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籠罩了整個安全市,在半夜兩點半,大街上只有零星幾個店還閃著光芒。然而,這正是某個地方最豐饒繁華的時間。
素鱗深藏繡帳中,紅酒縈繞住舌尖,再慢慢從喉頭漫下去。她被派到安全市的這里作為內線,已經有兩三天了。嚴仙始終不放心邪淵之核,把她派到這里來,以打探出更多的情報。
她看向墻上描金勾銀的自鳴鐘,分叉的舌頭舔舔剛剛才送進來的紅葡萄。那送東西的女孩子還低頭不敢看她臉吶,素鱗感覺有點有趣,畢竟,在這個花柳巷,人的等級都是被他人強行賦予上去的。
這是整個安全市最淫靡也是最隱秘的地方,地下賭場和酒樓比比皆是。也正是如此,各位屈服于卉的威勢(和左輪)的高官個個壓抑得重了,都要在這里放松放松,那春意樓也和這個是一個道理。到時候幾杯酒一灌,耳后吹兩股熏風,立馬掏心掏肺。
正想著,繡簾上繡著的鴛鴦被分為兩半,又一個疲憊的靈魂啊,素鱗都不禁可憐他們了。
“先生,今日也這么有興致啊。”素鱗輕巧地把奶白色的肩頭露出來,在昏暗的燈光下,就好像發(fā)光。
然而硬裝媚惑的表情瞬間抽動了一下,只見那位先生背后,還跟著一個女仆。
這位女仆長裙及膝,一般來說女仆裝都是黑白鮮明,而她卻一身黑色,真?zhèn)€不細看只當做奔喪的。
黑色長發(fā)如瀑,映出垂眼旁的美人痣。素鱗的眼力不是一般的好,即使女仆的下半臉遮著黑面紗,也能看個大概——這是一張大約二十六七歲,面貌姣好、成熟慵懶的臉。和素鱗這條蚺主動出擊的風格不同,她更像是守株待兔的毒蛇。
素鱗目前作為一個女人,也絕對不會有那種想法,她心里立刻抖擻起來。之前有過高官帶身邊人過來提醒他們,導致自己套不出情報的先例,這個女仆,估計也差不多。
“先生~您這樣,我會不高興的。我想和您獨處一會?!彼龜[出一副可憐的臉色說道,本來十六歲的圓臉就很惹人憐愛,這么一搞,基本上沒有人能抵擋得了。
那先生動搖了一會,準備趕女仆出去,卻被女仆攔住了。她的雙眼直視素鱗,那種凌厲的光照得她不寒而栗。
“請,請問,您是什么人?”女仆有些慌亂,但不失禮節(jié)地問道。
素鱗很興奮,她終于大概推測出黑女仆的身份了。一般來這里的人,都是逢場作戲,不可能問他人的身份和姓名。從各位高官的身邊來的人也是如此。這個女仆竟然敢犯大忌,肯定是個新手,或者干脆就是裝作女仆潛入高官身邊的。
看來遇到個同行啊,那就別怪我護食了。素鱗這么想道。
她真的哭了出來,清淚落在臉頰上,就像一把智謀的尖刀刺進那位先生的心臟。
“先……先生……她好可怕……”
那來人就當素鱗是即將掉到地下的瓷器一樣,趕忙上前兩步來摟住她,不停地安慰著。轉眼又回頭對那女仆道:“你可以走了,在外面等我?!?p> 女仆回頭慢慢地離開,還不時回頭看幾眼。像這樣的景象素鱗看多了,接下來只要把持好分寸,跟他打太極,在自己不受到任何損害的時候,把他的情報掏出來就可以了。這樣也叫欲擒故縱,要知道,素鱗的回頭客可是比天上的星星還多。
果不其然,只勸了兩三巡酒,說幾句“我好崇拜你”,那高官就胡話大發(fā),說什么“我要一個人橫掃那九具尸體”啊,“卉其實喜歡嚴宏,只是她傲嬌不想說而已”啊,“這幾天安全市油價大漲,卉強制油氣企業(yè)強制拿出庫存”啊之類的。素鱗在一次一次這種任務中磨練出了極好的聽力,但這次,她聽到了一些反常的聲音。
正前方,離她只有幾米,在繡帳的外面。她聽到了一些啜泣聲。
一般來說姑娘們偷偷哭是正常的,但這啜泣的音色是她第一次聽到。而今天來的人全是回頭客,怎么可能會有陌生的聲音呢?
黑女仆。只有這么一個答案。
素鱗在這里暗暗笑她,都這么大了,怎么還為主人來這里而哭???算了,管不了這么多,她的腦子還要刻印情報呢。
薄晝冥冥,在朝陽升起來前,是最清冷,也最暗的時候。下班的素鱗躲在偏遠的路燈下,整整衣服,白刷刷的燈光照在她一身白衣和白皙的肌膚上,更顯其如玉般白。
她拿出手機,把情報一條一條地發(fā)給嚴仙,今天晚上的工作,終于結束了。那個客人今天又要求做那種事,自己可是清白如練的白蚺,怎么可能委身于那種玩意呢?好不容易又打發(fā)走了。
素鱗還是很懷念仙都市的女仆咖啡店,一直被Master仙人包著,只要聽動靜就可以了,也不會有人來煩。什么時候公差出完回家就好了。她嘆一口氣。
腳步聲響起,高跟鞋,正在接近!她警惕地四下望去,只見那個黑女仆似乎悲傷到失魂落魄的樣子,一步步向她走來。每走一步,身體就顫抖幾下,偶爾還有淚水滴到地上。
“你……你好?”素鱗很奇怪。她是早走的,現(xiàn)在來說這女仆的主人還在里面,怎么能出來呢?——難不成是來找麻煩的?她趕忙警惕起來。
黑女仆走到素鱗跟前,抬起頭,慢慢揭下面紗,淚水從臉上慢慢淌下。
“素鱗……你……你真的……真的做了那種事嗎?”
讓素鱗驚訝的早就不是這個黑女仆知道自己的名字了,而是她的身份。剛才在昏暗的燈光下沒看清,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女仆的瞳孔也是豎的。如果這樣的話,那她的遲疑,她的回頭就絕對說得通了。
她將流浪的素鱗收留,就像母親一樣呵護素鱗長大。而現(xiàn)在經過多年的分離,再次相見竟然是在這種地方啊!
黑女仆玄蝮——暗鈴姐!
“要死!”素鱗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