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初……莫要怪操,欲治亂世當用重法,若實非無奈,操又豈愿眼睜睜看著這數(shù)千將士互相撕斗而死?若今日是你先入皇宮,恐怕?lián)p兵折將的便是操吧!
與陳清并肩走下城頭,曹操心中雖有愧于袁紹、袁術,然而偏黑的臉上卻看不見任何的情緒變化。徐步走至二人身上,曹操深深看了眼袁紹,終究忍不住嘆了口氣。
“曹阿瞞,我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
袁紹因憤恨而緊咬的牙關咯吱作響,握著寶劍的手隱隱發(fā)顫、青筋暴起似有發(fā)飆之態(tài)。只見他一把抓起曹操的衣領,怒聲斥責道:“你我七歲便識,深交二十余載。今日你若欲將紹置于死地,紹無話可說,權當是瞎了眼,看錯了人!然而這數(shù)千將士呢?他們可曾有半點虧欠于你?!”
不得不說,袁紹的戲碼演的很足,也很會說話,把大義、大道搬了出來,更是俘獲了他本部殘余士卒的忠心。縱然是狡詐如陳清,亦忍不住于心底贊嘆,其不愧是漢末最大的軍閥之一。
比之袁紹的氣憤填膺,怒火沖天,袁術反倒顯得較為平靜,陰冷的目光飽含了最深處的怨氣,直指陳清,冷笑道:“今日之計,恐怕又是這‘狡狐’出的罷!好一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袁術佩服!”
陳清很大方的攤開雙手,頗感好笑的看了袁術一眼,復而朝袁紹一笑道:“今日之事又非清一人料到,本初兄帳下那郭先生,亦是所料不差。再說了,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唔,這話你們可能沒聽過,反正就這意思。若非吾等二人提前動手,恐怕今日被封鎖于皇宮外的,就成了我們……三個!”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當著三個漢末梟雄、軍閥的面,陳清覺得有些話攤開了說比較好,而且按照袁術的脾性,若得知袁紹早知此事,卻不通曉,必定會怨恨更深以往。
果不其然,陳清此言一出,袁術立即將目光投向了袁紹,見他面容驚愕、意外、又略帶慚愧之色,頓時猜到了此間奧妙,憤恨的握緊拳頭,再次冷笑道:“沒想到時至今日,最愚蠢不堪的竟是在下,哈哈!好一個大兄,好一個從小玩到大的摯友!哼,袁術才智頗低,無與各位為伍之能,告辭!”
言畢重重甩了下袖子,幽怨的看了三人一眼,轉(zhuǎn)身就要離去。但卻未曾想到,向來意見不合,屢次被自己嘲諷的陳清竟是忽然一把勾住了自己的肩膀,微笑道:“唔,我想去喝杯酒,走,一塊兒去吧!”說著,竟是拖起他就朝酒樓的方向走去,不顧袁紹滿臉的詫異。
見二人漸行漸遠,曹操嘆了口氣,指向?qū)m內(nèi),搖頭道:“本初,借一步說話罷?!?p> 袁紹望了眼左右士卒陰晴不定的目光,心頭咯噔一跳,點頭應允,跟上了曹操的腳步,邁入了宮內(nèi)。
“你我相識卻又二十三載,還記得初次相識是因操揍了公路一頓,你身為大哥幫他報仇,狠狠與操纏斗了一番?;貞浲?,猶如夢境初醒,那時之歡愉如今卻已全然不見吶!”曹操長長嘆了口氣,朝宮內(nèi)正在清掃戰(zhàn)場的士卒點點頭,轉(zhuǎn)身看向袁紹,嘆道:“道明常言:官場如戰(zhàn)場,優(yōu)勝劣汰、物競天擇。如今想來卻是如此,若今日捷足先登者是本初,恐怕操亦是會憤恨不已。”
“如此看來,孟德倒是先君子后小人,而紹卻是先小人后,亦是小人了?哈哈,不冤、不冤吶!”袁紹見曹操把話說開了,一時間心頭的怨氣倒也化解了不少,遂開口問道:“郭圖之計從未外泄,不知孟德與道明又是如何知曉?”
“此事,操亦是今日方知?!辈懿僮猿耙恍?,嘴角泛出了幾抹苦澀,搖頭道:“道明言數(shù)日前曾見數(shù)人徘徊于營外窺伺,便派人跟蹤,見是向本初府中走去,幾經(jīng)推敲便猜的了一二。唔,今日之安排皆是他所部署。之前領兵入宮時,操亦是不知其中緣由,還忍不住揍了他一拳,如今想想,于心難安啊!”
袁紹有些驚訝的望曹操一眼,許久長嘆一聲道:“道明實乃怪杰!僅是坐于府中,便可知紹心中謀劃,怪杰吶!孟德有他輔佐,當真是好福氣呢!今日戰(zhàn)時,紹曾想過,若是那日聽他所言行這反間之計,恐怕早已功成名就,哪還有今日之禍水?思前想后,只能怪紹太過執(zhí)念于聲明二字……”
一個是歷史上出了名狡詐、厚黑的魏高祖曹操,一個是虎踞河北執(zhí)掌大漢四州之地的梟雄袁紹,誰能想到,在名震天下、流傳百世的官渡之戰(zhàn)前,二人竟是如此無話不談,相交于心?
曹操頗感贊同的點點頭,見袁紹隱隱有所醒悟,亦是為好友開竅而感到高興,繼續(xù)說道:“本初,汝等請何進調(diào)外戚起來,所為的自然是鞏固政權,不讓宦黨、其余士族有機可乘。然而又可曾想過,引狼入室一說?西涼刺史、前將軍董卓雖于治地頗具盛名,但入的京畿之后呢?其兵力、實力遠勝于汝等,更兼西涼鐵騎,屆時若其反心,如何是好?請神容易送神難,唔,此話是道明所言。到時候,恐怕是耗盡兵力、費勁心機,亦是無法將之趕出洛陽?!?p> “孟德所言,紹亦思索過,然往年與董仲穎曾有些許交情,嘗聞其痛恨宦官、憂國憂民之心,想來定不會是狼顧之人?!睂τ诓懿俚膽n慮,袁紹表示理解,只不過當年與董卓相交頗深,把酒言歡數(shù)次,倒也覺得他不像是那種噬主、賣友之輩。
曹操嘆了口氣,見袁紹仍是執(zhí)迷不悟,大感好笑道:“操與本初之情誼,比之本初與董卓,熟優(yōu)熟劣?”
袁紹一怔,自然是相交二十多年的曹操要來的可靠多了。但話未出口,忽然想通了什么,皺眉苦思許久,拍腿驚呼:“吾等相交二十哉亦會因?qū)m廷政權而心生間隙,那董仲穎又豈會不欲掌權?!幸得孟德提點,否則恐有大禍!如今董卓距洛陽尚有三日,吾等應立刻請奏圣上,責令其趕回駐地!”
這廝總算是想通了。
曹操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瞇起雙眼笑道:“今日操請本初挪步一談,其實是想言明一事。如今洛陽兵力薄弱,宮內(nèi)宦官、士人之死,你也看到了,朝綱自然落入吾之手中。然而,操念及才識微薄,不堪重任,故此欲請本初、公路一同議事,同理朝政,不知本初意下如何?”
袁紹本以為今日兵力驟減,尚需數(shù)年方可重振旗鼓,未曾料想曹操竟是愿將權力分享給自己,一時間竟是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這光屁股長大的兄弟越看越看不透,好像之前將自己堵在宮廷外的曹操和面前的曹操是兩個人一樣。
遲疑了許久,方才木訥的抱拳沉聲謝了幾句。
呼,本初尚易解決,殊不知道明那頭的公路,可曾說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