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閣前，波光伴著燈光，水色倒映月色，微風(fēng)細(xì)細(xì)，送來樓內(nèi)陣陣雅樂，反擾的端卿一陣陣心慌意亂。
只是他的慌亂若茗并不知道，她只是憑著酒后的任性，掀開轎簾，柔聲央求不要回去。
端卿左右為難。由著她留下？她酒意已有八九分，如何放心得下？送她回去？眼看她雙頰酡紅，眉目間一種嬌俏柔媚，讓人如何忍心拒絕？
憶茗探頭出來，道：“妹妹醉了，早些回去吧?！?p> “我不想回去?！比糗]著眼睛，嘴角兀自噙著一絲笑，“你先走。我要吹吹風(fēng)。”說著扶著轎柱，竟是要下轎。
端卿嚇了一跳，趕緊趕過來時，豆丁眼疾手快，已經(jīng)扶住了她。她唇齒間猶有酒香，喃喃道：“我不想回去。哥哥，別讓她們送我回去?！?p> 端卿只覺心頭一蕩。如何擋得住她這般軟語央求？不由自主回答道：“好，咱們不回去?！?p> “葉公子……”憶茗微蹙雙眉。
“憶茗妹妹，你先回去吧，跟叔母說一聲，待會兒我送若茗?！?p> “可是……”憶茗猶豫了片刻，道，“那我也留下吧，跟你們一起走。”
“不用了，你們都不回去，叔母等不著消息，白白擔(dān)驚受怕。”端卿說著親自替憶茗放下轎簾，隔著簾子又囑咐道，“妹妹一路小心，我很快就送若茗回去。”
轎簾落下來，憶茗眼前的燈火輝煌瞬間變成灰暗。她咬了咬嘴唇，黯然垂頭道：“我走了?！?p> 說話之間，若茗扶著豆丁，已經(jīng)向水邊走了幾步。端卿看憶茗的轎子離地，趕緊趕過來，欲待伸手相扶，又覺不妥，只好緊緊跟著，不離左右。
轉(zhuǎn)過芍藥叢，又走過一帶淺水，若茗忽然推開豆丁，道：“你別跟著，我自己走?！?p> 豆丁為難地望著端卿，端卿嘆氣道：“你在這里等著，我跟著就行?！?p> 緊緊跟著，眼看她分花拂柳，來到芙蓉樹下，撿了一個石墩，一矮身坐下了，低垂著粉頸，一言不發(fā)。
端卿見左右并沒有什么地方可坐，便站在她身邊，默默相伴。
映著月光，見到她腮邊一點晶瑩閃亮，許是淚光。許久，才聽見低低的啜泣。
端卿此時的心境，又是憐惜，又是歡喜，又是酸澀。心愛的女子為了別的男人落淚，這種滋味，他一生不愿再嘗，然而，他又知道經(jīng)過今夜，她與他從此是陌路，心底里隱隱透出幾分壓抑不住的歡喜。
又是許久，聽見若茗低聲道：“哥哥，走吧。”
他趕忙攙她起來，她沒有躲閃，端卿觸到她溫軟清新的氣息，心內(nèi)又是一蕩，只覺身在云端，心猿意馬。還好不多久就看見豆丁，連忙將她交給豆丁扶著，藕臂離手之時，心內(nèi)的悵惘，竟是無法抑制。
轎子趁著暮色，不疾不徐向拾翠街走去，只是在端卿看來，幾個轎夫的步子快如流星，沒等他收拾好心情，已然到了林家大門。
黃杏娘守在門房里，門子站在門外，不敢則聲。知道聽見豆丁的喚門聲，這才弓著腰回稟：“夫人，好像是小姐回來了。”
黃杏娘臉色一寒，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站起來急走幾步，果然見到若茗下轎，一板臉正待發(fā)話，忽見端卿搶在前頭施禮道：“叔母大人，小侄送若茗妹妹回來了。”
黃杏娘臉色緩了一緩，道：“回來就好。這孩子，憶茗早回來了，她在后面磨蹭些什么?！?p> 端卿不等若茗說話，趕緊又道：“都是小侄的不是。席上我多飲了幾杯，胸口有些發(fā)悶，說是送妹妹們回來，誰想出了門一吹風(fēng)就暈起來，若茗不放心，就多等了一會兒，待我緩過來以后才走?！?p> “哦，原來是這樣?！秉S杏娘半信半疑，又覺寬心許多。只要不是女兒在外面放肆不歸就好。再說，有端卿陪著，怕什么？
若茗在外面耽擱許久，酒醒了大半，又兼哭了一場，覺得心頭舒暢許多，此時步履不像先時那么虛浮，便上前拉著母親的手央求說：“都是女兒不好，不該深夜在外面讓娘擔(dān)心，以后再也不敢了?！?p> 黃杏娘見她眼皮微紅，微微有些犯疑，但看見她口齒清晰，行動如常，便道：“你知道就好，以后不許胡鬧了?？旎厝グ??！?p> 豆丁扶著她，慢慢走近內(nèi)宅。端卿正自目送，忽聽黃杏娘道：“端兒，你忙了一天，累了吧？進(jìn)來喝杯茶，派頂轎子送你回去吧?！?p> “天色不早，小侄還是早些家去吧?！?p> “沒事，你林叔父已經(jīng)睡了，不礙事?！秉S杏娘只道他是不愿驚擾林云浦，微笑解釋。
端卿見她如此體諒，笑道：“委實是太晚，叔母和妹妹們都累了一天，我就不叨擾了。明天我再來問安?！?p> “也好，林福，轎子不必抬進(jìn)去了，就勢送葉公子回府吧?！?p> 端卿道別時，黃杏娘想想又道：“若茗年輕氣盛，有時候任性的很，女兒大了，我這當(dāng)娘的有的話也不好說，端兒，你跟她要好，又比她懂事，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對的，你只管說她，她最聽你的?！?p> 端卿聽她話里儼然又將若茗托付自己的意思，心頭一喜，趕緊回答說：“妹妹懂事的很，叔母放心吧?！?p> 黃杏娘搖頭道：“我的女兒，我知道。以后你多費心罷……你快走吧，家里人該擔(dān)心了?！?p> 端卿坐進(jìn)轎子，鼻觸猶自聞到她留下的淡淡香氣。一路反復(fù)思量黃杏娘的話，心內(nèi)亦喜亦憂，百般理不出頭緒。
端卿回去時，約莫父親已經(jīng)休息，便沒有去回稟。不想正要梳洗，忽見葉水心踱進(jìn)門來，道：“回來了？”
端卿趕緊施禮，恭恭敬敬回道：“夜里是丁縣令做東，留住多喝了幾杯，回來遲了，擾了父親大人安睡。”
“我一直等著你，有話要說?！比~水心見桌上有茶甌，遂拿起來自斟了一杯，“晚上我請了你林叔父談你的親事，都定下了?！?p> 端卿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滿腦子只有若茗、憶茗兩個名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葉水心抿一口茶，道：“你跟若茗，該是婚娶的時候了?！?p> ~~~~~~~~~~~~~~~~~~~~~~~~~~~~~~~~~~~~~~~~~~~~~~~~~~~~~~~~~~~
哈哈，休假就是好，明天還不用上班^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