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露帶著律師。雖然現(xiàn)在國內(nèi)律師還不能陪同一起接受訊問,可是有很多有錢有勢的人,卻都喜歡帶著律師來警局。不只是為了顯個排場,更是要從心理上對警察有個威攝力。
邢勇卻根本不理會這些,沈白露等人才一進門,就黑著臉,毫不客氣地把律師攆了出去,“等著新法出臺了,律師先生再陪同好了!”冷口冷面,全無半分客氣。
沈白露的臉有些發(fā)紅,“我可不是犯人!邢隊長不覺得太過份了嗎?”瞇起眼,她冷笑道:“還是我們沈氏沒有神農(nóng)集團來得勢力大,讓邢隊長覺得我好欺負?”
挑起眉,邢勇沉聲道:“沈小姐,我們請來協(xié)助破案的是您本人,不是沈氏集團……而且我們警方辦案不是看人的?!?p> “是嗎?”沈白露冷笑,只是盯著邢勇。
邢勇垂目不語,其實心里也窩著一團火。
一件失竊案也轉(zhuǎn)到刑偵大隊來,又怎么會和失主的背景沒有關(guān)系呢?
“沈小姐,你到底有沒有給過葉梓欣錢?希望這次你能坦白交待,你的男朋友許文成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毙煨【甏蛑鴪A場,可是話里話外卻透出幾分嘲諷之意。
“許文成說什么關(guān)我什么事?還有,徐警官,許文成可不是我的男朋友!你千萬不要亂說,傳出來,別人會以為我的眼光真的很差呢!”沈白露也帶出幾分火氣。
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混蛋!都警告過他不要亂說話了,居然還到處亂說。他以為污蔑葉梓欣就是討好她,卻不知道這樣把她也牽連進來了。
是,她沈白露是想看葉梓欣倒霉!可是不代表她想讓自己也被牽連入案。而且最糟的是,她付出了這么多,卻沒有得到最想要的……早知如此,又何況多此一舉撩撥葉梓欣呢?就該悄無聲息地把事情做好了……
深吸了一口氣,她緩了緩,才道:“是,作為一名農(nóng)學(xué)院的研究生,我當(dāng)然很關(guān)心學(xué)院的研究成果了。雖然我沒有進出研究所陪同教授做實驗的資歷,可是碰到老同學(xué),隨口打聽一下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吧?!總不會因為這個,你們警察就懷疑我吧?”
“還有,什么錢啊?我都不清楚你們說的是什么……是,葉梓欣這個人是人窮志短,有點太貪錢了。以前考研究生時,還想把跟著萬教授的名額賣給我,被我拒絕了。這次,她也隱約透過那么一點意思??墒俏覀兩蚴鲜侨珖拇笃髽I(yè),我雖然還沒正式接管公司,可是也不可能答應(yīng)她做那種事來損壞公司名譽啊!”
笑著把身體傾近,她低聲道:“葉梓欣有沒有找過別人做什么交易,那我可就不清楚了……”
目光微閃,她看著徐小娟,忽然問道:“怎么樣?葉梓欣有沒有說她把那枚古蓮子藏到哪兒了?”
“沈小姐,”邢勇盯住沈白露,笑著問道:“我們警方還沒有確認就是葉梓欣犯案,怎么沈小姐這么肯定是她做的呢?”
沈白露張開嘴,卻又突然頓住,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她笑著靠回椅子上,“不是她還有誰呢?現(xiàn)在學(xué)院里都傳開了,說是葉梓欣監(jiān)守自盜,偷了研究所的研究成果……”
徐小娟眉毛一揚,隱隱流露出一絲同情之色。
邢勇卻只是笑笑,目光掃過沈白露的手,突然問道:“沈小姐在等電話嗎?”
握緊手機的手緊了緊,沈白露笑得有些刻意,“是啊,在等約會電話……可惜邢隊看起來很忙,要不然……我還沒有和警察約過會呢!”
邢勇一笑,沒有接下去。徐小娟卻是暗中撇了撇嘴。
這些富二代,無論男女,都可以隨時做出這樣玩世不恭的模樣,有時候看起來真是讓人生氣。
送走沈白露,徐小娟就扭頭和邢勇說:“這個沈白露,比葉梓欣還要有嫌疑!不過可惜,誰叫葉梓欣倒霉,沒個有錢的老爸呢?沒有背景,就只能這樣啦!就好像你和我,只能靠自己拼搏……邢隊,你在想什么?不會是真的想和白富美去約會吧?”
邢勇瞥了眼徐小娟,并不答她。徑直轉(zhuǎn)回辦公室去。
在邢勇的辦公室里,有一塊白板。上面寫著涉案人的名字,又用箭頭連起來。這是他一向的習(xí)慣,哪怕只是一樁讓他在最初覺得看不下眼的失竊案,也如此。
現(xiàn)在,白板正中心的名字正是葉梓欣,由她的名字連出許文成、沈白露等人的名字。
邢勇站在白板前,審視許久才拿起筆把許文成的名字圈了起來。雖然他不像徐小娟那樣意氣用事,總是憑著感覺辦案??墒?,他同樣不相信許文成的證詞。就是沈白露,也不過是在講對自己有利的話。那葉梓欣呢?她的話又有多少可信?
就像徐小娟說的,如果不是葉梓欣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傷,他可能也會相信葉梓欣的話了。辦案這么久,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疑犯。也不知葉梓欣到底是怎么想的,為什么堅持說自己遭逢匪徒又受了傷。
撓了下頭發(fā),邢勇回身,順手拿起停個不停的電話,“喂,對,我是……啊,已經(jīng)找到了嗎?”展開皺起的眉,邢勇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完全綻開就已經(jīng)收斂。“是嘛!沒想到會是這樣……辛苦你們了,多謝!如果有其他消息,還麻煩立刻通知我們……”
掛斷電話,邢勇又站回白板前,看了好一會兒,才擦掉白板邊角上的一個名字。然后又用記號筆在挨著葉梓欣名字的地方寫上“陳大木”三個字。這個從邊角移動中心位置的,正是之前說是回鄉(xiāng)探親的保安。
“可以放葉梓欣走了!”叫來徐小娟,邢勇直接就下了命令。
“還沒到四十八小時??!”
“不用再等了……”邢勇沉默片刻,才道:“陳大木沒有回過家。而且,據(jù)說在案發(fā)前兩天,他曾經(jīng)打過一筆款子回家——30萬!他家里人說是陳大木攀上個老板,要帶他發(fā)財……總之,先放了葉梓欣,全力追查這個陳大木吧!他平時和什么人交往,都查清楚了?!?p> 邢勇偏了下頭,忍不住嘀咕:“既然早兩天已經(jīng)找了這個陳大木,沈白露為什么還要找葉梓欣呢?”
“邢隊也覺得是沈白露找人做的?”徐小娟忍著笑,“好像證據(jù)不足哦!”玩笑歸玩笑,看到邢勇皺眉,她也不好再說下去。
說到底,沈白露不是葉梓欣,就算是懷疑,可沒足夠證據(jù),也不可能去抓回來扣留48小時。如果真那樣做了,大概刑偵大隊的電話真要被打爆了。
聽到可以離開的消息,葉梓欣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低下頭,過了很久,她才抬起頭來。嘴角帶著笑,可眼底卻分明閃著淚光。她看著徐小娟,低聲問:“你們都相信不是我做的了?”
“葉小姐,你最近不要出國或是去太遠的地方,我們警方可能還會請你協(xié)助調(diào)查的。畢竟你是案發(fā)時唯一的目擊證人,有很多事情還要麻煩你協(xié)助的。”徐小娟說得客氣,卻始終都沒有說一句“相信你”的話。
葉梓欣苦笑,也知道不能強求。
徐小娟看著沉默的葉梓欣,想了想,忍不住道:“葉小姐,你或許該看一下……”她指了指頭,“很少有人會差點被自己的口供害死的……”
“你覺得我的腦子有問題?”葉梓欣低聲問,想了想,忽然苦笑:“可能真的有問題……”或許,她真的該去醫(yī)院好好檢查一下。雖然不是病,可是眼底或是腦子里有個東西,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別了徐小娟,葉梓欣走出門去。
市公安局地處一條老街,街道不是很寬,道路兩旁盡是大葉梧桐。濃濃綠蔭,讓人不覺半分暑意。
此時將近正午,卻沒有什么太陽。許是新下過雨,空氣清新,滿眼蒼翠。
葉梓欣站在門口,仰頭望著頭頂那一片濃蔭,只覺心臟撲通撲通地狂跳不止。
剛才在屋里的感覺不是幻覺?,F(xiàn)在她站在這片樹蔭下,又看到那些深深淺淺的綠氣。比之剛才那盆仙人掌的綠氣要濃上一樣,像春天新生的樹葉,像小溪里新生的青苔,像捧在手里還帶著酸味的青蘋果……淺的、深的,清新可人,濃郁的,活潑的,充滿生機的……
她的眼前,就交匯著這樣的綠色海洋。而這樣生機盎然的綠氣,就那樣毫不停滯地往她的眼中流動,被那朵金蓮汲取。
不只眼睛舒服,就連暈沉沉的腦子也為之清醒,好像之前那近四十個小時的煎熬根本就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她只覺全身上下都舒坦,像是剛剛睡醒,更用最昂貴的精油做了個SPA。她無法形容那種舒適感,只覺得自己從頭到腳,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好像在歌唱。
是,每一個細胞。雖然看不到,可是她真的感覺到那股勃勃生機正從她的眼睛流向全身的每一個部位。從最初的一絲一縷,變成一波一波的沖擊著她的身體,如同溪水溫柔地簇擁著、撫觸著、拍打著……