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天澤也知道面臨的困難,仍然信心十足地道:“老伙計,你就放心去吧。要是不能把揚州拿下來,我史天澤也不用皇上用軍法,自己抹脖子算了?!?p> 阿術(shù)拍著史天澤的肩道:“老伙計,我可不是要你立軍令狀。”
送走阿術(shù),史天澤立即召集眾將,傳下號令,要士兵們準備七天的食物。食物準備好以后,立即集合三軍,在三軍前下令把所有的炊具砸毀,將士們雖是不愿,限于他的嚴令也不敢不遵,只得執(zhí)行。
史天澤給一臉茫然的三軍作戰(zhàn)前動員:“成吉思汗的子孫們:你們現(xiàn)在遇到一個天大的困難,就是你們只有七天的糧食,在這七天里,你們要么生,要么死。打下?lián)P州城就是生,打不下就是死。你們是要死,還是要生?”
他這作法和楚霸王的破釜沉舟有異曲同工之妙,很能激勵士卒的斗志,盡皆大吼:“生!生!要生!”每一字都有萬鈞之力!
“我們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孫!”史天澤拔刀出鞘,朝著揚州城一指,怒吼一聲:“殺!”
將士們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戰(zhàn)號:“成吉思汗!成吉思汗!”開始向揚州城發(fā)起進攻。
李庭芝正在城頭上巡視,聽見元軍發(fā)出的戰(zhàn)號,臉上神色一變,隨即恢復(fù)鎮(zhèn)定。臉色的變化雖只一瞬間,朱煥眼尖,仍是看見了,問道:“元帥,你怎么了?”
“獅子發(fā)怒了?!崩钔ブシ浅:啙嵉卣f。
朱煥有點茫然地道:“獅子發(fā)怒了?”
李庭芝提醒道:“你聽這聲音,是求死的號叫,也是求生的怒吼?!?p> 朱煥就更不懂了,道:“這沒什么區(qū)別啊,和以往的蒙古人的喊聲沒什么兩樣。”
望著排著整齊的戰(zhàn)斗隊形開過來的元軍,開戰(zhàn)在即,李庭芝沒有時間詳細解說,道:“等會你就知道了。傳令,準備戰(zhàn)斗!”
果如李庭芝所說,戰(zhàn)斗打響之后,朱煥方始明白李庭芝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喃喃自語道:“元帥真是神人,能從聲音分辯敵人的意圖。這聲音與以往不一樣,特別有氣勢,是死里求生的吼聲?!?p> 李庭芝良將之才,揚州軍在他的帶領(lǐng)下能征善戰(zhàn),成為一支精兵。自從元軍圍城以來,大小數(shù)十戰(zhàn),個個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在李庭芝的指揮下給元軍以痛擊。元軍是死里求生,奮不顧身,一點畏懼也沒有,成排成排地給殺死,給打落城下,后面的踩著前面的尸體繼續(xù)進攻,好象踩在他們腳下的不是他們的同伴,和泥土沒什么兩樣。
如此不要命的兇悍打法,李庭芝和元軍交手以來第一次遇上,暗中驚心不已。元軍士兵的尸體快把護城河填滿了,護城河里漂起了厚厚一層血水,李庭芝這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見過無數(shù)血腥場面的大將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史天澤臉色凝重,可以擰出水來了,靜靜地看著兩軍搏殺。蒙古眾將眼球充血,眼睛血紅,大聲督戰(zhàn),有的更是親冒矢石沖鋒陷陣。
這場搏殺在血腥中進行,沒有白天黑夜的分別,無休無止地進行著。直到四天后,宋軍開始出現(xiàn)不支之象,士卒疲憊了,出手已經(jīng)無力。揚州被圍后,大小數(shù)十戰(zhàn),士卒減員嚴重,在這場沒有休止的戰(zhàn)斗中,士卒已經(jīng)不知道多少次獲得短暫的休息,多少次被告知情況緊急,休息取消,重回城頭戰(zhàn)斗。
長時間奮戰(zhàn),士卒早就疲憊不堪了,要不是李庭芝不斷激勵士卒,讓他們一次次振作起來,早就倒在城上睡著了。而元軍的優(yōu)勢在于他們有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可以輪流進攻,得到的休息時間就多得多,雖然消耗很大,比起宋軍來就好得多了。
看著宋軍一點點弱下去,元軍的攻勢象蛆蟲一樣緩慢地向前延伸,史天澤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照這樣下去,再過兩三天,他們就會給拖垮。”史天澤心中暗暗想道。
兩天之后,宋軍士卒已經(jīng)極度疲憊,不要說士卒,就是李庭芝本人也是累得快躺下了,他之所以能夠堅持下來,除了他堅定的意志之外,還在于他有一個法寶。這個法寶不是別的,就是偷偷握在左手里的一根刺,每當他眼皮快合上時,就在大腿上狠狠刺一下,正是靠這根刺他才堅持到現(xiàn)在。
“成了?!笔诽鞚刹粺o喜悅地道:“傳我號令,發(fā)起總攻。”
嗚嗚的號角聲響起,元軍咆哮著向城頭攻去。勝利在望,再疲憊的人也會士氣高昂,元軍仿佛吃了興奮劑,個個精神大振,象狂潮一樣沖了上去。一盞茶功夫,不少元軍爬上了城頭。爬上城頭的元軍越來越多,不斷地把勝利擴大。
“完了,完了?!崩钔ブピ谛睦锝^望地想道:“只有奇跡才能拯救我們。”
任誰都想不到的是,奇跡居然真的發(fā)生了。
城頭上的李庭芝突然睜大眼睛望著遠處,一臉的吃驚。他的表現(xiàn)具有傳染力,很快就影響到其他人,宋軍士卒自是不用說,就是元軍也如他一般看著遠方。
遠處煙塵滾滾,仿佛巨大的掃帚把地上的灰塵高高揚起一般,遮住了半個天空。緊接著傳來如悶雷一般的蹄聲,大地都在顫抖。
這一來,史天澤他們也覺得出了狀況,回頭望去,只見遠方出現(xiàn)一道優(yōu)美的流暢水線,迅速地漫了過來。旌旗招展,一支大軍殺了過來。
這支軍隊屬于哪一方,都還清楚,交戰(zhàn)雙方都驚疑不定,不由自主地停手了,焦慮地等待著答案。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宋軍的旗幟,張字旗迎風招展,舒展如畫,格外的美麗。
當天平處于平衡時,只要一根頭發(fā)絲就可以使他失去平衡,現(xiàn)在的情況和平衡的天平相差無已。史天澤雖然取得了一定的優(yōu)勢,但是這優(yōu)勢并不多,這支宋軍的生力軍加入戰(zhàn)斗的話,他剛剛?cè)〉玫臑閿?shù)不多的優(yōu)勢立時就會蕩然無存,一慣鎮(zhèn)定自若的史天澤臉如土色,呆若木雞了。
史天澤是個極有膽量的人,他的軍事才干很得忽必烈的賞識,實在是這種意外情況來得太突然,還是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到來的,任何人突然遇到這種事都會有不知所措之感。
宋軍在張字大旗的引領(lǐng)下,象潮水一樣向元軍的后陣沖了過去。此時的元軍疲憊不堪,剛剛喚起的振奮在如潮的攻勢面前立時蕩然無存,只覺腿也重了,手也酸了,手里的武器也沉重了,哪里還能應(yīng)戰(zhàn),丟下武器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