施。
“放心,這兩天小宗都睡得很安穩(wěn),不會有你擔心的情況發(fā)生?!眹篮瓢矒崴?,眼中的篤定會傳染似地,莫名讓她心中的擔憂輕了許多。
“我也是以防萬一,”李青語氣輕快地說:“你知道,小孩子難免會有意想不到的情況發(fā)生?!?p> 嚴浩伸出大手,輕柔的撫了撫她披散著的長發(fā),柔順的發(fā)絲從掌心滑過,帶出異樣的感觸,他的眼睛更加深邃起來,李青有點呆愣,昂頭看著他幽深的眼神,沒由來的開始慌亂起來,低頭懦懦道:“不打擾你休息,我先回去了,晚、晚安!”
也不待嚴浩反應,便逃也似地出去,進了自己房間,以背抵在門上,好一會,伸手拍了拍頭,倒在床上,卻是輾轉(zhuǎn)反側,不能成寐,好不容易睡著,卻又夢見那個小男孩,在耳邊一直說話,講故事,古今中外的,成語故事、格林童話、三國演義、安徒生,亂七八糟應有盡有,李青卻在他還帶著些許童音的闡述中睡了個好夢,連半夜嚴浩過來沒有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