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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臣當(dāng)?shù)?/h2>

第十四章 人在戲中

佞臣當(dāng)?shù)?/a> 樓赫 3262 2011-02-15 07:45:14

    第十四章人在戲中

  冬雪初降,千樹萬樹,如梨花盛開。天空中遠(yuǎn)遠(yuǎn)近近地飄著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天還沒有完全暗,一頂轎子緩緩落在了宮門口。

  我撣了撣飄在肩頭的雪花,阿元忙撐開傘,我微微瞇眼,一腳踩下去,有些松軟,雪已經(jīng)積到了腳踝。十一月中旬才剛到呢,真是一年比一年冷,雖然披著白色的狐裘大衣,我仍然覺得冰寒。

  一群公公提著一盞燈籠,快步走過來,對我行禮,領(lǐng)頭的是雍翠宮許皇后跟前的邵公公,這人跟著皇后有些年頭了,年紀(jì)不小,在宮中也算是三大太監(jiān)之一。

  “奴才見過公子,皇后娘娘讓奴才來迎接?!?p>  今日是太子劉環(huán)十五歲的生辰,許皇后邀請各位世子公子小姐到太和宮聽?wèi)?,我亦在邀請之列?p>  這日,正是景靈十八年的冬天,殷子叔代理監(jiān)國,劉國天下,攝政王朝。

  我到太和宮的時候,戲已經(jīng)開始,依依呀呀地唱腔,我并不喜歡,無非是賣了太子殿下生辰的面子。許皇后珠翠環(huán)繞,笑容可掬,招招手道:“阿銀你可是遲到了,該罰?!彼f得親切,好似我就像是她的親生兒子,在這一點(diǎn)上,我深刻的認(rèn)識到這位皇后的深藏不露,明明知曉我殷家的權(quán)勢威壓有礙于他兒子的大統(tǒng),但表面上看上去比誰都親切。

  我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皇后娘娘吉祥。”

  她指指身邊的位子,笑得和藹:“杵著做什么,快些過來,來人啊,去備些殷公子喜歡的梅花糕點(diǎn)?!鄙磉叺膶m女翡翠語笑嫣然:“娘娘,這還用您說,早就備下了。”

  我走過去,她的位子在第一排,這下子可驚動了不少人,目光紛紛集中在我身上,這些年來我也少不了受人關(guān)注,如此注視已經(jīng)不算什么,咱這臉皮厚著厚著也就習(xí)慣了。

  “喲,這幾個月沒見著,可是越來越俊美了,阿銀已經(jīng)十三歲了吧,想必京中姑娘都芳心暗許不少,這人真是和攝政王當(dāng)年一樣,名滿京城的公子,少不得有風(fēng)流之名?!痹S皇后雖故意壓低聲音,但人都挨著坐,只要一兩個聽見能不傳開嗎?

  “娘娘說笑了?!?p>  許皇后拉起我的手,親切地說:“有看中哪家姑娘沒,有了一定要告訴哀家,哀家一定替你保媒。”

  在這么說下去還真指不定她點(diǎn)個鴛鴦譜,那還真是危險,我只能扯開話題道:“娘娘,今日可是太子殿下的生辰,殷銀今日里雖然遲到了,總還是要恭賀一番。”

  “好,去吧?!彼@才放行。

  劉環(huán)就坐在許皇后右側(cè),和我就隔了一個許皇后,早就知道我來了,卻不做聲,俊朗的外貌隨著年齡的推移更加出眾,皇家的基因向來優(yōu)良,我這么一看,倒想起劉思齊,當(dāng)年唯一與我親近的人,卻被一道圣旨逐出了京城,景帝應(yīng)該是為了杜絕兄弟相爭流血,殷子叔并非真心要支持劉思齊,也沒有挽留他留在京城,想起來,我對他還有一分歉疚。也許他對我也并非全是真心誠意,只是也只有他肯帶我游賞京城,去斗蟀樓看斗雞,去東市淘外國商人的東西,那點(diǎn)點(diǎn)滴滴,無疑在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空虛心靈上,留下一筆。今年秋季的斗蟀大會,樓開月再次說起劉思齊,這四年來,也不知他過得如何,有時候人在近前覺得沒什么,真的走了,反而落寞。

  “殷銀恭賀太子殿下生辰,祝太子殿下福壽雙齊?!蔽业褪祝喙庖妱h(huán)微微點(diǎn)頭,算是打過招呼,并沒有什么交談,這幾年他都是上朝堂聽政,卻不能發(fā)言,話是越來越少了,走近的也不過葉舒華與八重云光。年前八重云光去了西南,在軍營里面歷練,我也許久不曾見到。葉舒華文采出眾,人品剛正不阿,人如清泉,相貌俊美,有“清泉公子”的雅稱,而亦有人與我拿他作比,落了個“浮華公子”的名聲,意為“表面上動人而實際內(nèi)容空虛、無用。一是華美、淫逸、物欲橫流,所謂溫柔富貴鄉(xiāng);二是浮躁、虛榮、自憐自戀、沒有根底。”我如今的臉皮已經(jīng)千錘百煉,當(dāng)然不會取笑清流黨人的這些晦澀謾罵,任爾東西,我自巋然。

  我的目光越過太子劉環(huán),其后坐著碧綠色艷影,相比之四年前出落得更加美艷動人,那雙眼睛撞到我的目光,隨即浮起一絲不怎么友善的笑意,遭遇白眼。這人當(dāng)然就是原柳州翁主,現(xiàn)太子妃許碧枝許大小姐,許皇后的親侄女,深得皇后和太子的寵愛,在半年前與太子完婚,如今已經(jīng)梳成了婦人發(fā)髻,可惜那鄙夷與不屑的傲慢態(tài)度與四年前在酒樓的處于一樣,從來未變。我的目光很自然地瞥開,有一道微微憂愁的目光看向我,那雙眼大大的,眼角下垂,有些無辜,惹人憐愛,巴掌大的臉,那雙眼睛出奇地明亮,十四歲的楊寧心,我的故人,和許碧枝一起嫁進(jìn)東宮,額前垂落的細(xì)細(xì)發(fā)絲似是沾上了冬夜的寒霜,眼中纏繞的霧氣,似真似幻,更添一分楚楚動人的美感。

  我猶記得那夜,她無聲地說著再見,那雙大大的眼睛里,有強(qiáng)忍的淚水。我對她微微點(diǎn)頭,她卻是避開我的目光,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翡翠沏茶,淡綠色的茶水在婉轉(zhuǎn)的唱腔中流淌,我端起茶水,輕輕哈了一口氣,好暖暖有些僵冷的手指。

  臺上的戲演得正熱,似是講前朝的一個賢德大臣,為民請命,在先皇逝世之后力保太子登基,幫太子治理天下,最后出現(xiàn)“祥泰盛世”的故事。婉轉(zhuǎn)圓潤的唱腔我是不怎么精通的,我也不怎么上戲樓聽?wèi)?,這出戲卻是聽說過,有一日在坊間遇到樓開月,與他同席,便聽得有人在說這部戲,當(dāng)然其人用意頗深,諷刺現(xiàn)在的攝政王殷子叔大權(quán)獨(dú)攬,欺負(fù)年幼太子,將那賢能的大臣和殷子叔說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樓開月當(dāng)時饒有興味地看著我,那雙眼里似是好奇我的反應(yīng),而我,沒有反應(yīng)。

  今日在這太和宮,好巧不巧,遇到了這出戲,不知是人在戲中,還是戲說其人。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沒想到我離開一小會,你便坐在了這里?!鄙砗髠鱽砺杂行┑蛦〉穆曇?,處在變聲期的美少年八重紫,那顆朱紅色的淚痣如冬日紅梅,泫然欲滴。

  “怎么會?!蔽姨裘?,這人老愛與我抬杠,四年前認(rèn)為他是一個溫和從容的小小少年,越長大越愛找我的碴,雖然不似他大哥那番鄙視,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抑揚(yáng)晦澀的語調(diào),也著實令我頭痛不已。

  八重紫眼尖看見那盤梅花糕,細(xì)長白皙的手指捻起一塊,嘗了一口:“果然還是阿銀面子大,皇后娘娘有這好東西就留給你?!蔽乙膊恢篮螘r起,他開始叫我阿銀,我想不通我是怎么和他這番熟識地步,摸不透這位美少年的想法。

  陳貴妃依舊美艷不減當(dāng)年,坐在我左側(cè),之前因為許皇后一直與我親和,沒有插話,這位貴妃為人跋扈囂張,她的資本強(qiáng)硬,她本出自相州陳氏,為相州司馬陳安之女,陳氏是劉國有名的世家,不論財富或是資歷都是一等一,比之柳州許氏都要上一層樓,她在宮里,對許皇后都不假辭色,也難怪劉思齊小小年紀(jì)封王,或許景帝也料到了日后劉思齊必將成器,早早做了他王爺?shù)陌才牛w離京城去了封地琛州。

  “阿銀,前幾日我讓人送去的白玉蓮臺如何?”有道是竟州魚糧相州白玉,兩地皆是物產(chǎn)豐饒,富足有余,竟州于江淮一帶,相州靠海,都是劉國有名的富足之地,陳貴妃出手大方,前幾日差人送來了一尊白玉蓮臺,那白玉毫無瑕疵,細(xì)膩溫華,堪稱玉中上品,我雖不是愛玉之人也見之欣喜,在市面上是有價無市。她與我殷家交好,自然也是存了日后劉思齊奪位大業(yè)的心思。

  我淡笑:“殷銀自此謝過,娘娘真是好大的手筆。”

  陳貴妃眼睛似是瞟過許皇后,溫聲道:“你喜歡就好,那不過也是死物,上個月相州送來了兩尊,我看著討喜,想你應(yīng)該會喜歡,當(dāng)年思齊在的時候也常常想到你,如今他不在京中,我作娘的,也將你看成自己孩子一般。”這話真是說得滴水不漏,既顯擺了相州陳氏家大業(yè)大,又暗示劉思齊對我友好,讓我不要忘記舊恩,更刺激了許皇后一把。

  許皇后笑得有些勉強(qiáng):“妹妹出手果然大方?!?p>  陳貴妃笑得更加濃郁,微微有些圓潤的下巴微抬,余光掃過那盤梅花糕點(diǎn),輕聲道:“哪里又有姐姐有心?!?p>  我坐在中間,看兩遍兩位女人暗中已經(jīng)較量過一輪,戲臺上的戲已經(jīng)到了高潮,不由一笑。八重紫嘴角上揚(yáng),眼睛中閃過一道幽光,兩指輕輕一彈白胎瓷杯,聲音優(yōu)雅圓潤,在一片依依呀呀的曲調(diào)中鉆入我的耳朵。

  八重紫“呵”的一聲,似是輕嘆,又似輕笑。

  我見在座似是少了一個人,細(xì)細(xì)想來,竟沒有看見七皇子劉袁熙,眾人都將之忽略,想起他五歲喪母,雖然寄養(yǎng)在許皇后的雍翠宮中,到底許皇后有親兒子,可能將那癡兒忘卻了吧。心中不由一嘆,那雙空洞的眼閃過眼前,宮中的暗斗都與他無關(guān),也許,這樣的皇室子弟能活得更從容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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