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幻屬性
似乎是等待了許久,娜兒那邊才稍微有了一點(diǎn)動靜。她把“血之鐮”緊緊地?fù)г趹牙?,垂下頭來,就好像流浪在雨夜中無處可去的小貓,只能依靠著冰冷的物體,在想象中尋找溫暖。
“‘血之鐮’是娜兒唯一的朋友?!庇诌^了幾次呼吸的時間,娜兒才開始用近乎自言自語的聲音怯怯地說,“馬戲團(tuán)的人,每天都欺負(fù)娜兒,只有,只有‘血之鐮’會跟娜兒說好聽的話……”
“說話?”伊凡忽然一愣。一把鐮刀怎么都不像長著嘴巴會說話的樣子啊,但注意到娜兒突然抬起頭來,臉上露出氣憤的表情,伊凡趕忙閉嘴。
絕對不可以再刺激到她了。艾夏急忙點(diǎn)點(diǎn)頭,攤開雙手,盡量用最誠懇的語氣說,“嗯嗯,姐姐相信娜兒的,‘血之鐮’都跟娜兒說了什么?”
“‘血之鐮’告訴娜兒,娜兒沒有錯,錯的都是別人。”說到這里的娜兒再次低下頭來,“只有‘血之鐮’會問娜兒累不累。娜兒每天都要拿著很大很大的鐵圈在馬背上翻跟頭,如果不好好工作就會被打的,很,很疼的……只有‘血之鐮’會聽娜兒說話,娜兒只能跟‘血之鐮’說娜兒很疼,‘血之鐮’也會跟娜兒說它是娜兒的朋友,會一直一直和娜兒在一起……”
“怎么回事?”看著娜兒好似陷入了夢境那般一邊呢喃,一邊低頭端詳著“血之鐮”,伊凡皺起眉頭,壓低了聲音,向艾夏遞去一個詫異的眼神。就算那個“血之鐮”很不一般,可是跟人說話這一點(diǎn)也有些太離奇了。
“幻屬性?!卑纳晕?cè)過頭來,聲音輕到必須得看著她的口型才能知道她在說什么,“我想那個‘血之鐮’不是魔導(dǎo)秘器,是用特殊的魔導(dǎo)原晶打造的武器,有可能是屬于魔族的……”
“???”伊凡大吃一驚,緊接著他很快就想通了,“你是說‘血之鐮’讓她產(chǎn)生了幻覺?可是她應(yīng)該不會使用……”
“邦妮!”
這個時候,娜兒的身后突然響起一聲驚恐的呼喊,一個和那個被她踩在腳下的女人年紀(jì)差不多的男子正朝著娜兒狂奔過來,“你,你快放了她!”
娜兒本能地轉(zhuǎn)過頭去,再次舉起手中的鐮刀,腳下的女人——顯然是年輕男子所喊的“邦妮”——聽見別人的呼喚,本來已經(jīng)嚇傻了的她猛然起身,奮力掙開了娜兒。
“救,救命——”
“就是現(xiàn)在!”
伴隨著干脆利落的話音,艾夏的手倏地舉起,沉重的冰球呼嘯著從銀色薔薇的槍口噴出,當(dāng)娜兒想要轉(zhuǎn)身的時候,那冰球已經(jīng)重重地砸在了她肩上,使她的肩頭瞬間裹上一層寒冰。娜兒身體一歪,當(dāng)啷一聲,“血之鐮”從娜兒的手中脫出,掉落在半米遠(yuǎn)的地板上。
與此同時,聽見艾夏發(fā)話的那一刻,伊凡就已動身朝著娜兒跑了過去。眼看來不及彎下腰撿起鐮刀,娜兒猛地拉起依然纏在她手臂上的鎖鏈,以馬戲表演那般靈巧的動作,依靠全身的力量將鐮刀旋轉(zhuǎn)著甩向空中。
凌空飛起的鐮刀劃過一道宛如鮮血飛濺的軌跡飛向伊凡,伊凡趕忙停住腳步,迅速向后一撤。鐮刀的刀刃從距離他只有二十多厘米的地方飛了過去,就在這時,伊凡突然豎起手中的劍向下一刺,凝聚成實(shí)體的劍刃剛好穿過刀刃的下端被拉伸開來的鎖鏈,隨后他立即蹲下身子,將鐮刀死死卡在地板上。
另一端的娜兒明顯慌了,她立刻拽緊了鎖鏈,卻無法將鐮刀拽回來。兩只小手已經(jīng)磨出了血,鮮血浸染在血紅色的鎖鏈上面,她卻好像根本就沒有發(fā)覺。她咬緊牙關(guān),身體向后仰著,拼了命一般地使力,就好像是在拔河。
這樣小的一個女孩子居然還有力氣跟一個比她大四歲多的男孩拔河,實(shí)在是一件令人驚嘆的事,但是讓娜兒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被鐮刀卡住的那把看似很堅(jiān)固的劍卻在她使上最大力氣的時候忽然間不見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的力量,娜兒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啊——”
娜兒發(fā)出一聲驚叫,而此時的伊凡卻猛然伸手抓住將要飛走的鐮刀刀柄,緊接著他使勁一扯,鐮刀后面的鎖鏈終于脫離了娜兒的小手,呯地一聲掉在地上,灰白色的地板,被那條鎖鏈拖出一道斑斑的血跡。
仰倒在地上的娜兒還想掙扎著站起來,但最終還是無力地癱軟了下去。艾夏大喊一聲“娜兒”,急忙跑到她的身邊。她拿起娜兒的小手,臟兮兮的掌心,已經(jīng)被鐵鏈磨得皮開肉綻,仿佛撕裂一般血肉模糊的傷口,看得艾夏一陣揪心。
“對不起,對不起娜兒!”她一把將娜兒冰涼的小手捧在胸前,又心痛不已地看向她的小腿,被冰凌劃傷的地方殷紅一片。
“都是哥哥和姐姐的錯,姐姐這就帶你去找治療師!”
艾夏抬起頭,一臉悲憤地轉(zhuǎn)向伊凡,不管怎么說娜兒的手磨成這樣伊凡也有錯??!然而接下來她的表情卻瞬間僵住了。伊凡一動不動地低著頭站在那里,就好像在艱難地思考什么問題,雙手緊握的血紅色鐮刀泛起淡淡的一層紅光。艾夏心頭一緊,她感覺到了本源魔力的氣息——
不過接下來,一層緩緩浮現(xiàn)出來的白光就將紅光包裹在內(nèi),很快,所有的光華都黯淡了下去?!把牎笔チ嗽幃惖墓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風(fēng)格獨(dú)特的金屬工藝品。
“我知道她是怎么一回事了?!币练矅@了口氣,鄭重其事地說。
離狂歡廣場最近的醫(yī)療所里,艾夏默不作聲地守在娜兒身邊。估計(jì)是累得撐不住了,等治療師為她上好了摻有麻醉藥劑的藥膏,娜兒很快就睡著了。
艾夏握緊雙拳,瞪視著自己的雙手,眼淚不由自主地從臉頰上滑過。她真的感到難以想象,為什么?娜兒的身上竟然有這么多的傷口!
除了被鎖鏈磨出的裂痕和小腿上的劃傷以外,有很多傷口都是舊傷。當(dāng)她幫著娜兒把單薄的衣服脫下來的時候,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上的一塊塊的淤青應(yīng)該不是凍的,而是摔傷甚至是被打出來的,背上和胳膊上一道一道的疤痕讓人聯(lián)想到鞭子之類的東西,已經(jīng)磨出繭子的小手和小腳,更是慘不忍睹。
娜兒她……究竟是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聽見身后白色掛簾后面的木門輕輕響了一下,艾夏趕忙抬起袖子將眼淚擦干,她回過頭,站在掛簾外面的那個人,并沒有急著走過來。
“我把鐮刀交給事務(wù)所了?!?p> 說話的是伊凡,考慮到娜兒正在休息,他小心翼翼地放低了聲音。不過躺在床上的娜兒還是動了一下,驀地,娜兒瞪大了眼睛,就像是做了什么噩夢一般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