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來到靈魂空間的最底層，艾德拉斯驚奇地發(fā)現(xiàn)，柳碧正站在那里。
按理來說在靈魂空間里，靈魂應(yīng)該是輕盈的，可柳碧的靈魂則被牢牢鎖在底部，根本觸及不到上面的一切。
“你都……看到了？”柳碧首先開口。
艾德拉斯點了點頭。他輕輕地降落到地面，根本沒有其他異樣的感覺，看來是有人對柳碧的靈魂做了什么手腳。
看到他點頭，柳碧又像是如釋重負一般，把身體回過來。靈魂是沒有眼淚這種概念的，她只能微微蹙著眉。
“我很，無能吧……每一次都是被保護的那一方，看著朋友一個一個地離我而去，卻一點忙都……”
“哪有哪有？柳碧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認識的女生第一次向艾德拉斯說心里話，這使他很惶恐，“我也不會說什么好話，總之，如果是我的話，能幫的忙要更少。”
在幾年前，艾德拉斯的老爸曾經(jīng)給他買過一本所謂的勵志書，在里面曾經(jīng)降到有些人為了提升自信會故意貶低自己。而柳碧雖然沒有這種目的，她的自信也岌岌可危了，不妨信著書里的，多鼓勵鼓勵她。
“我和你不一樣。同樣的無能，不管【哪有什么歲月靜好，而是有人為你們負重前行】說幾遍，都可以在家中享受保護。”柳碧突然走近了他，苦笑著，“負重者如果撐不住這個擔子，會被壓垮的。”
“那就把擔子放下唄?！?p> 艾德拉斯不經(jīng)心地說完這句話，立馬又后悔了。他第三次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包括面前的女孩盛怒或者是冷冷地一言不發(fā)。
然而，柳碧的表現(xiàn)第三次出乎他的意料。她蜷起身子，眼淚幾乎都呼之欲出了，而作為靈魂的雙眼依舊干澀。過了好久，才抬起頭來。
“抱……抱歉，我……”艾德拉斯賠著笑說，他完全不想弄哭柳碧。不僅因為她是個女生，還因為她是柳碧。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是我失態(tài)了?！?p> 她用自己的全部能力在此時擠出笑臉，卻發(fā)現(xiàn)，這完全超過了作為神的能力范圍。
“你說的，我也一直在努力去做，可是，如你所見，到現(xiàn)在也沒有成功?！?p> “不不不，你已經(jīng)成功了，不然我們是打倒不了……”
“這是兩碼事?！睕]想到，柳碧的目光變得很認真，像是要刺穿人一般，但很快又軟下來，“是兩碼事。直說吧，不管我有多么堅強、多么陽光、多么……該說潑辣嗎？——這都是我裝出來的，我不想，不想背起這個擔子，就以為強行提起自己的氣勢、順著內(nèi)心的感情行動能……能把這些忘掉，于是……于是……”
柳碧一開始的語氣還是正常的，但慢慢變成囁嚅了，眼神也害怕地飄忽不定，不敢盯著艾德拉斯的雙眼。
“我的一切都是偽裝的，你會，討厭我嗎？”
艾德拉斯咽了一口口水。這也是長期家里蹲生活的危害嗎？如果換成班里那個有十幾個美女追求的同學(xué)，一定能把柳碧哄好的吧？而自己一不小心就會說錯話，也根本沒有那么多的體貼。
不過，估計柳碧的父母都沒有機會進入她的靈魂空間，現(xiàn)在自己是她唯一靠得住的人了，要負起責任來??！
“不會，我很崇拜你的。因為，如果偽裝得那么像的話，怎么分出來偽裝的和真的呢？你說都順著內(nèi)心的感情了嘛，說不定，這就是你真實的靈魂呢？”
雖然說自己是靈魂，還對著靈魂談靈魂很荒唐，但是這的確是他的全力了。
“真的嗎？”柳碧好像開始往艾德拉斯認識的樣子靠了。
“真的真的，哪有偽裝的那么像的？我從動漫里面看到人說，人怎么樣都是相信自己的，從靈魂深處覺得自己無能的話，總歸不是事實吧？”
沒想到，柳碧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直在地上打滾。艾德拉斯等她笑夠了，都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哈哈……你，你說的話，不會都是……”
艾德拉斯終于意識到了，他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挫敗感，慌忙辯解道：“動漫……動漫啊二次元游戲啊ACG啊什么的，這都是我生活的信條好吧！我從里面也學(xué)到不少呢！你應(yīng)該不討厭它吧？”
“不會，我也很崇拜你的?！绷绦χf出同樣的話，“這可真有意思，那那些信條里面有說過像我這樣的情況怎么解決嗎？”
艾德拉斯真的正經(jīng)地在思考，柳碧好奇地盯住他。
焦頭爛額了好一會，他才勉強得出了答案：“像你這種情況是有，不過……他們都選擇了獨自一人，最后，也就變成了有你在和我通電話那時的語氣的人?！?p> “這么說，你認為我現(xiàn)在有你，就不會重蹈覆轍了嗎？”
“也……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在看他們的故事的時候，偶爾也會想，如果他們不選擇去面對，不選擇去進行所謂的繼承，而是逃避它，改頭換面做一個新的自己，會怎么樣？”
柳碧嘆了一口氣，冷冷背過身去：“應(yīng)該夸獎你和我想得一樣，還是怎么樣？總之這辦法就是我已經(jīng)證明行不通的辦法?！?p> “抱歉，不過我還得說完。”艾德拉斯下定決心，做一個深呼吸，“柳碧你雖然決定不去面對，但是每天都會想到吧。以后不要刻意抗拒，把這些討厭的事情全都忘了吧。我曾看到過一句話，是這么說的——”
【如果面對的是一件令你痛苦的事情，就拼盡全力逃避吧】。
柳碧沒有說話，而艾德拉斯突然發(fā)現(xiàn)，他腳下的地面變成虛無。
靈魂空間在不斷地塌陷，艾德拉斯再也不能自由飛行。突然，就像如夢初醒一般，面前又是塌陷的雕欄畫棟，被強風卷起的瓦礫。耳畔依舊是不盡的響聲和雪龍的咆哮聲。
他慌忙想從柳碧的懷抱里離開，而那雙攬著的手，卻擁得緊緊的。
兩個人的脖頸交錯，他看不到柳碧的臉，只是學(xué)漫畫主角一樣把雙手輕輕搭在對方的背上。
嘈雜中，輕輕的聲音卻格外響亮。
“答應(yīng)我，能不能不要，也離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