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了貢院，唐無病等四人立刻到東墻上查找自己的位置，貢院考試的號子比較窄小，條件很差，冬冷夏熱，有的還接近廁所，臭氣熏天，不足以聞?？梢哉f排號是最令人擔(dān)心的事。一旦被安排到廁所旁邊，甚至連試都甭想考了。
唐無病倒聽說過一些這方面的事情，也打定了主意，就算排上了“屎號”也要堅持考完它，機(jī)會可不是那么容易得來的。不過好在，當(dāng)唐無病打著燈籠在墻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時，終于松了一口氣，按照“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排序的號社中，排在黃字十六號，唐無病根據(jù)門牌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小房子，打著燈籠往里一看，果然“大”得不得了，團(tuán)著坐估計尚能擺下兩個籃子。
不過這算好的了，靠前的排序都是老號，磚石壘砌，有瓦遮頭，有些新建的號社甚至就一個破油布擋著頭上一片天空，旁邊的破墻通風(fēng)透雨。唐無病進(jìn)屋之后，拿出小瓦盆，到號社中間的水缸里打了水，略微搞了一下衛(wèi)生，擦干凈浮土，放好考試用的東西。
抬頭一看，只見陶盛也分到這條巷子里，好像在二十一號，也就是在對面。唐無病對正在收拾的陶盛揮揮手，陶盛招手回禮。
一切整完了，就看見一名書生拿著燈籠尋著號牌一個個找過來，接著燈籠的微光，唐無病依稀認(rèn)得，竟然是那個洛川秀才曾曠。只見他照到十六號，順便看了里面一眼，燈籠下唐無病拱拱手，“有緣啊?！?p> 曾曠對他微微一笑，也不說話，打開了隔壁的號社隔板，合著就在隔壁，還真是有緣。唐無病吹熄燈籠，緊了緊衣衫，估摸著現(xiàn)在差不多到五更的樣子，趕緊往隔板上一趴，根據(jù)茂清介紹，要抓緊時間休息，折騰了半宿，饑寒交迫的，保持足夠的精神和體力十分必要。
唐無病趴在桌上，外面還不時有人來來往往尋找著自己的地盤，但唐無病很快口水就流了下來，呼呼睡去。其他人聽見十六號里的鼾聲，更是郁悶，有幾個人如唐無病背好了全套試題入貢院，雖然大家都很想睡覺，可是能瞇著的也沒有幾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有人喊著：“相公起來，題目紙來了?！碧茻o病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見負(fù)責(zé)監(jiān)督自己的號軍對自己喚著。抬頭一望，天色已經(jīng)漸漸明亮，估計著也到了卯時二刻，幾個官員，順著號社分發(fā)題目。
等唐無病接紙一看，心中大定，果然是那日徐穆塵告知的題目。下意識一抬頭，對面號社飄來陶盛的眼神。兩人一碰，心照不宣。
唐無病嘿嘿一笑，出號，打了水洗漱一番，回到號社拿出準(zhǔn)備好的小煤爐，升上火，將昨晚做好的粥水放到煤爐上熱了起來，這是堂堂斯文貢院成了大廚房，各條巷道中煙熏火燎，諸生紛紛做起了早飯。
唐無病的早飯倒也不錯，一碗熱粥，一塊重新燙過的餅子，幾絲咸菜，還有一個煮熟的雞蛋。唐無病趁熱吃完，收拾好鍋碗瓢盆，伸了個懶腰。哎呀，如果再有根煙，那就比神仙都快活了。
收拾停當(dāng)，磨了墨，潤好筆，想了想，又把筆放下，周圍看看。只見諸生們大多也都吃完了早飯，正準(zhǔn)備開練，有的咬著筆頭，凝望天空發(fā)傻；有的盯著題目紙，如視仇敵；還有的才思敏捷，已經(jīng)下筆。比如隔壁十八號的曾曠，正在草稿上奮筆疾書。
唐無病掰掰手上關(guān)節(jié)，運(yùn)了運(yùn)氣，傳說中的鄉(xiāng)試大比，我來也。
開始寫第一篇文章。一般來說，明時科舉與清朝不同，明朝更重五經(jīng)，視五經(jīng)四題為首藝，所謂大比三日，最重首日，首日最重首藝，就是這個意思。這種掄才取向延續(xù)了宋朝的傳統(tǒng)，文丞相千古名句“辛苦遭逢起一經(jīng)”，就是講的五經(jīng)中的一經(jīng)是讀書人科舉的門道。而到了清朝，科舉為之一變，開始重四書的三題，首藝轉(zhuǎn)變?yōu)樗臅娜李}目。
按照陶盛介紹的考場小竅門，通?？忌紫茸龅氖鞘姿囄恼?，也就是五經(jīng)中的選題，首先寫好首藝的第一篇，然后做第三篇。為什么呢？因?yàn)槭姿囆枰萌烤?，第一篇第二篇都能神采奕奕，可第三篇就枯竭了。過往，簾官們順序看去每況愈下，便覺得索然無味，于是便有了先讀第三篇，再回看第二篇的方法；善與總結(jié)經(jīng)驗(yàn)的中國讀書人們，自然有對策，慢慢的總結(jié)出做完第一篇，利用剩余的激情做第三題，這樣一來能讓考官讀完頭三篇依然高潮迭起。
唐無病雖然胸有成竹，但也是按照這種方法做了過去，首先寫了“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蠻，二百里流”，然后再做第六道是“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自絕于天，結(jié)怨于民?！备攀堑谖宓馈霸诤笾?，敬迓天威”。第一遍草草寫在稿紙上，這樣順序?qū)懭?，只一上午就完成了七篇文章?p> 唐無病中午嚼了一張餅，喝了一口熱粥，搓搓手，準(zhǔn)備閉眼休息一陣。卻見考場之中已經(jīng)是千姿百態(tài)了，有的人做不出文章，干脆睡著；有的從筆頭咬到筆尖，已經(jīng)滿嘴是磨；更有一位胖子同學(xué)，渾身赤裸，一絲不掛，腳踏一雙破鞋，手里捧著試卷，在煙熏火燎的巷子中走來走去，走著走著，上下大小腦袋左右晃蕩，拖著怪異的方言念著他自以為得意的文字，念到最得意處，用力一拍大腿，翹起大拇指叫道：“好！今科必中?！?p> 他那如癡如狂狀，惹來大家一通哄笑。一些號軍們，也呵呵大笑，考場氣氛總算緩和一些。
唐無病小瞇了一會，睜開眼睛開始謄錄正文，他先把每篇文章最后的暗號看了一遍，沒有差池了，運(yùn)運(yùn)氣，掰掰手拿出自己惟一配得上科舉的一手顏體小楷，仔細(xì)抄錄。
每抄完一篇，唐無病就休息一下，仔細(xì)觀察文章字句，有無錯別字，有無避諱禁忌，當(dāng)然還要再檢查一遍里內(nèi)關(guān)節(jié)。又過了大概三個小時，六篇文章已經(jīng)謄抄完畢。唐無病抬頭看了看天色，不能再寫了，自己可不想搶那第一個出號的風(fēng)頭，于是重新停下來，左顧右盼。
只見對面的陶盛慢條斯理地寫著，看樣子也進(jìn)入了謄抄階段，他自己做的文章自然還有些更改，估計速度沒那么快；右邊號社里的曾曠也顯得十分悠閑，還有工夫跟唐無病眼神交流，兩人都有些驚訝對方的寬松，心中估計著對方的實(shí)力。
又耽擱了一會，唐無病才提筆開始謄錄最后一篇“則無我怨。周公作《立政》”。等他寫完最后一個關(guān)節(jié)“豈不惜哉”，大功告成。
看看日頭終于偏西了，總算有一兩個才思敏捷的主起身交卷?？商茻o病還是囑咐自己要穩(wěn)一點(diǎn)，不要做出頭鳥。又等了一會，天色有些昏暗，交卷的高峰來臨了，唐無病和陶盛對了個眼神，唐無病伸了個懶腰，“交卷了?！?p> ……
交完秀才的卷子，輕車也要交卷了，年底總結(jié)，個人、部門加起來要寫萬字，比碼字輕松不了多少。明日請假，或許會少一更，不說死，得看寫總結(jié)的速度了。書友見諒，不過票還是得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