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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歷武成二十五年二月二十三日,驍騎將軍耿超統(tǒng)領禁軍一萬精騎開往朔方,太子趙恒奉旨代天子送行。耿超催動全軍一路急行,先頭部隊于三月初二日抵達朔方。
為了抵御突厥入侵,大夏數(shù)十年來在朔方投入了龐大的人力物力,修筑成了一座規(guī)模宏大布局齊整的兵城,粗獷中自有一番別樣的雄偉,二十余萬人口中在此常駐的守軍就占了七成。城中商鋪酒肆勾欄院雖遠遠不及長安精致奢華,但應有盡有一樣不缺,兵士們那幾個餉銀倒也不愁沒處花銷。城內駐軍軍紀嚴明,“擾民者與突厥胡虜同罪”的軍令無人不知,軍民相諧秩序井然。
大夏在朔方至嘉峪關的漫長邊境線上駐有四十萬重兵,都由討虜大將軍衛(wèi)肅統(tǒng)率節(jié)制。衛(wèi)肅的人生經歷頗具傳奇色彩,等于是一部草根人物的鮮活奮斗史。他出身于關中貧苦農家,少年時迫于生計投身軍伍,歷經三十余年浴血拼殺而至官拜威權最重的討俘大將軍,是舉世公認的大夏第一名將。據(jù)說身居高位的衛(wèi)肅從不忘本,為人謙和作風勤儉,廣受邊塞軍民愛戴。
耿超奉調回京不到一年便重歸衛(wèi)肅部下,由于朔方兵馬調動頻繁,人們早已習以為常,并未引起多大的轟動。楊致與絕大多數(shù)突襲軍團的兵士一樣,還是第一次來到北地邊塞,對朔方的一切都感到新鮮與好奇。
軍團入城駐扎后,衛(wèi)肅連續(xù)三天都召見了耿超,想來是商議擬定作戰(zhàn)計劃。四十萬大軍中謀士眾多戰(zhàn)將數(shù)百,像楊致這樣的五品參軍自然不夠級別參與,唯有安下心來耐心等待。衛(wèi)肅早已精選出會說突厥語又熟悉塞外地形的一百朔方騎兵,兩日后便編入突襲軍團擔任向導和通譯。
耿超派出了十余批小股斥候深入草原大漠,在城外苦熬一冬的突厥騎兵對朔方的襲擾也日漸頻繁。一場夏帝與拖都可汗共同需要的戰(zhàn)爭,已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fā)。但楊致隱隱感覺到衛(wèi)肅與耿超似乎還在等待著什么,難道是在等天氣?
整整十天過去了,仍然毫無動靜。自突襲軍團進駐朔方后,耿超只下了一道軍令:整裝待命。兵士們一個個都像關在籠中的小老虎一樣將牙齒和爪子磨得鋒快,都快憋出病來了。
這天耿超回營后主動找到楊致:“楊參軍,大將軍命你即刻晉見?!?p> 此時日已黃昏,衛(wèi)肅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越級召見?難道還想請楊致吃晚飯不成?楊致對這位威名赫赫的大將軍心儀已久,也無心詳究耿超酸溜溜的表情,馬上動身前往大將軍中軍行轅門外求見。
令楊致大感意外的是,衛(wèi)肅居然是在私人住所的廂房內接見他,而且真的是吃他吃晚飯。
衛(wèi)肅既是楊致現(xiàn)在的頂頭上司,也是結拜兄弟衛(wèi)飛揚的父親,于公于私都應大禮參拜:“驍騎將軍耿超帳下參軍楊致,叩見大將軍!”
衛(wèi)肅大約四十五六歲年紀,膚色黝黑面容清瘦,身上的靛藍布袍已然洗得發(fā)白,與傳說中豹頭環(huán)眼威風凜凜的蓋世名將經典形象相距甚遠。若是往常在外路遇,十有八九會被人看做一個尋常鄉(xiāng)農。
“賢侄不必多禮?!毙l(wèi)肅扶起楊致隨和的道:“連日軍務繁忙不得脫身,直至今日才有閑暇召賢侄一會。近兩個月犬子在家書中提到最多的便是賢侄,飛揚說你們名為兄弟實為師徒,有勞費心了?!?,我們邊吃邊聊?!?p> 房中桌上已擺好酒菜,不過兩葷一素一湯而已。楊致在這個世界見過的大人物好像都沒什么架子,也不怎么講究排場?;实酆驮酵跞绱?,衛(wèi)肅也是如此。
楊致恭敬的道:“小人對大將軍景仰已久,今日能得賜見已是萬分榮幸。飛揚勤奮好學且率性至誠,實乃大將軍教子有方,如此謬贊令小人汗顏無地?!?p> 衛(wèi)肅親手將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滿:“大丈夫處世理當待人以誠,有時卻也要韜晦含光。飛揚不善此道,將來恐怕少不了要吃苦頭。賢侄,我敬你一杯,希望日后能對小兒多加指引教導?!?p> 知子莫若父,衛(wèi)肅說得極為誠懇。楊致也不是什么拘泥于禮法陋規(guī)的人,仰頭一口干了:“兄弟相交貴在交心,小人自當盡力?!?p> 衛(wèi)肅點頭道:“賢侄到耿超帳下任職可與他相安無事,這份心境實屬難能可貴。今日我還怕你難做,便讓耿超傳話召你前來,看來是過于小心了?;噬峡慈讼騺硌酃馄鏈?,你這個參軍擔子不輕??!”
一個統(tǒng)率數(shù)十萬大軍的大將軍竟如此心細,楊致不禁有點感動。只見衛(wèi)肅起身在書案上取過一紙文書:“這是半個月前附同圣旨以八百里加急送來的,皇上給我的旨意只有兩個字:讀懂?!?p> 衛(wèi)肅感嘆道:“這十六字可謂道盡突厥屢屢得手難逢一敗的精髓,我品味良久,眼前是豁然開朗??!皇上召耿超回京練兵,正是為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皇上圣明!長江后浪推前浪,良馬自有伯樂識,賢侄必不會久居人下?!?p> 楊致隱隱覺得這紙文書有點眼熟,……可不就是自己那篇十六個字的光輝策論?他做夢也沒想到會讓皇帝與衛(wèi)肅這么重視,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一時不知怎么回話才合適。
衛(wèi)肅見他臉紅耳赤,暈暈乎乎似乎面帶愧色,淡淡笑道:“來,我為你這策論再敬你一杯?!?p> 二人干了之后楊致又回敬一杯,衛(wèi)肅就喚來近衛(wèi)把酒收了:“本來軍中嚴禁飲酒,我今日已是破例了。待大破突厥之日,再請賢侄痛飲。”自嘲的一笑道:“不過邊塞氣候嚴寒,加之兵士們難免偶發(fā)鄉(xiāng)愁,若想真正禁酒卻也不易。所以只好戰(zhàn)時嚴禁,平日兵士們只要不醉酒鬧事,也不好窮加追究?!?p> 衛(wèi)肅絕對是楊致前世今生所見過的最為隨和可親的高級將領,底層兵士大多是尋常百姓人家子弟,難怪能在他們心目中享有如同巍峨山峰般的崇高威望。
衛(wèi)肅只吃了一碗飯便放下了筷子:“我有胃寒之癥,賢侄不必拘禮,切莫浪費?!?p> 三月中旬的北地邊塞仍是春寒料峭,若不吃飽漫漫長夜確實難熬。楊致也不客氣,足足干下去四大碗飯。衛(wèi)肅神色復雜的問道:“賢侄,你任參軍后可向耿超獻有什么計策?”
“沒有。耿將軍自抵達朔方后,還不曾升帳議事?!?p>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衛(wèi)肅眼神深邃的望向遠處,緩緩點頭道:“出征只在這幾日,否則便要誤了農時了。你且退下吧!”
這句不著邊際的話讓楊致告退后撓起了腦袋:出征為什么會跟農時扯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