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的不悅，陳晚榮完全理解。對于他們來說，有得賺就賺，一貫錢已經(jīng)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目了，陳老實做一個木桶除去材料錢不過賺二三十文的工錢，一貫錢陳老實要做四五十個桶才能賺夠。而陳老實一年下來，頂多不過做二十來只桶，加上犁一年也就凈賺一貫錢。陳晚榮居然一口回絕，這實在是太意外了，要二老不怒都不行。
只是有一個道理他們沒有想到，也不明白，那就是壟斷的優(yōu)勢，陳晚榮擁有壟斷權(quán)利，占據(jù)著主動，李清泉不得不求著陳晚榮。
要是李清泉拂袖而去，陳晚榮的話已經(jīng)說得明白，他會賣給別家，那樣的話李清泉的生意會大受影響。這道理，李清泉是懂的，明知陳晚榮逮著機(jī)會在擴(kuò)大生意，搞“促銷”，還不得不忍住，問道：“晚榮，你要多少才好做呢？”
李清泉的這種反應(yīng)在陳晚榮的意料之中，對這事陳晚榮早就想好了，只是不能直接說要多少多少，而是摸著下巴，故作沉吟。他這一故弄玄虛，把個李清泉的胃口給吊得老高，抑止著心跳，打量著陳晚榮：“晚榮，你說話呀?！?p> 陳晚榮很是為難的道：“李老爺子，說實話我也想盡量滿足您的要求，只是那樣不好做，您看這樣好不？您要十斤的話，我放下其他的活兒，馬上就給您做。您也知道的，現(xiàn)在正是農(nóng)忙的時節(jié)，活兒也挺多，我這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把地里的活兒往后放放?！?p> 這不過是籍口，陳老實老農(nóng)民一個，一心念叨著的就是他那一畝三分地，對這話很是贊同，忙摻合進(jìn)來：“李老板，我們的地還沒有清理，肥也還沒有弄，還得去借牛犁地，活兒比地上的灰還要多?！?p> 李清泉在生意場上打滾了一輩子，哪種籍口沒見過，哪會不明白陳晚榮的用意，依舊是一臉的親切笑容：“晚榮，能不能少點？五斤，怎么樣？我先去試用，若是好用的話，我再來找你。”
火堿出現(xiàn)在唐朝，肯定會引起轟動，具有無限廣闊的前景，但是現(xiàn)在想憑火堿脫貧致富，陳晚榮還不敢想。原因在于一是制造難度比較大，搖搖試管，做做小實驗是簡單，一旦投入生產(chǎn)復(fù)雜性才會暴露出來，這點搞科研的朋友們都會明白。二是市場還沒有打開，最重要的是陳晚榮還沒有一文錢的本金，要想把火堿推向市場，靠火堿發(fā)財還不是他目前處境能做得到的，做為遠(yuǎn)景規(guī)劃還是不錯。
李清泉這一登門索火堿是一個機(jī)會，是賺取更多本金的機(jī)會。多五斤與少五斤，對于李清泉這個家大業(yè)大的土財主來說沒什么關(guān)系，但對陳晚榮的關(guān)系就太大了，多兩貫半和少兩貫半對處于赤貧之境的陳晚榮來說截然不同，多兩貫半本錢他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哪會同意李清泉的意思，也是一副可親的笑容：“李老爺子，說實在的五斤很不好做，十斤我也是看在您的金面上勉為其難，要是換個人他不要二十斤我不會給他做?！?p> 要是用純堿處理那些好處理的鮮皮，用火堿處理干皮老皮的話，五斤火堿足夠一個月用的了。只是，陳晚榮處于主動位置，李清泉很被動，若是不依從的話陳晚榮真要把火堿賣給別家，別家擁有更多的貨源，就可以用更低的價格出售皮革，李清泉就更加競爭不過別家了，這是李清泉最擔(dān)心的。
“晚榮，十斤我一個月也用不完，多了也沒用呀。你能不能想個辦法，做五斤給我?！比羰且缽牡脑?，那就是服軟了，李清泉心里很不是味兒。
以往自己要買東西只要放點風(fēng)聲，賣家就跑來求著自己買。今兒卻是顛倒過來了，自己明明是花錢的，卻還要求著陳晚榮這個賣家，好象自己的錢多得沒地兒使了一樣，李清泉覺得很別扭。
這就是壟斷的好處！
陳晚榮臉上的笑容更甜了：“李老爺子，您這話就有點沒道理了，用不完您就要想辦法用完?！?p> 這是什么混帳話？李清泉有點窩火，你以為我的錢多了沒處使，拿來浪費？他的念頭還沒有轉(zhuǎn)完，只聽陳晚榮接著往下說：“李老爺子，您聽我把話說完。干皮老皮沒用處，不是當(dāng)作垃圾給扔了，就是任其腐爛，您何不低價收過來做皮革呢？那些農(nóng)戶，屠宰場誰個沒有點皮呢？壞了也是壞了，您只需要花點小錢就能收過來，您的貨源不就更廣了，您的買賣就會越做越紅火?！?p> 這話很有道理，李清泉驚異的打量著陳晚榮，心想陳晚榮什么時間有這么精明的生意頭腦了？
“李老爺子，恕我說句實話，以您的實力難以和別家競價收購鮮皮。人家是攤子大，面兒廣，本金雄厚，收到的鮮皮也比您多，相應(yīng)的他們的貨源非常充足。您呢，只能在這方面下下功夫，才有超過別家的機(jī)會?！标愅順s一口說出陳清泉的弱點，末了還來一句漂亮話：“李老爺子，我說得太直，你不要往心里去。”
李清泉這個土財主就好他那三分面子，要是有人敢在他面前這樣說話，他肯定老大不高興，陳王氏和陳老實深知他的脾性，忙斥責(zé)：“晚榮，不要亂說話?！?p> 他們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李清泉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臉上泛光，眼珠好象明燈，不住的轉(zhuǎn)著，很明顯陳晚榮這話說到他心里去了，正在思慮得失。
他居然是這種反應(yīng)，陳王氏和陳老實很是驚異，暗暗稱奇，心想他什么時間轉(zhuǎn)了性子？
陳晚榮抓住機(jī)會叮囑一句：“李老爺子，這是機(jī)會！您得抓住機(jī)會，才會把買賣做大?！?p> 皮對于農(nóng)戶來說，還真是個難事。鮮皮是好賣，可是有些農(nóng)戶離收購處太遠(yuǎn)，家里的活兒又多，專門跑一趟又不劃算。放一段時間的話，失了水份，買家不要，只能任其腐爛。
要是自己能夠處理失了水份的皮的話，那就是通吃了，這貨源一下子就擴(kuò)大了許多，生意就可以做得更廣。至于火堿這里的投入可以從皮革那里補(bǔ)回來，只需要把皮的收購價格稍微壓一壓，這錢就回來了。
這生意只賺不賠，李清泉在大腿上一拍，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晚榮，十斤就十斤。你什么時間給我做好？越快越好。”
早一天拿到火堿，就早一天投入生產(chǎn)，早一天賺錢，李清泉能不急嗎？
要是說很快就可以做好，那也顯得火堿太容易了，陳晚榮想吊吊他的胃口，推他個三五天，沒想到陳老實嘴快，搶著回答：“李老板，您放心，明天就給您做好。其實也蠻……”本想說也蠻簡單的，幸好陳再榮機(jī)靈，在他背上一拍，陳老實才把這話吞進(jìn)肚里。疑惑的看著陳再榮：“你敲我做啥呢？我是你爹，沒大沒小的?！?p> 陳王氏可比他機(jī)靈多了，瞪了他一眼，斥責(zé)起來：“咋啦？再榮就不能敲你啦？晚榮和李老板說事兒，你聽著就是了，多甚嘴呢?！?p> 陳老實這才明白過來，自己真的是太老實了，居然實話實說，忙閉緊嘴巴。
李清泉是個精明人，陳老實這一暴露機(jī)關(guān)，他已經(jīng)明白了，陳晚榮只得打消吊他胃口的念頭：“李老爺子，我什么都沒準(zhǔn)備，要給您做的話還要去買原料。我盡快，看明天能不能給您做好。不過，要是做出來，您不要我怎么辦？”
“哪會呢？我一定要，肯定要！”李清泉拍著胸脯表示自己的堅決，末了這才明白過來陳晚榮是要他預(yù)付訂金，掏出一貫錢遞給陳晚榮：“這是訂金，晚榮你先收著。要是我不要的話，你不用退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标惱蠈嵖粗~錢，眼里放光，右手伸出就要去接過來，陳王氏瞪他一眼，只好把手收回來，在頭上搔癢：“幾天沒洗頭了，有點癢呢。”
李清泉肯定會要火堿，這點陳晚榮深信不疑，只是陳晚榮不想用家里的錢來采購原料，這才暗示李清泉付訂金。有了這訂金，陳晚榮就可以不用家里一文錢開始他的發(fā)家之路了。
事情已經(jīng)辦妥了，李清泉大為放心，站起身告辭：“晚榮，這就麻煩你了。我事兒忙，先回去了?！?p>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有談呢，陳晚榮哪會讓他說走就走，笑道：“李老爺子，您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再給您看一樣?xùn)|西，可以讓您的皮革更加優(yōu)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