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諸位遠(yuǎn)道而來昨夜可曾安睡?”
次日清晨,大帳之內(nèi)一班文武早已齊聚一堂,除卻劉備、曹操兩路人馬之外,更有幾員盧植的親信部將。
眾人禮畢,盧植又一一介紹了自己左右的親信。忽而見陳清似乎滿臉倦意,遂奇道:“你小子可是因廣宗軍情而水土不服、寢食難安?”
盧植的豪爽不羈昨日便讓眾人領(lǐng)教過了,自然不會感到奇怪,何況他們也很好奇,陳清昨夜明明很早便入睡,卻為何看起來如此萎靡不振。
最該殺卻又是最不該殺的人,明明臥于自己不遠(yuǎn),明明時機恰到好處,卻又自相矛盾,心有不忍。這種感覺,誰受得了?
見盧植朝自己發(fā)問,陳大官人索性打了個哈欠,拱手扯道:“昨夜清夢見天上諸仙,于一蟠桃盛開之書苑中品嘗仙果,神情各異。然又見天帝忽腳踏五色祥云翩翩而來,好一番天地霸氣,威懾眾仙,清亦是大感驚愕,誠惶誠恐……”
“停停停!”盧植沒好氣的擺擺手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演講,挑眉喝到:“你小子,能不能說重點!”
“行!”陳清見盧植被自己弄毛了,很是滿意的爽朗答應(yīng),稍一沉吟后,答道:“簡單來說,破黃巾之計昨日夜間,清已經(jīng)想到了?!?p> 盧植一愣,隨后面露大喜,急忙催問道:“不知有何妙計?速速與我道來!”
古代謀士大多都有吊胃口的癖好,陳清在穿越前通過各種史書歸納出了這一點。既然來到東漢末年,決定行謀士之路,若不過過這癮,又豈能滿足?
胸有成竹的陳大官人緩緩上前一步,問向盧植道:“若是欲速戰(zhàn)速決,賊寇有黃巾力士守城、刀槍不入,即便是將此地官軍盡數(shù)涌之,亦是不敵,然否?”
雖然盧植不愿意承認(rèn)這個事實,然而數(shù)次交鋒所造成的血一般的事實,不容他否認(rèn)。當(dāng)下,心有不甘的點點頭,嘆道:“若是于野外交鋒,吾等可以騎兵沖之,或以奇謀擊之,然若是于城內(nèi),非數(shù)月不可取也?!?p> “既如此,大人為何不以計謀詐之?”陳清很好奇,身為如今朝廷身經(jīng)百戰(zhàn)、名揚天下的儒將,盧植既然想通這一層,卻又為何不嘗試去詐?若是那張角真是如此心思縝密,又豈會屢戰(zhàn)屢敗被逼入廣宗死守。
“莫要太過小覷賊首?!北R植嘆了口氣,沉聲道:“賊子雖智謀不足,然小心謹(jǐn)慎,即便吾等屢戰(zhàn)屢勝,賊子亦是可將損失降至最低。方至此地時,老夫亦曾欲用計誘之,然其卻是絲毫不顧,即便老夫佯裝軍糧不齊,全軍后撤,他亦是不聞不問,死守此地?!?p> 原來如此……嘶,張角還真是挺難對付的??!
陳清原本有點胸有成竹,可聽盧植如此一說之后,立馬頗感慚愧的搖了搖頭。
前段日子屢屢于辨舌、斗智中嘗到甜頭,便開始洋洋自得起來,以為放眼天下再無敵手,輕視了城中張角。如今細(xì)細(xì)一想,自己只不過是井底之蛙,真正的智囊連見都未曾見過一個。遇上的皆是將帥之才,又有何喜?
善于自我反省,這是陳清最大的優(yōu)點。稍一分析利弊,陳清只覺自己未免有些太過于稚嫩、沉不住氣,隱有坐井觀天之勢,不由自主的自嘲一笑。
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這是他前世的座右銘,今生亦是如此。
雖然盧植的種種計謀未曾得勝,但這卻無法打消他的斗志與決心。僅僅思量須臾,他仍是覺得自己昨夜的計劃或許可行,只不過稍加了一些改動。
陳清沉聲道:“唔,吾軍中別部司馬唐周,曾為張角弟子之一。清以為,可使唐周繞至北門一側(cè),令其夜間忽叩城門,佯裝逃回,隨之計詐張角,曰:‘南門有糧餉將至’。待到約定之日,吾等刻意領(lǐng)大軍守護(hù)南側(cè)小道,再派一軍佯裝送糧,如此一來張角定會深信唐周不疑。待過數(shù)日,再派一員可信之將,佯裝唐周外應(yīng),同樣夜時叩門,入見張角,再言東門有糧草不日便至,定可誘其出城……屆時,大計便成矣?!?p> 原先陳清之計乃是一次誘之,前番聽罷盧植之言后,稍加改動,便成了如今兩詐之局。
眾人聞言皆是大感驚艷,此等妙計環(huán)環(huán)相扣,先假以利益誘之,獲取張角信任,再故技重施,令張角不得不上當(dāng)。此等妙策,評心而論,若是喚作在場任何一人,都絕對有可能上當(dāng)受騙,不得不信。
高坐主位之上的盧植,縷著泛白的胡須,搖頭嘆笑道:“此等妙計,可謂天下至奇!以人心為餌,先是做戲博其信,遂又借其信,詐之城。環(huán)環(huán)相扣,妙不可言。雖看似平淡,卻又滿載真理,老夫,佩服!”
言畢,但見盧植誠懇萬份的起身走至陳清身前,竟是如其所言一般,拱手施禮,令在場所有人大感驚愕。
陳清倒是有些見怪不怪。當(dāng)初于徐州之時,陶謙亦是這般禮賢自己,如今只不過換了個老頭,想想也倒沒覺著什么,隨便打了個哈哈,就扶起了盧植。
“道明之計,足以謀天下人!”見自己的摯友能出如此絕妙之計,曹操亦是大感欣然的朗聲贊道,心中大笑:能得道明輔之,此生無憾矣!
“陳大人,實非常人也!”另一位梟雄劉玄德淡淡嘆了口氣,昨日初會之時陳清對他便是不冷不熱,如今見其光芒大顯,忍不住長嘆一聲,感慨人不遂人意。
就在眾人一陣感慨之際,沉默許久的張飛,忽而放聲大笑,拄著丈八蛇矛,大呼道:“對對,俺老張亦是此意,昨日便與陳大人商量好的。大哥、二哥,不信你們問陳大人?!?p> 言罷,乘眾人尚未回神之際,偷偷用超長的蛇矛碰了碰陳清,朝他狂拋媚眼。
見眾人復(fù)將目光投向自己,陳清只覺得這個活寶甚是好笑,無奈答道:“然也,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翼德粗中帶細(xì),鋼中帶柔,諸君莫要被其外表所惑也!”
張飛見陳清如此上路,還替自己說好話,心中感激之余,骨頭輕的毛病又犯了,立馬借勢笑道:“陳大人謬贊、謬贊,俺老張雖有急智,但若是公諸于世,將來人人都防我一腳,那該如何是好?”
“翼德兄所言極是。”陳清很配合的點了點,忽而扭頭向一旁心情大好的盧植,壞笑道:“所以,清正思是否諫言盧中郎,改令翼德兄為文官,棄矛改筆,想來如此,翼德兄定能更好的施展腹中所學(xué)。”
陳清此話一出,在場的幾個聰明人立馬憋著笑意揉起了肚子。
飛爺一聽大急,連忙擺手道:“不可不可,俺、俺還是出去看看是否有士卒懈怠為妙!”
言畢,向盧植請命辭退,哧溜一聲便竄了出去,不見人影。唯獨營帳內(nèi)傳出了一片哄堂大笑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