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帶著黑色條紋的籃球在白花花的水泥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彈跳著,一只粗黑的大手還維持著剛剛那托舉的動作,“砰—砰—砰”就好比郭青山此時的心情,一愣一愣的,他看到了什么?
田町義一副像被電鰻碰了下的傻樣,咧著老大的嘴,伸出食指那右手顫動著指向那個笑得春光燦爛的羅東杰,“WK——有沒有搞錯,老大!陳曉月!”
兩人剛從籃球場回來便看到這一幕,面朝他們的羅東杰露出那排燦爛的牙齒,溫柔地喊著,“小兔子,加油??!”明明一句赤裸裸地挑釁在不明真相的兩人眼中成了“甜蜜的鼓勵”,認(rèn)識羅東杰十幾年了,他什么人做兄弟地還不了解么?
八歲時身為班級第一帥哥的羅東杰曾經(jīng)語重心長地說過,女人啊,真麻煩,我一輩子都不要討老婆,所以從小到大他一向“潔身自好”,作為一枚百年難得一遇,視女子為“毛毛蟲”的“純良少年”,眼前這幕難道是春天到來,桃花即將盛開的征兆么?
“陳曉月這丫頭怎么釣到咱家老大的???”田町義轉(zhuǎn)頭問向那圍坐一堆下飛行棋的四個女生。
何潔一本正經(jīng)地抬起頭,“請首先注意下,是你老大主動邀請我家曉月去玩的哦!”“啊——”
搖好骰子一看是“3”,董萱狠狠拍了記自個兒大腿,又是不能走!頓時把火力轉(zhuǎn)換了對象,“叫什么叫啊,讓你把我好運叫沒了,你家羅東杰拖著我家曉月玩到現(xiàn)在了!”
“放心放心,小霸王與暴力王是永遠(yuǎn)不存在匹配率的!”原本狂按游戲機的趙梓俊停下手上的動作對著耷拉著腦袋的兩兄弟安慰道。
“啥意思,是你家羅東杰不配我家曉月還是……其他什么意思呢?”歐靈女王式的氣場全開,眼神犀利地掃向趙梓俊。立馬,趙梓俊消停了一句話都不敢吱,論智謀一千萬個歐靈都比不上趙梓俊,但比無賴,那么趙梓俊真是拍馬難及咯。
“好了啦,姐”歐狄從書堆里露出個頭來,指指遠(yuǎn)處的兩人,“你們自己瞧,曉月一直在撿球,東杰要么力度過大要么角度刁鉆,明擺著整人??!你們想什么呢?”
被歐狄這么一提,大家才發(fā)現(xiàn)果然三個球里起碼兩個是曉月在撿,而羅東杰就這么篤定得發(fā)著球,玩了這么久臉上全無汗水,就像在庭院散步似的,而反觀曉月呢,雖然沒靠近但已感覺到周身都在冒白煙了,真是可憐的孩子啊!歐靈一看,想沖過去但走了幾步還是退回來了,一貫大大咧咧不代表她不害怕羅東杰的拳頭,扯了扯歐狄的胳膊,不解道,“他做啥欺負(fù)曉月啊?”
眾人心中也很好奇,都一致望過來,“男人,是很小心眼的……”歐狄這樣一句莫名的話把大伙弄得云里霧里。
悠揚的致愛麗絲曲響起打破了大家繼續(xù)探討的氛圍,作為曉月一年的同桌自然是再熟悉不過,立馬跑進屋拿起手機翻開一看,急匆匆地沖向曉月,大喊著,“曉月,你電話,上面顯示的是小蘅哥哥!”
“小蘅哥哥?我沒聽說過哦——”董萱擠眉弄眼地冒出這一句話等同于在火把上燒著的油鍋里又一次撒了水。
曉月一聽立馬一下子來了精神,對著羅東杰道,“不好意思,接個電話咯!”
“喂”曉月一拿起電話就跑到離羅東杰很遠(yuǎn)的位子聊起來。
羅東杰面無表情地走到郭青山那邊,取出水杯喝了一口,男生顯得有些安靜;而女生那就不同了,四個女生嘰嘰喳喳開。
“在說什么啊,笑得那么甜,嘿嘿嘿”
“是啊是啊,是不是曉月男朋友???”
“咋不說真的是他哥哥呢?曉月不是有個很要好的鄰居哥哥的么?”氣氛有點不對……
“不可能,曉月認(rèn)識的朋友親戚我都認(rèn)識,以前真沒這號人!”作為曉月發(fā)小加摯友的夏英,她的話還是很可信的!
…………
“唉,怎么有這種父母,可憐的孩子?。 贝罄线h(yuǎn)就聽到曉月奶奶的控訴,曉月正好掛了電話朝外看去,奶奶居然領(lǐng)著一個陌生的小男孩回來!這男孩大約八九歲左右,臉一直低著,身上那衣服灰撲撲的,露出的小胳膊上還被紗布一層層纏繞著,顯然遭了不少罪。
“奶奶,這是?”曉月上前看著這孩子問道。
曉月奶奶拉過那孩子的手,指向曉月道,“孩子,這是你曉月姐姐,以后你就叫他姐姐吧!”
那男孩怯弱地抬起頭,朝曉月看去,誰知他顯然很是驚訝,用力甩開曉月奶奶的手,一下子撲向曉月,死死地抱著曉月的腰,哭著喊道,“媽媽,媽媽……”
十六歲的小姑娘被一個小蘿卜頭當(dāng)眾哭著喊著叫媽,不止曉月傻了,其余幾個后面看戲的也傻了,董萱哆嗦著嘀咕著,“曉月要多大才能有這樣一個兒子??!”
曉月奶奶雖然有些驚訝,但好在生活閱歷多,仔細(xì)瞅著曉月,立馬明白道,“哎喲,我知道了,月月你跟這孩子他媽年輕的時候長得還真像,怪不得認(rèn)錯!”這下子大家總算明白了,有種想笑有不敢笑的沖動。
“不,她就是我媽媽”男孩聽到陳奶奶那句話顯得很激動,把曉月抱得更緊了,生怕被人搶走。
曉月心里嘆了口氣,曾經(jīng)的自己曾多么期望有個孩子能叫自己一聲“媽媽”,可是……低下頭,輕輕撫摸著這孩子的小腦袋,軟軟的頭發(fā)很是順滑,這就是一種緣分吧,心底更多了絲親近。
“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訴我么?”曉月的反應(yīng)顯然讓其他人都未能想到,不是平時曉月的脾氣不好,而是她討厭麻煩,可以說她的性格就是羅東杰的翻版。
“媽媽,你怎么忘了寶寶的名字了?”一聲“寶寶”讓曉月的心一下子揪疼,“我不是你媽媽,是你姐姐……”話沒說完,這孩子哭得更大聲了。
“好了好了,曉月既然他認(rèn)定你了,那我就把他交給你帶了,今晚就住咱家,你帶他去弄弄!”曉月奶奶顯然也是沒辦法了,大手一揮當(dāng)起了口頭司令。
接過奶奶手里的幾個包裹,沒什么分量,估計就幾件衣服而已,牽著孩子的手上了屋。歐靈揉揉眼睛嘆道,“太戲劇了吧!”
“東杰啊,跟奶奶一道去田里,要不要?。俊边@句話顯然愉悅了眾人,憋著笑看向羅東杰,誰知這廝一臉乖巧地笑著回道,“嗯,奶奶,我早就想去了!”太假了,大哥您的娛樂就打架和睡覺,什么時候包括下地去了?
“呵呵呵,田里還有些晚季草莓,拿個籃子去采吧,待會兒砍幾根“盧梭”去,今年這批很甜的?!睍栽履棠踢@話讓幾個愛吃愛玩的家伙羨慕起來,“奶奶,我也去好不好?”董萱立馬閑不住了。
“你們幾個不玩了?”指指眾人,要么玩得濕答答,要么下無聊棋,要么玩游戲機,還有一個看書,雖然看書很好,但這孩子從早看到晚實在不值得夸獎,眾人在曉月奶奶心底的印象分直線下滑,還是東杰這孩子好啊,懂事聽話嘴甜……
“不玩啦,您就帶我們一道去吧!”歐靈迫不及待地喊著。曉月奶奶想想,“也好,挑水也快點!”羅東杰賊笑起,叫你們一個個以為好玩,讓你們也嘗嘗挑夫的滋味!
等曉月把孩子房間收拾好,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在沙發(fā)上睡著了,沒了剛才見到的膽怯,而是像只小貓咪一樣蜷縮著,嘴角微微勾起,“做了個好夢吧?”曉月輕聲地問道,從櫥柜里取出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靜靜地坐在他旁邊,看著他的睡顏思緒一下子飛到了過去。
這孩子自己上輩子就認(rèn)識,只是自己把他遺忘在了角落,當(dāng)再次相遇,曉月再一次拾起了那塊記憶的碎片。
“曉月,假如多個弟弟好不好?”陳爸陳媽小心地問著。
“不要不要,他會跟我爭寵的,打死我都不要!”曉月抱著枕頭死命地?fù)u頭。
“那孩子他媽就是當(dāng)年那個陳雙雙,長得很漂亮后來嫁給一個外地大老板,只是兩年前生意失敗,那陳雙雙我早說了不是什么好貨,她就把剩下的錢一下子全拿走,丟下自己男人和孩子就跑了,那男人就把朝這孩子發(fā)火,又是打又是罵,漸漸地神經(jīng)不正常了,居然拿刀子砍孩子,要不是鄰居及時發(fā)現(xiàn),這孩子……”
“警察把他爸送精神病院了,他媽早已跑到國外不見蹤影,他爸那邊沒什么親戚,所以把他送回這里!”
“陳雙雙的父母早已過世,親戚里經(jīng)濟條件都不好,而且陳雙雙家和他們也不親,我想啊,要不就咱家收養(yǎng),反正你們也就曉月一個孩子……”
“你們敢收養(yǎng)他,我就離家出走!”曉月不止一次的嘶吼。
“好了,好了,我們不收養(yǎng)行了吧……”
最后這孩子被村里一對五年未育的夫妻領(lǐng)養(yǎng),只是兩年后那戶人家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再一次被送往另一戶經(jīng)濟條件還好的人家,結(jié)果那戶人家夫妻矛盾離婚了,孩子又一次被送走,后來被一個孤寡老人領(lǐng)養(yǎng),幾年后那老人去了,那時他也成年了,獨自離開了陳家村,這是一個命運多劫的孩子。
你曾有機會做我的弟弟,你知道么?但是我,就是我把你趕出去,聽到你活得不好,我就刻意把你隱藏在記憶深處,我討厭內(nèi)疚,假如我答應(yīng)收留你,會不會你的命運和我的命運就不同了呢?
這,是不是就是報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