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陽光很溫暖,我聽見有人在說話,聲音輕輕地。
“我下去買點粥上來,你照看他一下?!?p> “好的?!?p> 我在迷迷糊糊的記憶中搜尋這樣熟悉的聲音,卻連睜開眼睛的想法都沒有。接著我聽到沙沙的窗簾拉開的聲音,我感覺到了瞬間鋪滿房間的陽光。
曾經(jīng)有多少的早晨,我就這樣看著趙靈兒雙手拉開窗簾的背影;多少個清晨,我看著她雙手撐在窗臺上,要么看著遠方,要么挽著發(fā)髻。陽光把她籠罩在一片溫暖的金色當(dāng)中,于是我每次看著她的時候都想:也許她就是我愛情的救世主吧。
“你盯著我看做什么?”
我才緩過神來,發(fā)現(xiàn)打開窗簾的不是別人,正是于昊。我坐起來,搖了搖不太清醒的頭腦,說道:“你怎么在這兒?”于是又看了看周圍有些陌生的環(huán)境,一時間還無法相信自己到底是在廣州還是在珠海,便問道:“我昨天不是去廣州了么?”
這時蔡小白走進來,說道:“你以為是哪里?”
我便指著于昊說道:“那她是怎么回事呢?”
蔡小白看了我一眼,說道:“我還想問你是怎么回事呢?”
于是我問于昊,說道:“你不會是跟蹤我了吧?”
于昊笑道:“別說的那么嚴重,好吧。我也是誤打誤撞看到你們的?!?p> 原來昨晚喝醉酒打車回去的時候,于昊正好從攔的那趟車里下來,看見了我,當(dāng)然一眼就認出了在危難時候施救于他的蔡小白。
“你什么感覺???高興嗎?”我問于昊
于昊倒也不含糊,說道:“有句話是這么說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p> “還有句話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有心栽花花不成?!蔽艺f道
蔡小白聽了,沖我邪惡地一笑,說道:“好雅興?!?p> 有時候有些詩詞在成年人的眼中漸漸變得無法直視,我也權(quán)當(dāng)是蔡小白開的一個玩笑,便說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現(xiàn)在可算明白這個道理了。沒有栽花的手藝,那也只能種柳了。其實種豆南山下也不錯?!?p> 蔡小白就笑我說:“一段感情,一杯酒,就悟出了這么些道理,想想也是值了?!?p> 我知道這自然是蔡小白譏諷我的話,可我就繃直了一根筋要往槍口上撞,說道:“我現(xiàn)在可沒有任何奢望了。我只想安安靜靜地生活?!?p> “那咱們就走著瞧?!辈绦“罪@然不相信我的鬼話。
每一段感情的開始和結(jié)束,我都不曾這樣揪心和難過,更何況我是帶著滿滿的幸福去迎接一個終點的勝利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個想要帶到幸福終點的人不見了??晌彝浟四莻€更應(yīng)該比我痛苦和愧疚的人卻正在替我清洗傷口。
吃早餐的時候,三個人都默不作聲,細細思來,都是三個不幸的人。吃完早餐的時候,我說我想出去走走。
蔡小白馬上接過我的話說:“我陪你吧?!?p> 于昊就看著我們倆,那眼神就好像認定我和蔡小白之間有什么奸情一樣。
我說:“人家于昊大老遠過來找你,就想要特別感謝你的。沒想到蔡小白也是個大英雄啊?!?p> 我本是調(diào)侃,想讓氣氛更輕松一點,蔡小白聽了我的話卻變得沉默不語。
于昊看看我有看看蔡小白,不知道哪里讓蔡小白不高興了。
我出門的時候,蔡小白也起身了,于昊跟著我們一起。我本想一個人安靜地走一會兒,想再去看看趙靈兒住得房子,只因我還有那么一丁點的希望,希望奇跡能夠哦光臨在我身上。于昊和蔡小白一起,于是只好放棄了這種想法。
“你,當(dāng)我們的導(dǎo)游,帶我們轉(zhuǎn)轉(zhuǎn)吧?”于昊看著蔡小白,臉上寫滿了真誠。
蔡小白沖于昊微微一笑,算是同意了,不過又調(diào)侃起我來,說:“說道廣州,估計他比我熟悉?!?p> 我明白蔡小白的意思,有些人雖然不在身邊,但是只要在這座城市里,無論你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你仿佛都繞不開她。愛得有多轟轟烈烈,也就有多藕斷絲連。也許在路邊的一個陌生人的微笑,你也許就能想到某一天在這里你說了一個笑話,她看著你捧腹大笑;也許在某個店里,你習(xí)慣性地點了某個菜名,等師傅上菜的時候,你突然想起她對這道菜的點評,于是你吃在嘴里都忘記了是什么味道。
李笑和我分手后,我不敢去深圳,怕再某個地方再見到她時尷尬不已;離開里趙靈兒,我會不會在這座城市里迷失自己,可是我還是多么想遇見她,就算只能給一個短暫的擁抱都可以,甚至我也可以不奢求擁抱,我只想知道說好的婚禮為什么說變就變,為什么那個婚禮的新郎不是我?
于昊輕輕地拍我的手,以為我又看那個美女看得出神了,我卻脫口而出,說道:“那我們?nèi)ド趁姘?。?p> 蔡小白正愁不知道去哪里,聽我這么一說,就說道:“好吧,那咱們?nèi)ド趁婀涔洌纯次魇浇ㄖ?,看看小蠻腰?!?p> 于昊其實來過廣州很多次了,但是聽蔡小白這么一說,也很開心地附和著:“好啊,好啊。”
沙面公園原是英法租界,建國后被規(guī)劃成公園,里面有天主教堂,很多西式建筑臨江而建,綠樹掩映,在人來人往的廣州是難得的世外桃源式的休閑的地方。于昊說:“這地方有點像廈門的鼓浪嶼。”
我問于昊:“你什么時候去過廈門?”
于昊想了想說:“很久了,我也記不清楚是來深圳后的第幾年,當(dāng)時我們課的幾個女生,還有陳晨,大民......”于昊停頓了一會,繼續(xù)說道:“反正就是很多人,那會兒剛離開學(xué)校不久,又都是年輕人,挺好玩的。”
我說:“我怎么一定印象都沒有呢?”
于昊想也沒想就說:“那會兒你跟你的小師妹談戀愛呢,哪有時間跟我們玩。”
蔡小白聽了,就笑我,說:“還說跟小師妹只是師兄和師妹的關(guān)系,你看看連證人都在這兒了?!?p> 我雙手一擺,說道:“你們愛信不信,反正小師妹和大民結(jié)婚了這是事實?!?p> 蔡小白笑道:“那我哪天跟大民說道說道?!?p> “Y,你這也太損了吧,這你也能說出口?!蔽乙荒槺梢暤谋砬榭粗绦“?。
“小師妹和大民結(jié)婚了?”于昊顯然是很驚訝,說道:“大民怎么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呢?”
“那是你從來就沒有關(guān)心過大民。”我笑道,“大民孩子都有了,要不我把大民叫出來。”
于昊拍手說道:“好啊。我得讓她給我補上這消息?!?p> 大民和彭英一起過來的,剛看到蔡小白,彭英就問道:“孩子怎么樣了?”
這個問題蔡小白不說,我也一直不敢問,但是彭英作為一個孩子的母親,她這樣的關(guān)心并不會讓人覺得有多唐突。
“孩子挺好的,在老家,有她奶奶帶著?!辈绦“渍f話的時候,臉上還是帶著微笑。
“那就好。”彭英舒了一口氣,我們也跟著舒了一口氣。
“孩子取名字了嗎?”彭英繼續(xù)問道
“叫念鄉(xiāng),小名叫香香?!辈绦“渍f道:“她姥姥取的名字,好聽吧。”
彭英笑著說:“好,蔡念鄉(xiāng),挺好的。”
雖然大家臉上都是微笑,可是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只能各自體會了。蔡小白女兒的名字取的是妻子的一個“鄉(xiāng)”字,其實就是時時刻刻提醒著蔡小白不要忘記了自己的妻子。
于昊偷偷在我耳邊問我關(guān)于蔡小白妻子的事情,我只好挑簡單的跟于昊解釋了,于昊顯然很驚訝,驚訝蔡小白危難時救她的那晚居然發(fā)生了這樣的意外。于昊吃驚的表現(xiàn)被彭英看在眼里,于是彭英走過來說道:“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于昊說:“就這兩天過來轉(zhuǎn)悠轉(zhuǎn)悠不想就遇見了你們?!?p> 于昊一句輕巧的轉(zhuǎn)悠轉(zhuǎn)悠就把這些日子的過往都抹得云淡風(fēng)輕。
“我聽他們說你和大飛......”彭英說這話的時候,我使勁地拉了她一把,但彭英還是猶豫地說了下去:“你們沒在一起?”
大飛的事情,大民還不曾知道,自然彭英也就以為他們在一起了,見我這般給她遞眼色,只好改口了。
“我們好久沒聯(lián)系了。”于昊笑道
大民聽于昊這么說,便問道:“大飛去年年底的時候不是去找你了嗎?”
于昊倒是淡定了,說道:“他是回去找陳楠了?!?p> 大民吃驚地看著我,意思是說:你知道了怎么不告訴我。我心里想:我怎么告訴你們?時間、地點、任務(wù)、環(huán)境什么要素都沒有,我怎么會突然就想起來要跟你說關(guān)于大飛的事情呢?
“這也真不能怪陳楠。”大民說道,“陳楠這事情,哎,真不好說?!?p> 大民既為大飛開脫,也希望于昊能理解大飛。
于昊只是淡淡一笑,說道:“我從來都尊重他的選擇?!庇陉徽f這話帶著一種驕傲和平淡。在戀愛這件事情上,不管是大飛追于昊,還是因為于昊在大飛生病期間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感動了大飛,于昊從沒有強迫大飛為此改變什么。愛了,就是愛了,這樣才更純粹,這樣就算分開的時候,才不會那樣糾結(jié)和難過,畢竟沒有了愛,沒有了彼此間的感應(yīng),何必要繼續(xù)這種艱難呢?從青海湖邊再次相遇,到大飛為愛離開,到于昊為愛追隨大飛曾經(jīng)跟她說起的川藏路線和風(fēng)景,他們相愛了,他們割舍著,他們卻因背負起這沉甸甸的來不及好好梳理的愛情,他們最終還是分開了。
蔡小白看著我們時而樂觀時而悲傷的表情,靜靜地看著于昊,這位經(jīng)歷了喪妻之痛的男人看著這位因愛而失去男友的女孩,此刻眼眶里滿是淚,卻努力忍著沒讓淚水流出來。
彭英沒有想到她橫沖直撞的方式已經(jīng)讓于昊和蔡小白多少又想著了往事,可是她最終還是做到了。
于昊不想提及大飛,大家都能看得出來,就像到如今蔡小白還不想跟大家說起妻子的事情一樣,我們都明白,但是我們明白的只不過是一個事實,我們不明白的是這段感情從有到無所經(jīng)歷的種種痛苦。都說時間是一劑良藥,新人不聞舊人哭大抵就是這種感覺,花開了會敗,敗了會開,可是昨日之花和明日之花,見證這不一樣的春風(fēng)化雨,見人了不一樣的農(nóng)事炊煙,一切仿佛照舊,一切仿佛又是物是人非。
于昊說坐在江邊聽水聲,就好像在鼓浪嶼的夜晚聽風(fēng)來浪走的聲音一樣,在舒緩的音樂聲中,看太陽從中天到西落,看游輪從拐角到眼前后又消失在另一個拐角,看夜色漸漸籠罩,看小蠻腰花燈初上是的熠熠光輝,倒影在水中的婀娜夢幻,時間里的一切都那么美好,有朋友,有咖啡,有歡聲笑語,有適合各種心情的音樂和風(fēng)景,那一刻忘卻了煩憂的時間里,我醉在了時間的懷里,就像趙靈兒依偎在我身邊一樣,安靜,踏實,溫暖。
蔡小白跟家里打電話,電話里傳來咿呀的聲音,于是耳邊便想起了帶著鄉(xiāng)音的問候,意思經(jīng)蔡小白解釋大致是問候家里是否還好,關(guān)心念鄉(xiāng)是否吃得怎樣,那么晚了怎么還沒睡覺之類的。于是彭英又發(fā)揮了她母性特有的能力,告訴蔡小白小孩子生病了要怎么處理,不睡覺要怎么處理,一直哭要怎么讓她安心......蔡小白就一直微笑地聽著。
“女人一生完孩子就是充滿了母性?!蔽倚Φ溃拔椰F(xiàn)在看你,都覺得身上有一道光環(huán)?!?p> 彭英笑著卻也不忘了調(diào)侃自己,說:“就像黑夜里的燈塔是吧?”
“那應(yīng)該還沒有到這個級別?”大民接過話來,說道:“也只是在對待孩子的時候充滿了母性。”
一句話就把大民內(nèi)心的酸楚都“告白”了,但是彭英說道:“你要像兒子那樣聽話,我也可以一樣用我母性的光輝來關(guān)愛你。”
大民擺擺手,衣服受寵若驚的樣子說:“我要像兒子那樣,那誰來養(yǎng)家糊口???”
我們大家都笑著,笑這對隨時隨地秀恩愛的家伙,于昊說道:“你們來有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
彭英于是說道:“回家有你好看?!钡悄樕弦廊皇菧厝帷?p> 我于是調(diào)侃道:“師妹可真自信。”話剛出口,心里邊覺得不妙,好在大家都沒有這會兒都隨著樓下的喧鬧聲看小蠻腰開始變換這各種燈光色彩。我也隨著大家往靠江邊的窗邊走去,于昊不知什么時候擠到我身邊輕聲說到:“你還說你沒有喜歡過師妹?”我轉(zhuǎn)身看著于昊說道:“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你看就你當(dāng)真了。”于昊說道:“那可不一定?”我看了看彭英和大民,他們倆人正一起說笑著看江景,于是又說道:“我真是開個玩笑,開玩笑你也當(dāng)真啊。”于昊說到:“我最討厭你們男人開玩笑了?!?p> 也許女人在意的太多,所以會把男人的每一句玩笑話都當(dāng)真,而男人卻往往會放下一些成見和過去,把很多事情都放在笑話里說談。有心的人當(dāng)真了,無心的人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