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寒梅最堪恨隆冬，婉婉美人寒院留
浩浩蕩蕩的禁衛(wèi)軍也加入了案件之中，無論值班與否，此刻均在宮內，上上下下地搜索著每一處角落。
火光沖天，映得士兵的臉燒紅，每一雙瞳孔里都發(fā)著光。
宮女太監(jiān)們，不論寢宮，一律集結自天壇，十人一排，等待著攸之的細細詢問。
一宮女兩眼垂淚，止不住啜泣著，一問才知，那是宸妃宮里的丫頭，名喚青碧。
她的手帕已被淚打濕，抽抽噎噎地說著：“娘娘不喜外出，只好歌舞宴會，御花園賞花玩樂，絕對不會去護城河畔的?！?p> “既然如此，出事之時你為何不在宸妃身側？”白攸之問道。
“回大人，昨日早晨宸妃娘娘去皇后處請安，是煥熙姐姐陪著的，可是她到現在都還不曾回去?！鼻啾陶f到此處，更為傷心了，“早知道我就和姐姐一同去了?！?p> “你是說，隨同娘娘前去的宮女也不見蹤影了。”
“嗯。”青碧點點頭。
“去御查院，將麒麟牽來?！卑棕畬σ徊犊斓溃遣犊祛I命而出。
麒麟乃御查院精心豢養(yǎng)的犬只，嗅覺極好，能靈敏判斷出方圓數里的氣味來。
“大人，這公公說曾在倚梅園見過宸妃娘娘?！?p> 白攸之聞之，詳細追問：“何時？身邊可有跟著誰？言行舉止可有異常？”
那公公年紀尚小，嚇得嗚咽起來，只道：“小人不知，小人只是園子里除草的，見宸妃娘娘過，不敢上前，更不敢阻攔，只遠遠看著娘娘身后跟著一宮女，其他的并不知曉?！?p> “倚梅園……”謝嶼天看了白攸之一眼，湊上前去低語：“那兒不遠處住著梅妃?！?p> “嗯……去看看?！卑棕郎蕚鋯⒊蹋凵耦┻^一不起眼的公公，他那略微沾著泥水的鞋讓攸之陷入了沉思，他吩咐曉龍暗中跟著他，查清他所屬的三宮六院為何。
隨后，攸之、疏桐和謝嶼天首先來到了梅妃的寢宮。
這里清幽雅致，幾樹臘梅孤零零地生長于庭院中，在瑟瑟晨風中搖擺。
聽聞白大人至此，梅妃在貼身丫鬟的攙扶下穿堂而出，在門口相迎?！鞍状笕丝煺堖M。”
梅妃穿著端莊，只見她身上著一深色羅裙，裙擺繚姿鑲銀絲，水芙色紗帶有些隨意地披掛在身上，其外又搭上一件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長裙。梅妃的年紀同陳皇后不相上下，暗紅的嘴唇涂抹著宮內時新的晶瑩胭脂，闊大的耳垂上帶著淡紫的纓絡墜，輕盈的纓絡隨著梅妃的一顰一動而輕輕搖擺。
她沒有絲毫困意，一面行著一面命宮女上茶點。
“梅妃娘娘好。”白攸之回禮，隨梅妃走了進來，“娘娘不必招待了，我們簡單問幾句話就走?！?p> “斗膽問娘娘，昨日您去過何處、干了何事?！卑棕馈?p> “昨日……”梅妃娘娘喃喃道，看了一眼貼身嬤嬤，隨后便道：“倒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晨起上皇后處請安，隨后回寢宮照看夢玲小公主，帶小公主去御花園轉了轉，其余時間皆在寢宮?！?p> “您在寢宮干什么？”白攸之細細追問道，“可有和誰一起？”
“沒干什么，就是做做女紅，擦洗了幾副釵黛?！泵峰乱庾R地撫摸了一下頭上的鳳頭釵，低著頭說道，“哦，對了，還同婉美人說了會體己話?！?p> 白攸之的目光探尋似的在梅妃身上逡巡了幾回，“我可以四處走走看嗎？”
“白大人請便?！泵峰馈０棕易咔铱?，梅妃雖不得寵，但好在膝下有一女，故而平日里的待遇還過得去。
梅妃的梅園雖然較為偏僻，景色倒也宜人，她在園子里種了幾株臘梅，閑暇之時便在園中賞玩。
整個大堂干凈整潔，一只胖乎乎的白貓突然躥到疏桐裙邊。
“它受傷了……”疏桐看著它前爪上殘留的血跡，以及敷著的草藥，小聲說道。
“喵……”它像是聽懂了疏桐的話，委屈地叫道。
“梅妃娘娘真是愛干凈，”白攸之冷不丁地夸贊道，“養(yǎng)著這么一只伶俐的長毛貓，屋內居然一根貓毛也找不到?！?p> “是……每日宮女們都會將梅園上上下下打掃一番。”梅妃道。
“打擾娘娘了，微臣先告退了。”白攸之道，領著人退出了梅園。
“怎么樣？看出什么了嗎？”一出娘娘寢宮，疏桐便好奇地打聽道?！皼]有?！卑棕裾J道，繼而又補充：“也許什么都沒看出來，才是最大的問題。此刻寅時剛到，尋常人這個時間點應該還未起床更衣吧，就算宮內發(fā)生命案，梅妃娘娘的精心打扮就像是……在迎接我們到來?！?p> “你懷疑她是兇手？”疏桐側著耳朵聽著，問道。
“不好說，但目前為止證據太少，看不出什么破綻。如果護城河岸不是第一現場的話，那么第一現場會在哪里？宸妃身上受了這么多傷，肯定會有血跡殘留，兇手也很難不沾染上血跡?！卑棕畵u搖頭，轉頭問謝嶼天：“你有什么意見？”
“我的意見是……去婉美人那瞧瞧?！敝x嶼天大步邁前，追上白攸之和疏桐。
“正有此意?！卑棕蛄艘粋€響指，嘴角勾出一個默契的微笑。
“但梅妃確實可疑，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梅園如此干凈整潔，不恰巧說明了她在清理現場？”疏桐不死心，繼續(xù)說著。
“剛才在現場一無所獲，要么就是她隱藏得太好了，要么就是兇手另有其人?！卑棕馈?p> “血衣究竟會在哪里……”疏桐喃喃著。
說話之間，眾人來到了婉美人的小院。
婉美人之父官拜六品，身份低微，家族勢力旁弱，加之她在宮內并不得寵，故而處居簡陋。
“大人好?！彼厝詹怀鲂≡?，不與外人往來的婉美人性情孤僻，只和梅妃有所交往，因而她對朝中之事一概不知，更談不上認識白攸之了。
“婉美人好，臣乃御查院院首白攸之，奉命查清宸妃娘娘案?！卑棕榻B道。
“進來吧?！蓖衩廊艘娙巳朐?，一股濃厚的醋味撲鼻而來。
“婉美人在烹調嗎？”疏桐嗅了嗅鼻子，不由問道。
“是的，”她點點頭，“不知大人如何查案？”她回轉過身，屈膝行禮問道。
“我的屬下需要搜尋您的園子，還望美人理解?！卑棕畬Χ≠谑寡凵?，他心領神會，里里外外地忙開了。
院子很小，一眼便可盡收眼底，晾衣桿上一件玫瑰粉色窄肩旗袍獨自在風中飄揚，廚房里升起裊裊炊煙。
“婉美人昨日去過何處？干過何事？”白攸之輕啟薄唇問道。
“我與宮內宮外之人素無往來，除了昨晚酉時至梅妃娘娘處說了些體己話，并無去過其他處所。”婉美人一五一十道。
丁仝一無所獲地自屋內走出，臉上有些沮喪。
“就到這里吧，麻煩婉美人了。”白攸之抿了抿嘴，示意眾人離開。
簡妃那兒同是寶山空回，毫無收獲。白攸之看了看有些泄氣的疏桐，難得地笑了笑，說道：“查不到線索很正常，別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焓帐靶那椋S我去拜會皇后娘娘?！?p> “這么明顯嗎？”疏桐不好意思地說，“皇后娘娘那兒也要去？”
“嗯?！卑棕c點頭。一行人到了椒房殿，皇后并不在此處，一問才知，娘娘體恤皇上日理萬機，還要為宸妃之事傷神，方才去尚書房送了件衣裳，此刻又去御膳房親自料理了些好食。
椒房殿按例一一搜索，一切正常。白攸之正欲離開時，一如銅鈴般清脆的聲音響起：“攸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