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奇怪的商人
乘坐著教會安排的馬車離開天使港的時候，太陽才剛剛移過頭頂，向著西天傾斜。拉著這輛加長馬車的兩匹白色駿馬有著相當(dāng)可觀的步速，可即便如此，到達光明城的時候，應(yīng)該也已是黃昏時分。
卡洛早已出發(fā)，坐在舒適馬車?yán)锏闹挥行懔?，艾夏和伊凡而已。雖然很久都沒有出過遠門了，但是坐在疾馳的馬車上的伊凡卻并沒有感到不適應(yīng)，原因大概是因為，坐在他身邊的女孩已經(jīng)稱不上陌生人了。艾夏和伊凡的距離一只手就可以量得過來，她一會兒望著車窗外的風(fēng)景，一會兒轉(zhuǎn)過頭，興高采烈地說起耶林地區(qū)一些有趣的故事，坐在兩人對面的秀琳，斜倚在車座的后背上，悠然地翹著大腿，時不時插上一兩句話。
原來艾夏并不是討厭坐馬車，她只是覺得租用馬車太花錢了。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如果沒有教會的安排，乘坐租來的馬車前往光明城的話，估計要花上七、八百米柯爾吧，對于平日里吃的都是價值幾個米柯爾的面包的艾夏來說，這筆錢真夠讓她心疼的。
而且，艾夏還很怕欠別人的錢。
馬車行駛在四輛馬車并行也不會覺得擁擠的寬闊大道上，向車窗外望去，呈現(xiàn)在視野中是宛如平靜海面一般的遼闊平原。時值深秋，原本應(yīng)該長滿青草綠樹的平原顯得有些落寞。偶爾能望見云朵似的羊群，無所事事地漫步在缺乏生機的草地上，偶爾能望見零落的小村莊映襯在成片的茶色樹林近旁，偶爾能望見幾處果園與耕地，透露著人們生活的氣息。遼遠的地平線，秋日寧靜的天空隱約與無限延伸的大地相連。
不過，這樣的風(fēng)景多看一會兒，就不會再有新鮮感了，何況伊凡也不會總把注意力放在風(fēng)景上。關(guān)于光明城發(fā)生的事情，秀琳只是大致地跟他們說了一下，秀琳的意思是，雖然牧師失蹤啦，魔物出現(xiàn)啦，聽起來好像很可怕，但他們兩個用不著參與調(diào)查，只要給光明城的事務(wù)所幫忙干活就行。
重要的工作是不會交給這些太過年輕的助手的，這一點，伊凡也能想明白。
“……總之，哈欠——到時候就靠你們自己了哦，我說不定會忙得沒時間回去呢。別這么不情愿，事務(wù)所的活兒估計夠你們忙的?！毙懔盏谋砬?，就像是在跟艾夏開玩笑。
當(dāng)西邊的清爽天空開始染上淡淡的玫瑰色的時候，道路的前方，幾乎沒有半點起伏的平原上出現(xiàn)了城堡一般雄偉的城市輪廓。艾夏很快便重新打起了精神。
“看，那邊就是光明城了！”
耶林地區(qū)的大型城鎮(zhèn)本來就不多，光明城的所在是那么明顯，伊凡愣愣地望著那看似還有一段距離的高大城墻，忽然覺得有些別扭。
“我已經(jīng)弄清楚光明城里的路怎么走了，就算一個人去教堂也不會迷路。”艾夏得意洋洋地晃著食指說，“唔，伊凡你知道么？光明城是教堂最多的城市，大概有，有，有……”
“六十九座?！毙懔瘴⑿χ?，像是指點自己不爭氣的學(xué)生那樣——艾夏本來就是秀琳的學(xué)生。
“對……對，嘻嘻?！卑牟缓靡馑嫉卣０驼０脱劬?，“對了伊凡，你有沒有在教會的學(xué)校上過學(xué)？”
她的眼睛忽然間亮起十分好奇的光來，不過，伊凡似乎是被車外的什么東西吸引了，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伊凡？”
“啊……嗯?！币练矀}皇地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然而表情卻好像有點不自在。
毫無疑問，前方就是耶林地區(qū)的中心城市光明城，而這座城市，他似乎曾經(jīng)來過。
那還是，和溫蒂在一起的時候吧……
好幾條修整過的平坦大道從大片的耕地之間穿行而過，沿著仿佛刻意設(shè)計的筆直路線聚集在城門之前，就好像朝圣者一般。光明城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教會的中心就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的。”這座城市的城墻不像是用來抵御魔物——按照一千多年前的說法，也許是用來抵擋異端的反抗也說不定——不僅石砌的城墻本身高得驚人，每隔幾十米還設(shè)有防衛(wèi)塔，就算說上面裝有魔導(dǎo)武器，估計都不會有人感到驚訝。
現(xiàn)在的耶林教會，早已沒有一千多年前的輝煌。歷史書上記載那個時候的光明女神教會是名副其實的人類社會統(tǒng)治者，那時候的“耶林圣城”，比現(xiàn)在的光明城要大得多，連流傳至今的公用歷法“圣歷”，都是當(dāng)年的耶林教會制訂的。雖然，隨著時光的變遷，耶林教會也逐漸走向衰落，不過來到光明城之外的伊凡仍然能感受得到教會當(dāng)年那神圣不可侵犯的氣勢。
十六米高的石砌城門，就像是圣殿之門那般莊嚴(yán)肅穆，門框兩邊的雕像應(yīng)該是守護的天使，仿佛贊嘆著神的奇跡一般仰望著雕刻在最上方的金色八芒星。黃昏的柔美光華映在那八芒星上，卻陡然變得璀璨耀眼。遠看上去好像是來自遠古時期的建筑，但實際上只有不到百年的歷史，只是保持了那種古老滄桑的風(fēng)格。
馬車的速度也漸漸開始慢下來了，通往城門的道路變得擁擠起來。像光明城這樣的大城市，每天都有很多人來往。這輛繪有耶林教會八芒星標(biāo)志的白色馬車并不需要檢查，但是人太多仍然沒辦法很快地通過。此時，正是在外勞作的人們回家的時候，而外地的商人與旅行者也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住宿的地方。
艾夏疑惑不解地看著發(fā)呆的伊凡。
“嘿！”
正當(dāng)他們的馬車經(jīng)過城門內(nèi)的金屬吊門之下時，前方不遠處，響起一聲充滿氣勢的大喝。
居然是一個商人正和守城的衛(wèi)兵大聲打著招呼。
和其他商人完全不同，那個商人似乎根本就不急著進城，也不害怕這些穿著古典式輕甲手握鋒利長矛的衛(wèi)兵，反而像是跟他們很熟似的，大大咧咧地揮著手。
“喲，我說是誰呢，麥德森先生最近的生意不錯？”
衛(wèi)兵好像也確實跟這商人很熟，一個年輕衛(wèi)兵甚至懶洋洋地靠在了這位“麥德森先生”的馬車上，隨手掀起貨臺上的雨布，“嘖嘖，這么漂亮的狐貍皮，從哪弄的？”
坐在駕座上的商人麥德森摘下他那頂黑色翻邊禮帽，熱情地揮舞幾下，就算是行禮了，“就這北邊的幾個村子，那里的獵人很好說話的。”
“不止是好說話吧，哈哈哈！”衛(wèi)兵大笑一通，用手里的長矛指著前方示意可以通過，商人再次揮了揮帽子，又將帽子重新扣在了頭頂。
不經(jīng)意間，他朝這邊的白色馬車看了一眼。
就在這個時候，艾夏突然“咦”了一聲，她怔了片刻，猛地站起身湊到馬車的窗戶前。
“怎么了？”秀琳挑起眉毛。
“那個人好像是……”
艾夏立刻又坐回到座位上，她抬手指向窗外，秀琳也好奇地看了過去。艾夏轉(zhuǎn)向伊凡。
“伊凡，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我們在船上遇到的那個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