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靖柔出嫁后,雖然只是少了一個人,可家里上下明顯感覺到更加冷清了,原先有陸靖柔帶著,姐妹四個還經(jīng)常一處玩笑,每次晚上去給陸萬林請安都要說下一番,如今少了一個領(lǐng)頭的,陸宛君便是最大的。
偏她文靜靦腆,不愛說話,另兩個呢,陸寶菱活潑,每每有刁蠻之語都是陸靖柔壓制,可陸宛君聽了卻只是一笑,陸如玉在陸萬林面前也不多話,這樣一來,每每坐著都是相顧無言,陸萬林也覺得索然無味。
陸寶菱只是嘆氣:“姐姐什么時候回家啊?!标懲鹁犃诵闹幸击?,嫁人叫做歸家,只怕如今鎮(zhèn)國公府才是大姐的家呢,大姐再來,只怕就是客人了。她嘆了一口氣,教陸寶菱下圍棋。陸宛君下棋最好,就是陸萬林和她下棋也是輸贏參半。
三日后,便是陸靖柔歸寧的日子,一大早陸萬林便叫人開門迎客,可足足到了中午一對新人才來到,陸靖柔臉上帶著一貫的笑容,陳文寧卻有些尷尬。
二人給陸萬林行了禮,陸靖柔這才道:“有一些事情絆住了,來晚了,祖父可不要生氣?!标懭f林也知道鎮(zhèn)國公那么一大家子的事情,也沒有說什么,叫了陳文寧去書房說話,陸靖柔便被陸寶菱姐妹拉走了,問東問西的,陸靖柔換了婦人的發(fā)髻,臉色紅潤,笑盈盈的:“陳家人口多,一大家子人,吃飯都要分成兩桌,熱鬧著呢,我公公婆婆都是和善人,對我都不錯?!?p> 陸宛君道:“今兒怎么回來晚了?”陸靖柔道:“陳家的四堂叔去了一趟,有些事情要說,所以來晚了。”陸宛君一聽便知陸靖柔避重就輕,當(dāng)下也不好多問。
陸如玉卻插嘴道:“我聽表姐說,鎮(zhèn)國公府的規(guī)矩可大呢,陳二老爺有四個兒子,五個女兒,其中只有兩個兒子是嫡出,其余的都是庶出,我還聽我舅母說,陳二夫人對那些庶女很嚴(yán)厲呢,姐姐,是不是這樣?”
陸靖柔笑道:“這個我倒是不清楚,不過那五個庶女我倒是都見了,都很文靜?!庇秩⌒﹃懭缬瘢骸叭思夷鞘侵匾?guī)矩,可不是嚴(yán)厲,咱們家人少,只圖個熱鬧就罷了,陳家卻是世家大族,未出五服的親戚加起來有百人呢,逢年過節(jié)是最熱鬧的,頭一天認(rèn)親我用了兩個時辰才把人一個個的認(rèn)過來,磕頭直磕的我頭暈眼花,饒是這樣,你姐夫還說還有一些親戚沒來得及趕到呢?!?p> 陸如玉道:“阿彌陀佛,這么多人,他們吃飯得用多少張桌子才坐的下?!贝蠹叶夹ζ饋?。
陸家人少,親戚少,因此很難感受到那種大家族的興旺與熱鬧,聽陸靖柔這么說,都很是好奇,就是陸靖柔自己,新婚第一天踏入正堂看見烏泱泱一屋子人,也是嚇了一大跳。
陳文寧從陸萬林的書房出來,往小花廳去,在外頭聽見里面姐妹嘻嘻哈哈的笑聲,不由得微笑,站在外面瞧了,只見陸寶菱和陸如玉一左一右站在陸靖柔身邊,不知道在爭些什么,陸靖柔笑的前仰后合的,表情格外疏朗。
陸宛君眼尖看到了陳文寧,趕忙站起來道:“姐夫?!标愇膶庮^一次見陸宛君的時候也是一愣,世家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可隨即想起這是他的小姨子,又立刻轉(zhuǎn)開了眼睛,笑道:“你們玩的倒是開心。”
陸寶菱和陸如玉已經(jīng)一前一后跑過來,一個揪著袖子問:“姐夫,你們家有多少人。”一個問:“姐夫,你們家的院子夠住的么?”
陳文寧有些疑惑,陸靖柔笑道:“我們正說笑呢,說陳家的親戚這么多,能不能住下。”陳文寧也笑了:“還好,有些親戚已經(jīng)分出去了,只是來做客,并不住下,因此院子倒還寬裕,怎么,你們想去做客么?”
陸寶菱笑嘻嘻的:“姐夫請我我就去?!标懭缬癖阌行┚趩剩骸拔乙蚕肴?,可娘不答應(yīng)?!蹦挠袆傂禄榈男》蚱?,小姨子就跑去姐夫家住的,二夫人肯定不愿意,陸靖柔也笑道:“過一陣子吧,等冬至的時候我請你們?nèi)コ匝蛉饣疱?。?p> 下午夫妻倆坐車回去,陳文寧便很羨慕的對陸靖柔道:“你們關(guān)系真好?!标懢溉嵝Φ溃骸拔覀兗医忝蒙?,因此感情也好,要是有十個八個,只怕不能像今天似的了?!?p> 經(jīng)過這兩天的相處,她發(fā)現(xiàn)陳文寧雖沒什么上進(jìn)心,卻是個難得的君子,因此把先前的嫌棄摒棄了幾分,兩個人說起話來倒也有一見如故的感覺。陳文寧聽了這話便想起自己的那些親戚來,看來真是物以稀為貴,人一多了,再好的感情也不值錢了。
他有些猶豫的看向了陸靖柔:“今兒四嬸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她這個人說話難聽,可沒什么惡意,只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氣罷了。”陸靖柔道:“世子放心,我不會和長輩置氣的?!弊焐线@么說,陸靖柔心里還是覺得陳文寧的四堂叔四堂嬸是個奇特的存在。
陳家在京的總共有十個房頭,其中四房,五房,六房,八房,十房是庶出,早早的就分出去了,而大房,二房,三房,七房,九房都還住在鎮(zhèn)國公府老宅,庶出的那幾防里,四房是老大,因此其余三房事事都去找陳四老爺做主,陳四老爺跑鎮(zhèn)國公府也是最勤快。
這回來是因為之前鎮(zhèn)國公在五城兵馬指揮司給五房的嫡長子謀了個官職,六房,八房,十房的人見了眼紅,自然不干了,就跑到四房那兒去哭窮,陳四老爺禁不住,便往鎮(zhèn)國公府求鎮(zhèn)國公給幾個子侄再謀個差事,把鎮(zhèn)國公氣的半死:“我也不是偏心五房才幫的忙,實在是思寧爭氣,身手不錯,是指揮司的王指揮自己看了喜歡,才提的,你們要是有那個本事,我也愿意舔著臉去求,偏又沒那個本事?!?p> 陳思寧便是五房的嫡長子,陳四老爺被大哥罵了一頓也就罷了,垂頭喪氣的回去了,陳四夫人卻不是省油的燈,說其余的幾房也就罷了,怎么越過了四房偏給五房的孩子找差事,她的嫡長子陳肅寧難道比陳思寧差?
今兒一大早跑去哭:“雖分了家,可仍舊是一家子,只管自己富貴,哪里還管其他人的死活,世子娶親,娶的又是顯國公的小姐,原先大嫂還說陸家的姑娘命硬,只怕娶不得,我便說我們家的肅寧還沒娶親,年紀(jì)也對,八字又合適,說給我們家,大嫂又瞧上了人家的嫁妝,哄了我說給肅寧找個好差事,如今新媳婦娶進(jìn)門,原先說的話竟全都忘了?!?p> 這話又是當(dāng)著陸靖柔說的,把陳夫人氣的臉色發(fā)白,陳文寧也覺得面上無光,最后還是鎮(zhèn)國公親自出面勸住了,又許了給陳肅寧找個好差事,陳四夫人這才罷了。
陳文寧看著陸靖柔的臉色,只覺得心里沒底,妻子的臉上永遠(yuǎn)帶著不濃不淡的微笑,叫人捉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像今天的事,一般的新媳婦早就生氣了,可她卻跟沒事人似的,照舊回了娘家。陳文寧不禁想起了脫口而出喊他大姐夫的陸寶菱,天真爛漫,那才是真性情,不由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