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扇的落地窗玻璃阻擋室外的寒氣,冬日燦爛的陽光卻不受阻攔,肆意揮灑,李青穿著薄薄的居家服,趴在柔軟暄和的棉墊上,直到后背被曬得暖洋洋,才動作遲緩的翻了個身,接著曬前面,感覺自己就像小的時候村里得大嬸們到冬日都會煮熟切好拿出去曬的地瓜干一樣,曬完正面曬反面,只是不會也像地瓜干一樣卷縮起來就是了。
小宗盤腿坐在她身側(cè),小小的臉蛋上一片凝重,手里拿著一片拼圖方塊,努力對比指示圖,尋找它所屬的位置,小小的孩兒,眉毛還是淡淡的,卻有模有樣的皺成一團(tuán),腮幫也不自覺的鼓起來。李青看著他這副可愛的模樣,嘴邊勾起淡淡的笑意,再看看他旁邊盤秤圓餅狀,只把扁扁的腦袋抬起,一雙黑豆小眼滴溜溜亂轉(zhuǎn),展現(xiàn)強(qiáng)大好奇心的阿白,玩心大起,悄悄伸手從后面往阿白腦門上按去,就要觸到它的前一秒,阿白腦袋一偏,輕松躲過,還側(cè)首遞來一個不屑的眼神,小宗也回頭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又大又亮的眼睛笑嘻嘻的看著她。
好吧,李青落空的手轉(zhuǎn)向自己垂在胸前的長發(fā),撫了撫,無奈的承認(rèn),自己此舉過于幼稚,但是她是在是太無聊了,他們已經(jīng)在這間活動室待了多半天,她因?yàn)槟_受傷的緣故,只能躺在這里把自己當(dāng)成地瓜片反反復(fù)復(fù)的曬,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她提議:“小宗啊,我們?nèi)プ鏊诛灪貌缓???p> 小宗擺擺手,擔(dān)憂的看向她的右腳,搖搖頭。
李青泄了氣,略顯單薄的肩膀軟軟垮下來,看向另一邊專心公事的男人:“我真的很無聊?!甭曇艟d軟,語氣諂媚,顯然另有所圖。
可惜,男人不動如山,聲音更是平平如常:“管杰的話你也聽到了,24小時之內(nèi),最好不要讓受傷的腳受力。”也就是說,右腳不能著地,更不要說去做什么酥餅。
李青哽了哽,反駁:“從沒聽說過,扭到腳需要這樣的,他一定是不滿被你半夜挖起來,又不敢跟你抱怨,我這是池魚之殃。”
把手中的東西放下,嚴(yán)浩抬眼看她,贊同的點(diǎn)點(diǎn)頭,在李青露出欣喜的笑容后,再接再厲說:“我也覺得有可能。”看她笑容更盛,才語氣一轉(zhuǎn),道:“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更為了你的身體著想,還是決定相信他。”
“??!”李青呆了呆,不敢置信地看著笑得一臉促狹的嚴(yán)浩,她目光有些呆滯,引得嚴(yán)浩發(fā)出低沉的笑聲。
小宗見狀,跟著笑起來,阿白同情的望著李青,仿佛不忍心般閉了閉眼睛。
太可惡了,李青繼續(xù)翻了個身,閉上眼睛,不理著一大一小兩個男人。或許是昨天沒休息好,過了一會,便感覺眼皮沉重起來,朦朦朧朧中,感覺身邊有人,發(fā)出細(xì)微的窸窸窣窣聲,接著身上被輕輕搭上被子,心知一定是嚴(yán)浩,口齒不清的說了句“謝謝”,蜷起身體睡去。
嚴(yán)浩示意小宗一起出去,留下阿白守著李青。
一覺醒來,外面已經(jīng)殘陽西垂,李青坐起身,望著那一輪韻白的太陽,有些恍惚的想,這冬天的太陽還真是奇怪,中午時段明明是明媚刺眼,早晨晚的卻像月亮般朦朧瑩潤起來,就是無論怎樣都比月亮光亮罷了,旋即搖了搖頭,真是睡糊涂了,太陽當(dāng)然比月亮光亮!
肩膀上,是攀著她的手臂爬上來的阿白,揉了揉它的小腦袋,李青說:“你看,從這里看過去,是不是和在山上看起來差不多?”
阿白的眼睛瞇了瞇,顯然表示懷疑,李青也不理它,伸手勾過一旁的拐杖,輕輕松松起身,雖然已經(jīng)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但她也不敢大意,昨天扭到腳時,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到現(xiàn)在還讓她記憶猶新,管杰足足為她捏了一個多小時,才算是把錯位的骨頭歸正,她也擔(dān)心一個不好,再耽誤幾天,畢竟現(xiàn)在還有很多事要做,首先就是小宗的事情,跟管杰約好,他一個專業(yè)心理醫(yī)生的朋友晚上過來,幫著探探小宗的口風(fēng),如果可以的話,明天就去聯(lián)系曹順哲。
跳著腳出了活動室,穿過客廳,看到那一大一小在廚房忙的不亦樂乎,流理臺上井井有條的擺放著一些做菜的原料,有魚有蝦,菜肉齊全,便問:“管杰和阿澈等會過來嗎?”
“已經(jīng)到了,這會去買東西?!眹?yán)浩把手中處理好的蝦子做最后一遍清洗,看她走過來,吩咐:“你在旁邊坐著,別亂動?!?p> 李青倒了杯水,才在旁邊坐下,邊喝水邊看兩人收拾,見小宗抱著一顆花菜,謹(jǐn)慎的掰掰搓搓的,不由好奇:“小宗做什么呢?”
小宗轉(zhuǎn)過身,把小筐中的半成品展示給她看,看清里面的東西后,李青笑瞇了眼,嚴(yán)浩也夠頭看了看,笑道:“小宗是要做綿羊大餐嗎?”
李青笑道:“我猜是要做羊村,對不對?”小筐中,是用花菜的花朵部分掰成,一個個潔白如玉,頗為形象的小綿羊,有胖有瘦,有大有小,極為可愛。
看小宗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她故作疑惑,問:“不過,小宗,你準(zhǔn)備用什么來做灰太狼和紅太郎?”
小宗拿出一根胡蘿卜,又翻出一只黑玉米,嚴(yán)浩無奈的搖搖頭,對李青說:“這個菜,需要深厚的雕工功底,還是等管杰來幫他完成吧?!?p> 想到管杰拿手術(shù)刀雕刻拼花的畫面,李青大笑:“小宗,你考到叔叔了呀,等會管杰叔叔來,你還可以讓他給美羊羊做個蝴蝶結(jié),給懶羊羊做個草莓蛋糕,給沸羊羊做個拳擊手套,嗯,還有什么?”
遇到知音,小宗眼睛亮的驚人,指了指一個比較胖又比較矮的“羊”,指了指她的拐杖,李青頓了一下,嚴(yán)浩見狀,大聲笑起來,小宗是說要給慢羊羊做拐杖。
李青瞪圓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兩人,怎么都覺得今天天氣晴朗風(fēng)和日麗暖風(fēng)陣陣神清氣爽……適合取笑?而且被取笑的對象恰恰是她?
“嗯,小宗,你看,是不是應(yīng)該讓嚴(yán)浩叔叔跟管杰叔叔學(xué)一學(xué)雕刻,這樣你們才可以合作,制作出更多、更漂亮的小動物?”
嚴(yán)浩看李青一眼,對她的“險惡用心”一目了然,也不反駁,只是對小宗說:“小宗這個菜很有創(chuàng)意,是怎么想出來的?”
李青很悲哀的發(fā)現(xiàn),對小宗這樣年幼的小男孩而言,成年男子顯然更有吸引力,甭管你是貌美如花還是溫柔可親,也甭管你和他以前多么親近,現(xiàn)在,這個看起來“很有本事”的男人,才是幼小的他心中最向往成為的人,也就是所謂“偶像”而往往,偶像的吸引力是最大的,所以,她的建議很輕易的被忽略掉。
看著他們配合得當(dāng)?shù)臏?zhǔn)備晚飯,百無聊賴的李青起身,準(zhǔn)備把水杯放回去,同時聽到臥室傳來微弱的手機(jī)鈴聲,眼看著小宗飛跑過去,片刻把她的手機(jī)拿來,心里才有些安慰,這小家伙,雖然是被嚴(yán)浩的“皮相”迷惑了,但還記得她,一時又覺得自己像是個鬧別扭的小孩一樣,不由的搖了搖頭,看了看屏幕,是院長媽媽。
“媽媽,”重新坐回椅子上,李青道:“什么事?”
“青寶,吃飯了嗎?”院長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似乎還帶著溫暖的體溫。
“正在準(zhǔn)備,”李青看看旁邊的兩人,笑著說:“院里今天晚上吃什么?”
“你劉阿姨她們準(zhǔn)備著呢,我沒去看,”院長道:“小宗還好吧?”
“很好,他在我身邊,您要和他說話嗎?”
“不用了,就是問問。”
院長遲疑一下,還是拒絕了。李青明白她這是怕小宗聽到她的聲音想家,再鬧著回去,給她帶來不便,于是說:“媽媽放心,小宗很乖的,還有,那件事,”看著嚴(yán)浩把魚肉片成蝴蝶片,吸引了小宗全副精力,李青壓低聲音說:“我會看著辦,您不要擔(dān)心,到時候,我會告訴您的?!彼]有告訴院長心理醫(yī)生的事,免得她老人家擔(dān)心,年紀(jì)大了,本來睡眠就少,再有心事,更難安睡。
“你看著辦就行,我也幫不了你什么忙,”院長似乎有些猶豫,隔了一會才說:“青寶,你和葉華,怎么了?”
李青愣住,昨天在醫(yī)院,怕他著急,第一時間便打電話將情況告訴他了,當(dāng)時葉華并未多言,甚至有些反應(yīng)遲鈍,她又累又乏,也未多想:“怎么了?他做了什么?”
“做倒是沒做什么,就是剛剛打電話來,說了一些有的沒的,我擔(dān)心是你們怎么了,怕你有事瞞著我,擔(dān)心才想著問問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院長道,語氣雖然很輕松,但想來確實(shí)是過于擔(dān)心,才忍不住打電話的。
李青松了口氣,笑著說:“您別胡思亂想,我和他能有什么事,他也是在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脾氣性格都擺在那兒,不會對我怎么樣,放心好了。”
院長還是不放心:“話是這樣說,可畢竟七年未見,青寶,你……”
院長低聲交代幾句,才掛了電話,李青拿著手機(jī),眼眸深深,連嚴(yán)浩走到身邊都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