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云毅為避免家人過分擔(dān)心,只揀好的地方說,添油加醋,滔滔不絕,直把個澎湖描繪成了人家仙境一般。
丁家人聽的居然人人心馳神往,丁遠(yuǎn)肇居然也面帶微笑。那澎湖他是去過的,哪里和兒子描述的有半分相像?
自己兒子非但得到圣上器重,被升為澎湖守備,而且更加難得的是,居然知道關(guān)心別人,不讓家人為自己操心了。
“舅舅,舅舅,我要去澎湖,我要去澎湖?!毙∵t瑞大聲叫出來。
“好,等你再長大一些,舅舅一定帶你去?!倍≡埔阈χf道。
遲瑞歡呼一聲,酒桌上的人也都忍俊不禁。
丁遠(yuǎn)肇收住笑容:“圣上這次宣你進宮所為何事?”
“問了一些澎湖、臺灣情況?!倍≡埔阈闹欣卫斡浀猛醭卸鞯膰诟?,并沒有把自己和崇禎談話的全部內(nèi)容說出來。
丁遠(yuǎn)肇聽著點了點頭,又仔細(xì)叮囑了丁云毅幾句,無非是些什么既得皇上信任,當(dāng)要盡忠報國之類的話。
接著又說起此次丁遠(yuǎn)肇奉圣回京,是要讓其出任兵部侍郎,福建贊理軍務(wù)一職便也不再擔(dān)任。
丁云毅覺得有些可惜。雖然這個父親也不怎么照顧自己,但他到底是福建贊理軍務(wù),自己做事別人多少都得看在丁遠(yuǎn)肇的面子上?,F(xiàn)在他調(diào)回了京城,雖然成了兵部侍郎,但究竟是天高皇帝遠(yuǎn),一些事情便也難說得很了。
“澎湖那是朝廷重中之重?!痹诟=ù暨^的丁遠(yuǎn)肇深知澎湖之重要性:“你在那里需得謹(jǐn)慎小心,一刻不可怠慢,要有什么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你在澎湖所為我也聽說了,勇則勇矣,但卻欠缺一個穩(wěn)字......”
他說一句,丁云毅便應(yīng)一聲。好好的一個家庭聚會,倒弄成了朝廷廷議一般。
“項文?!蓖跚搴夂鋈婚_口說道:“我是你的姐夫,有些話當(dāng)提醒你一番。鄭芝龍雖然手握重權(quán),但究竟是海盜出身,和我等身家清白的朝廷官員不可同日而語,千萬不可和其走得過近。你可得時時刻刻記得這些。再有一遭,紅夷竊據(jù)大員,項文當(dāng)尋覓良機,不辭辛苦,親往大員,對紅夷曉以大義,督促其當(dāng)安分守己......”
你大爺?shù)?!丁云毅心中罵道。讓老子去臺灣和那些荷蘭人講道理?你當(dāng)官當(dāng)真當(dāng)?shù)蒙盗?,怪不得沒有人愿意搭理你。
又吃了一會,丁遠(yuǎn)肇今天等兒子的時間長了,有些困頓,眾人見了也便散了。王清衡夫婦住處離此不遠(yuǎn),先行告辭。葉原先夫婦今夜便在這里借宿。
丁陳宛荷又拉著兒子說了會話,便讓蔣奇帶著小少爺先去休息。
回到自己房間,丁云毅也有一些累了,打了個哈欠,讓蔣奇先去休息,自己檢查了下傷勢。
有些傷還得好好將養(yǎng)一段時間,這要是讓母親和自己兩個姐姐見到,還不知得擔(dān)心成什么樣子。
正想上床休息,忽然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丁云毅打開門,略吃一驚,居然是自己的二姐夫葉原先來了。
葉原先手里拿著一個食盒,拎著一壺酒,笑嘻嘻的進來:“項文,晚上一定沒有喝好,來,姐夫再和你喝上一會。”
丁云毅莫名其妙,心里猜測這么晚了葉原先來找自己必然有事,也不多說,關(guān)好了門,轉(zhuǎn)身,見葉原先已經(jīng)把幾只菜拿了出來,又在兩只酒杯里倒上了酒。
“項文勇猛,天下盡知,我這個做姐夫的也面上光彩,這杯酒是我敬你的。”葉原先話里帶著討好說道。
丁云毅陪他喝了一杯,也不拐彎抹角:“姐夫找我有事吧?”
“是啊,是有一些事情?!比~原先放下杯子,嘆息一聲:“項文那,雖然我是個吏部的員外郎,是個京官,可你不知道京官的苦那......”
他喋喋不休的訴說著,丁云毅聽的眉頭緊皺,也不知道他究竟要說個什么意思。
葉原先說了半晌,忽然道:“這次你父奉旨?xì)w京,和他一起卸任的還有泉州知府。原本朝廷已經(jīng)委任了新的泉州府,但誰想到那人突發(fā)重病,便也無法上任,因此這泉州府的位置便空缺下來了......”
丁云毅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這個姐夫是盯上了泉州府的位置。
京官雖然受人尊敬,但要論到好處,卻遠(yuǎn)遠(yuǎn)不如一個地方實權(quán)官員了,所以那些當(dāng)京官的一旦看到什么地方有空缺了,都打破著腦袋想去那里,這葉原先也不例外。
但他來找自己做什么?難道讓自己去和王承恩說情?可以王承恩的性格,非但不會答應(yīng),反而沒準(zhǔn)還得把自己大大斥責(zé)一番。
只聽葉原先說道:“項文,你不要誤解了我的意思,在朝廷里我也有一些認(rèn)得的人,自己還能活動活動。不過,我現(xiàn)在手里還缺一些銀子......”
丁云毅終于明白了,這位是來找自己借銀子的。可就奇怪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手里有銀子?自己進京之前,還不過是個小小把總而已,一個把總到哪里去弄銀子?
“項文。”葉原先忽然壓低了聲音:“前段時候朝廷接到福建巡撫鄒維璉的奏本,說紅夷艦船‘維京人’號失蹤,紅夷向福建方面提出抗議,但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維京人’號和上面攜帶的大批財物,此事便也不了了之。我想,這事怕和你有關(guān)系吧?”
丁云毅眼睛一下瞇了起來,心中卻是大駭,葉原先是怎么知道“維京人”號失蹤和自己有關(guān)的?
“項文勿慌,你姐夫是斷然不會出賣你的。”葉原先趕緊道:“何況這事也沒有證據(jù),你抵死不承認(rèn)也便是了。你姐夫也絕不是因此而來敲詐你,實在是我現(xiàn)在手頭銀子不足,又想著泉州府的位置,沒奈何,才來厚著臉皮和你開口的。你放心,一年之內(nèi)我一定把借你的銀子連本帶利如數(shù)歸還!”
丁云毅并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在那沉吟了會,這才問道:“你憑什么說我和‘維京人’號的失蹤有關(guān)?”
葉原先一笑:“這是你姐夫的一個秘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