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用計
琴鶴見屋里也沒幾個丫頭，便是皺了眉頭，側(cè)頭問奶娘王氏：“怎么的不見其他人？”
奶娘王氏看了一眼柳穗，雖然很想狠狠告狀，可是到底還是低頭言道：“還沒來得及挑其他的。”
琴鶴點點頭，露出一絲恍然來，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心道：等著太太挑的話，那可是有得等了。
曇華的想法和琴鶴的差不多。若是真要等著鄭氏給她挑丫頭，她真還不放心。鄭氏送來的丫頭，她也不敢真的就放心用了。
挑丫頭實在是個重要的事情。畢竟，大宅門里的閨秀們，身邊若是沒了可靠的丫頭，那可是什么事兒都辦不成的。就算不能忠心耿耿一心為主，卻也不能是那賣主求榮的。
曇華想了想，便是神神秘秘的拉了拉奶娘王氏的袖子，壓低聲音道：“外祖母不是說了，過兩天給我送幾個小丫頭過來？到時候咱們?nèi)丝删蛪蛄恕！?p> 看著這架勢像是說悄悄話咬耳朵不想被人聽見了似的。可是那聲音……卻是偏偏大了些，正巧讓琴鶴聽了個實實在在。
奶娘王氏聽了這話，面上露出一絲遲疑來——史老太君何時說過這話了？想著又看了一眼琴鶴，想著被這丫頭聽去了也不知道要緊不要緊。
琴鶴也看見了奶娘王氏面上的遲疑，卻是只當(dāng)是王氏不想告訴旁人。當(dāng)下也就裝作沒聽見的樣子，繼續(xù)查看屋里的擺設(shè)了。
琴鶴很快便是將這個小院兒轉(zhuǎn)悠完了。然后笑著跟曇華告退。
待到琴鶴走后，也差不多該用午飯了，便是巴巴的看向柳穗。柳穗也識趣，便是提說該去廚房取飯了。
奶娘王氏這才將曇華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道：“姑娘，什么時候老太君說過那話了？還是舅太太說的？”奶娘王氏只當(dāng)真有這么一回事呢。
曇華“吃吃”笑出聲來，只覺得王氏實在是老實得有些過頭了，怎么說什么都相信了？看著王氏一臉茫然的樣子，更是覺得好笑，忙拉著她彎下腰，湊在她耳邊輕聲言道：“奶娘，誰也沒說過這話，是我瞎編的。”
“什么？”奶娘王氏大吃一驚，險些沒叫出聲來。那副樣子，要多吃驚就有多吃驚。“姑娘怎么能撒謊呢？這要是讓人知道了——”
曇華癟癟嘴，嘆了一口氣，一雙水晶葡萄似的黑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著王氏，輕聲言道：“這樣說了，祖母才會給我挑丫頭啊。奶娘你不是說，人實在是不夠用？”
王氏卻是回不過神來：“關(guān)老夫人什么事——”
曇華抿了抿唇，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末了到底搖搖頭，只含糊說了：“祖母不會收下外祖母送的人進(jìn)府的，所以，祖母就會給我挑人。”周老夫人不肯對史老太君服輸，更不愿意讓這樣打臉的事情發(fā)生。
其實曇華覺得，或許周老夫人根本就是想要跟史老太君別苗頭。史老太君給她做衣裳做首飾，周老夫人也就不甘落后。所以她方才才故意的當(dāng)著琴鶴說了那樣的話。
目的，就這么一個——挑丫頭。就奶娘王氏一個人忙前忙后的，她是真的心疼。怕王氏累壞了。
奶娘王氏卻是看著她，目光有些愣愣的，仿佛不認(rèn)識了一般。
曇華心里“咯噔”一聲，輕輕搖了搖王氏的胳膊，軟軟的問：“奶娘怎么這樣看我？”
奶娘王氏卻是怔怔的落下淚來，忙又用帕子擦了，將她揉進(jìn)懷里，心疼的言道：“姑娘，姑娘?！蹦锹曇袈犞陀行┳屓诵乃帷?p> 曇華愣了愣，隨即摟住奶娘的脖子，柔聲哄道：“奶娘怎么哭了？別哭，別哭。是我不好，我不該撒謊。”
王氏卻是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姑娘做的是對的。在這大宅門里頭，太老實了真不行。”想起以前鄭氏的所作所為，王氏便是忍不住咬牙。再想起云氏和史老太君暗地里說的那番話，王氏便是更覺得羞愧不已：“是我以前沒能保護(hù)好姑娘?！?p> “奶娘對我很好?！睍胰A斟酌著自己的語氣，盡量不讓自己聽起來太成熟：“以后，我能保護(hù)奶娘你。”
奶娘王氏剛止住的淚水，在聽見這句話之后便是又落下來。怎么也止不住。
柳穗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奶娘王氏紅彤彤的眼睛，不過她卻也是什么都沒問。只是默默的伺候曇華用了飯。
再說這頭琴鶴回了周老夫人跟前，便是低聲將自己的所見都一一回稟了。倒是也不說鄭氏一句壞話，只道：“我看著實在是簡陋了一些，被人看見了，也著實有些不像話的?！?p> 周老夫人有些氣惱：“這個鄭氏，越發(fā)不像話了。”
琴鶴卻并不搭腔。鄭氏是主子，周老夫人能說，她卻不能說。琴鶴并不糊涂，不然也不會被周老夫人看重了。
“東西讓人送去了沒有？”周老夫人又問，眉頭仍是緊緊皺著。心中對鄭氏的不滿，顯然并沒有消退。那日被云氏狠狠下了面子，周老夫人可是緊緊記得的。
若不是鄭氏糊涂辦了那樣的事情，也不會那樣沒臉。
琴鶴低頭斂目，十分恭敬：“還沒有，不知道老夫人的意思是——”
“比照著朝華屋里的，給曇華擺設(shè)。今后，朝華有的，曇華都不能少。你將這話告訴管事，只要從公中用銀子，就必須如此?！敝芾戏蛉瞬[著眼睛，冷笑一下。她倒是要看看，鄭氏有多少嫁妝經(jīng)得起折騰！
這些年來，她冷眼看著，鄭氏身上的穿戴可是越來越精致貴重了，就是朝華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是如此。
是該敲打敲打鄭氏了。周老夫人默默的想著，面上露出幾分沉吟之色來。
琴鶴見周老夫人一直沉吟，便是遲疑著開了口：“有一件事兒，也不知道是真是假?！?p> 周老夫人聞言抬起頭來：“什么事兒?！?p> “我看著屋里人手不夠的樣子，便是多嘴問了一句。誰知大小姐說了一句，史老太君很快就會送人過來。是悄悄的跟奶娘說的，我偷聽的?！鼻羸Q一五十一的說著，有些迷惑的看向周老夫人；“我吃不準(zhǔn)這話真假。老夫人您看——”
“應(yīng)該不是假的，”周老夫人沉下臉來，腦子里飛快的盤算了一回，“曇華一個小孩子，不可能說這么大的謊話。而且，說這樣的謊話對她也沒什么好處?！?p> 也就是說，魏家那頭，真要送丫頭過來給曇華使喚。
周老夫人面色一下子有些發(fā)沉，“明日叫牙婆子來，讓曇華將身邊的丫頭配齊了。這事兒，讓管事的大張旗鼓一些，務(wù)必讓魏家人知道?！?p> 若真是收下了魏家的人，那李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頓了頓，周老夫人又道：“還有給曇華做的衣裳，讓人趕工吧。”想起今日曇華從頭到腳都是魏家的東西，她便是一陣陣心里膈應(yīng)，恨不得要將那些衣裳首飾都扒拉下來才好，。
琴鶴又問：“太太那頭可要說一聲？”
“不必說了?！敝芾戏蛉藬[擺手，一副果斷的樣子：“你也懶得跑，她總能知道?！?p> 琴鶴便是不再說話。
果然第二日，曇華中午剛用過飯，便是見周老夫人院子里一個小丫頭過來傳話，讓她過去一趟。
曇華看了一眼奶娘王氏，唇角忍不住高高翹起。甚至微微挑了挑眉，頗有些調(diào)皮的意思。看著她如此，奶娘王氏也是笑起來，便是扶著曇華起身：“咱們這就去吧？”
曇華點點頭，想了想又叫上柳穗；“柳穗姐姐也跟著我一起去。”
一行三人進(jìn)了周老太太的院子，曇華便是看見了一個婦人領(lǐng)著一二十個女孩子站在院子里，等著人接見。那些女孩兒最大的也就是十一二歲，最小的，五六歲的都有。面容倒是都還過得去，匆匆一眼掃過去，也有不少水靈靈的。
曇華笑意又濃厚了幾分。卻是目不斜視的進(jìn)了屋子，站在廊下等著人回報了，這才進(jìn)了屋子去給周老夫人請安：“祖母?！?p> 周老夫人慈愛的招手讓曇華走近了一些：“我聽說你屋子里人不夠，我讓牙婆領(lǐng)了人來了，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挑幾個將人配齊了才好?！?p> 曇華遲疑了片刻，這才緩緩言道：“我看不必麻煩了吧？母親說——”
周老夫人的目光沉了沉，隨后緩緩打斷了曇華的話：“你母親說得也不全對，乖，聽我的總沒錯?！?p> 曇華這才笑了，有些靦腆卻是十分開心道：“那我聽祖母的?！贝嗌穆曇?，讓人聽著就舒坦。
周老夫人這才笑起來，推了推曇華：“出去選人吧，咱們這樣的人家，也要慈厚些才好，那些丫頭站在外頭吹著冷風(fēng)，也怪讓人心疼的。你選完了，人家也好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